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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珩吓得原路返回，他知道以莫长戈的修为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莫长戈灰头土脸的从倒塌的废墟走出来，浑身是血不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夏明羲一直飘在莫长戈身后，他也被莫长戈这一行为吓得心脏乱跳，尽管知道他们都看不到自己，可他还是下意识离得莫长戈远了一些。 “姬珩。”莫长戈沙哑着嗓音低低的叫了一声姬珩的名字，“我好像……犯了个错误……” 莫长戈的情况很是不对劲，姬珩赶紧施法去除他身上的灰尘砂砾，治疗他头上狰狞血腥的伤口。 “殿下怎么这么说，烟云道友惨死楚千岚之手已有多日，灵魂残缺不全也是正常的。”姬珩一边施法治疗对方的恶伤口，一边安抚着莫长戈。 他眸光微闪，咬咬牙道：“实在不行，属下来做那恶人，不就是天下十万人的魂魄嘛？属下来炼！烟云道友对殿下情深义重，殿下又曾经多次救了属下的命，这十万人魂魄的业障就由属下来受！” 莫长戈摇摇头，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莫长戈才将楚千岚之死和重烟云的反应以及对方说的话都告诉了姬珩。 对于重烟云说的那番话姬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有些讶异，楚千岚竟然会这样极端的求死，想来也是受不了痛苦折磨了，想死了一了百了。 “我想要复活楚千岚，想着他才刚死，灵魂定然还未散去，之前都是这么做的，复活之后继续折磨……”莫长戈的声音颤抖起来，“可是……这一次我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灵魂了……他……真的死了……” 姬珩没有说话，他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以莫长戈的反应来说，姬珩都摸不清楚他对楚千岚的态度究竟是恨还是不恨。 莫长戈颓废的坐在废墟之上，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在莫长戈眼中却沾满了鲜血，沾满了楚千岚的血。 “我明明是恨他的，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死了我会这样难受？”莫长戈痛苦的抱住脑袋，双眼很快便湿润氤氲，模糊了视线。 姬珩也不是不想安慰莫长戈，可他笨嘴拙舌，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直漂浮在半空的夏明羲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紧蹙着眉头，也在分析着莫长戈对楚千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对于莫长戈的过去夏明羲了解的并不多，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他对莫长戈究竟了解多少，只知道他救过自己，但具体是怎么救的，自己遇到了什么，他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就在莫长戈痛苦万分的时候，童羿和屠永和从遥远的封印之地赶回了神族遗址。 童羿兴奋地向楚千岚报告封印之地的魔族子民们已经做好了集体搬迁至神族遗址的准备，他和屠永和也在封印之地设置好了能够直接传送至神族遗址的阵法。 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姬珩和莫长戈的表情都十分沉重，莫长戈的双眼更是布满了红血丝，双眼还有些湿润，看着像是刚刚才哭过。 “怎么了？”童羿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走到好友姬珩的身边，胳膊肘还捅了捅对方。 姬珩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他看了莫长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莫长戈摆摆手，他捏了捏鼻梁，看上去神情疲惫，让他们暂时退下不要打扰自己。 姬珩连忙拉上两位好友，离开了这片废墟。 夏明羲飘在空中，他绕着莫长戈转了好几圈，心中思绪万千，之前对莫长戈那些爱意此时此刻都淡了许多。 “你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明羲喃喃自语。 他伸手想要触碰莫长戈，却在触碰他的那一瞬间，又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周围的场景飞速转换，等他再次稳定下来时，他又在另一个地方了。 现在夏明羲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他见怪不怪，一见到莫长戈便追了上去，像个背后灵似的，一步不离的跟着他。 这里看着像是佛界的什么地方，水天一色，佛光粼粼，水面上皆是盛放的红莲，朵朵红莲上还漂浮着金色的经文，不知自己是人是鬼的夏明羲看着都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度化了似的。 “魔族的尊者，贫僧已经等候你多时了。”就在夏明羲还在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之时，一道温柔又略略圣洁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夏明羲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望无垠的浅水与红莲之中，有一棵红艳如燃烧的烈火一般的枫树，很是突兀。 在那棵红枫树下，盘腿坐着一个身着袈裟的佛修，他脸上是悲悯众生的神情，看向莫长戈时更是带着多种情绪在其中。 莫长戈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他恍惚间想起楚千岚在性情大变之前是来过一次佛界的，也就是从佛界回来之后，楚千岚对他的态度完全的变了，那定然就是这和尚与他说了什么。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莫长戈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无相明王的面前。 “秃驴，你那日都和楚千岚说了什么！”莫长戈强忍着愤怒，他紧握双拳，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动手。 观尘神色淡然，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是浓到掩藏不住的悲伤溢了出来。 “莫道友请坐，贫僧此番找你来也是想交待所有的事情。”观尘的声音温柔如水，他将那日见了楚千岚所说的事娓娓道来，全都告知了莫长戈。 夏明羲就在一旁听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莫长戈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疑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就是无尽的悲伤。 莫长戈在观尘面前失声痛哭，他红着眼，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好心到这个地步，宁愿自己死去也要去拯救他人？” “三千世界本无穷，古有神族尊者为一己之私灭人族一国，也有作恶小人为救一城之人献身恶鬼之口，生命的情感本就千变万化，陵泉仙君是至真至善，要他作恶本就过于为难折磨他，尤其是对方还是他疼爱的小徒弟，他定然会一面折磨对方，一面悄悄地给他送药，但又不能让人认出来。” 观尘说着，他伸手捡起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枫叶，淡淡道：“贫僧感知陵泉仙君已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与你。” 莫长戈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观尘说的那番话，陵泉仙君易心软，性善良，他那样一个人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又怎么会在得知自己是魔族后性情大变？更何况楚千岚也说过，他曾救过一个魔族少女，他那样一个心软的人，又怎么忍心折磨自己？ 莫长戈缓缓抬头，他的眼白布满了血丝，眸子越发的深邃，周身寒气迸发，声音低沉而沙哑，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楚千岚？为什么你要非要逼他送死？” 闻言，观尘幽幽的叹了一声，他摇摇头，无奈道：“不是贫僧非要逼陵泉仙君送死，而是天道如此，天道逼着陵泉仙君死在你的手上，因为你便是天命之人。” “世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观尘淡淡道，他轻笑一声，这声笑却十分苦涩。 莫长戈心中五味杂陈，可观尘说的话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他确实也发现了异样，只是从未上过心，神族曾是六界之尊，他一个因怨恨而生的魔族，又哪儿来的能力毁灭神族呢？ 是天道如此，所以多年之，天道又要让待他最好的师尊死在他的手上，这又是为了什么？莫长戈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这样疲倦，甚至萌生了想要和楚千岚一起去了的念头。 莫长戈这一生，甚至是他的子民都被这天道捉弄，从神族灭他的国家开始，说不定都是天道的谋划呢？ 想到这里，莫长戈心中的恨意越发的浓烈，周身蔓延开浓浓的煞气。 观尘见状心知大事不妙，他连忙拦住莫长戈，说：“莫道友冷静！陵泉仙君虽说已魂飞魄散，但贫僧看得出来，他的存在对天道而言十分重要，即使魂魄散了，你也可以尝试着逼天道把他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四十九章 夏明羲之梦·悔意 十方红莲渡水天一色,金色的天空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朵朵云彩恍若在水面上悠然漂浮而过，朵朵红莲次第盛放,金色的铭文在红莲之上升腾漂浮。 偌大的十方红莲渡只有一金一黑两个人，增添了几份寂静之意在其中,空旷又寂寞。 观尘拦住神情恍惚的莫长戈,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贫僧无法与你言说，但多年前贫僧就发现天道意志因你的存在而改变,天道安排这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能够将你推上至高至圣的位置,若你逆着天道意志而行，说不定还有希望。” 闻言,莫长戈缓缓看向观尘,他神情疲惫,双眼无神,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观尘。 “贫僧在陵泉仙君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就施加了一点儿祝福，能够保证陵泉仙君的残魂不灭。”观尘说道。 “其他残魂还好说,但有一缕残魂正好被吸入了诛神台下的那一团大风暴之中,那是上古时期六界万物生灵的怨念与仇恨凝聚而成的产物,若不能及时的将那缕残魂找出来，就算找到了陵泉仙君其他的魂魄也坚持不了多久,甚至无法进入轮回道。” 此话一出,莫长戈的眼神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可他面上还是嘴硬,冷冷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楚千岚顺应天道，欺我骗我，都未必是真心带我，我为何还要救他？” 听莫长戈这么说着，观尘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观尘伸手，金色的灵气在他手上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玻璃球，观尘将这颗玻璃球递给莫长戈。 他淡淡道：“这是佛界用来保存灵魂或者怨念的镇魂珠，若是你找到那缕残魂就放在这里面，那风暴之中怨念仇恨太多，陵泉仙君的魂魄是贫僧见过极少数的纯净之魂，若是被那些东西污染了，怕是也要不得。” 莫长戈嘴上说着楚千岚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可他还是接过了镇魂珠。 观尘才继续道：“差点忘了说，只有心怀愧疚忏悔之意，跪在陵泉仙君仙逝之地才有可能将人复活，那缕魂魄至关重要，莫道友若是觉得麻烦大可不管的。” 莫长戈什么也没说，他将镇魂珠收了起来，临走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观尘，淡淡的问道：“无相明王既然都知道这些，想必也定然知道我复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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