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看着一只小妖怪一样盯着苏苏,问,“将军,这猫哪里来的?” “苏苏啊?我在东市旁的废屋里捡到的。”萧暥道。 总不能说他从小孩手中抢来的吧…… 但他话音未落,只见那小东西扒在他胸前,探长了脖子,仰着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唔,这小家伙是在卖萌? 萧暥还没反应过来,苏苏已经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向他那温濡浅淡的唇。 !? 萧暥脑子里一空,赶紧敏捷地偏开了头。 好险。 ……这什么情况啊? 他刚才差点被一只猫强吻了? 等等,这猫不是很嫌弃他吗? 怎么突然性情变了?难道是……因为闻到鱼腥味了? 一旁的魏瑄不是那么想,他的眼色一沉,看着那只猫的目光竟带了一丝锐利的寒意。 这猫……真没被哪个登徒子操控? 苏苏刚才舔了个空,正委屈地巴巴望着萧暥。 萧暥看了眼魏瑄不知为何变得郁结的脸色。 怎么觉得这孩子好像对这只猫意见很大? 苏苏啊,我知道你想吃鱼,但拜托吃相好看点,别给我丢人行不? 于是他用筷子夹下小块鱼肉。本来是想让徐翁拿个猫碗来。但是和武帝一起吃饭,他搁个猫碗在桌上算怎么回事儿? 好像是,有点……无礼。 “就给你吃一块,我还不够吃呐。”他用指尖托着那一小块鱼,送到苏苏嘴边。 苏苏早就眼睛都绿了,三下两下把那撮鱼肉吃个精光,然后意犹未尽地抱着他修长的手指开始舔起来。 萧暥:…… 丢人啊!做猫做到这份上…… 他的指尖沾了酱汁,灯光下莹润光洁,苏苏眯着眼睛,一脸餍足地抱着他的手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舔。 萧暥颇为无语,这猫把他当做鱼了。 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实在太好,苏苏似乎舔得不过瘾,粉色的小舌头又顺着他皮肤细致的手背,一路舔到清修白皙的手腕,还要往温暖的袖子里钻。 萧暥:这是猫还是狗? 魏瑄阴着脸,眼底渗出一线红丝,他盯着那只肆无忌惮的小东西,脑子里一直在天人交战。 这猫被操控了吗?还是没有? 这么小的猫应该没有被操控的可能吧? 可是这猫的举动怎么这么像在占便宜? 他该不该提醒萧暥一下留神这只怪猫? 但是这怎么说?御兽术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说出来萧暥能信吗? 而且这还是无相告诉他的,无相是个妄人,他口中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魏瑄看着萧暥一脸宠溺地任凭这么只小妖怪得寸进尺,心情复杂。 *** *** *** 魏瑄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这个时候宫禁有一班换岗,相对比较容易混进去。 他一落地,就被黑暗中藏在宫墙下的一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片刻后,奉常站在御书房的靠榻前,一五一十地把魏瑄的行踪说了一遍。 桓帝半闭着眼睛听着,只是哼哼了几声,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 “让他去吧,大师上回说过,让阿季和萧暥走近点没什么不好,将来还能为我们所用。”他回过头瞭了一眼身边,“是不是啊大师?” 无相立即躬身上前道:“陛下圣明。” “陛下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喜事?” 被他这一点破,桓帝本来端着的一张脸顿时笑歪了,道:“嘿嘿,确实有件有趣的事情要说与大师听听。” 然后他兴致勃勃搓着手道,“今天午后,萧暥在宝琼阁召集了大梁的商贾们,好像是异想天开办个什么商会?结果呢,没有一个商贾愿意加入的他的什么商会,真是……哈哈哈……真是好不尴尬啊!朕都有点同情我们萧将军了。” “这大梁城里,哦不,这整个九州天下最大的商会就是王家的盛京商行,迁都大梁这些年,王家虽然比不上以往了,这些年也处事比较低调,但毕竟是几百年的源远流长的家族生意摆在那里,有多少商户,都和王家有直接间接的生意往来,萧暥他无论多厉害,在经商这条路上,进的是王家的地盘。” 无相道:“我知道宝琼阁是京城最豪奢的酒楼,萧将军应该开出了不错的条件,商皆是趋利,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动心?” 桓帝眯了眯眼,“大师这么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个人,好像是有一个什么云峰茶庄的掌柜的跟他搭话,只可惜人家对他的商会没兴趣,倒是感兴趣他抱着的那只猫,说就这猫金贵。啧啧,我们萧将军合着不如一只猫。” 无相眼皮一跳:“猫?金贵?知道是何品种?” 桓帝抬抬眉,搞不懂国师怎么会问起一只猫?还是何品种? 他怎么知道这些畜儿什么品种。 随即他转头瞥了眼奉祥。 奉祥这才敢上前道:“听说叫‘招财猫’,就是这个品种。” 无相历来高深莫测的脸空白了一下。 招财猫?这品种,没听说过? “没有听错?”他确认一遍问。 奉祥道:“千真万确,萧将军自己亲口说的,那云峰茶庄的掌柜也道,养这种猫招财进宝,所以叫做招财猫。” 桓帝一脸不屑,“这名字一听就俗,看来我们的萧将军钻到钱眼里了。” 无相紧追不舍问道:“这猫什么模样?” 奉祥想了想道:“杂毛,还乱,那毛乱地跟鸡窝一样,还有点秃,丑的很。” 无相摇头。 不可能是沧岚山灰猫了。且不说这东西绝迹百年了。而且,沧岚灰猫性格高傲,不喜欢人触碰,怎么可能被人抓在手里当球玩。 最重要的一点是,沧岚猫毛色灰中隐隐带蓝紫,柔滑绵密,非常华丽漂亮,这又乱又秃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啊。 刚才那古怪的念头真是来得毫无道理,难道是因为昨天和魏瑄说起过御兽术,所以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沧岚灰猫? 桓帝道:“大师在想什么?” 无相这才回过神来,回话道:“我适才在想,萧暥此人做事果敢,当机立断,不易对付,此番,我本想烧一把火,挑王祥李重他们狠狠闹起来,让他不得消停,不得喘息,可没想到此人反应如此之快,抢在我们回京之前就先行进京把王祥他们彻底给料理了。看来这些个豪强还是不堪大用。” 桓帝今天心情很好,宽宏大量地摆摆手,“这回大师失算了,朕不怪大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无相道:“萧暥缺钱,没有钱,他什么事都办不了。” 桓帝道:“朕也是好奇啊,他怎么会缺钱,以往他不是直接强取豪夺摊派征收吗,谁敢不给?这回他是怎么了,居然斯文起来了,想自己经商赚钱。只可惜啊,盛京王氏不点头,别说是大梁了,九州的商贩哪一个敢跟他做生意。” 无相道,“我听说盛京王氏的族长现为两人,是陛下的舅舅?” 桓帝道,“王戎为长,在先帝时曾出任大司马统天下兵权,王勋辅之。后来兰台之变后,王戎受伤,脾气也不好,加上萧暥使了个诡计,欺骗他说,这盛京已毁,重建需要时日,且北狄等蛮人随时就在京郊,随时可能再次反扑,为了天子的安全,不如先到大梁城暂缓半年,一来腾出时间来重修盛京,二来,在后方也更安全些。朕这舅舅骨子里就是个武人,居然相信他了,其实当时王勋是强烈反对的,可是没用啊,他当时还不是族长,而且那时萧暥装得谦逊乖巧,王戎还很是赞赏他,整天夸他青年俊杰,结果被萧暥狠狠摆了一道,最后,别说半年了,几年过去了,他有还都盛京的意思吗?还干脆把盛京改为西京,王戎直接气得不上朝了,现在他又要来动他们的生意,王氏能容得下步步紧逼吗。” 无相点头道:“话虽如此,陛下还是需要把这事儿立即跟王氏族长通个气。” 桓帝道: “大师考虑得周到,朕这就给两个舅舅都去书一封。让他们暗下禁令不许任何商贾和萧暥往来,萧暥想要经商,朕就让他寸步难行!”
第46章 交易 隔日,到了约定的各家商贾考虑完毕表态答复的时候,萧暥带着几个亲随去了宝琼阁。 云越这两天都不在。因为云渊大名士来大梁了。 云渊此来两件事,一来天气寒冷,清平里等里坊的受灾百姓还住在军帐中,于是他从各地调集一些赈济保暖的物资带来京城。 二来,一年一度的冬日雅集就要到了,赏梅作诗饮酒,都是文人名士交流集会的风雅之事。 宛陵云氏作为作为士林风向之一,便来提前来准备雅集的各项事宜。 萧暥并不知道原主和云渊是否有交集,但是看到云越作为原主的副将,云渊也没有反对,说明他对自己并没有反感。 此次又是雪中送炭,萧暥心里颇为感佩。并放了云越的假,让他去陪老父亲。云越很不情愿地‘被放假’了。 萧暥看他无精打采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秋狩又是跟公主动手,又是给晋王使绊子,回去少不了又要被唠叨一阵。 萧暥心道,你还有老爹唠叨,他这穿越过来举目无亲,原主又是个孤儿,倒是想要有人唠叨唠叨他,都没有。 *** *** *** 到了宝琼阁楼,萧暥是有心理准备会冷场的,这些商贾滑不溜秋的,都不愿意得罪王家,估计这回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来了。 不过既然有心理准备,他此番倒是有点好奇了,想看看这老王家在大梁城的商贾间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但当他踱步进楼一看,还是不禁一诧。 冷场他是知道的,但是冷场到如此彻底,冷到如此整齐划一,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宝琼阁的万宾阁雅间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宝琼阁的赵掌柜一脸尴尬地陪坐在那里。见到他来了赶紧站起身相迎。陪笑着谢罪。 萧暥是明白人,知道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赵掌柜拿着一摞柬册道:“这些早上送来的。” 萧暥接过来看了看,心里失笑,怎么跟小学生的请假条一样? 他翻了翻,这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忽生急病,什么媳妇生产,什么占卜凶兆不能出行,反正是无所不有脑洞大开。 萧暥翻着翻着倒翻出兴趣来了,琢磨着谁的字写得比较好,谁的理由比较清新脱俗。 这赵掌柜站在他身边陪着,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但是看着看着,发现萧暥神情怡然,根本没有生气的迹象,也没有把这一摞请假条拍在桌上,或者拍他脸上。 赵掌柜倒是也听说了,自从一个月多前,镇压郑国舅兵变,造成京城流血夜皇后被杀这一系列事情之后,萧暥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丧命,这大病之后人就变化了很多,之后身体也一直都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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