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绯点头,韬光养晦,等太子登基,想娶谁娶谁。 …… 东宫。 萧循卸下朝服,一身浅蓝的罩衫,气质温润,剑眉星目。 李如意:“陛下要是在琼林宴上赐婚,该如何?” 今年,陛下多有暗示,都被殿下以守孝未满三年回绝。 皇帝忌惮太子权势过高,婚事不会太好,但是屡次被回绝他也不舒服,毕竟他一个孙子都没有,这回要直接宣布婚事了。 李如意猜,可能是裴太傅的女儿,出身配得上太子。太傅本就是太子一派,太子不会因为成亲如虎添翼。 萧循拆开一封加了火漆印的信封,看完之后,随手扔给李如意:“不会。” 李如意乍一看见状元姚靖的名字,脱口而出:“跟女状元有关?” 李如意早就查出姚靖是女儿身,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入了殿试。 李如意以为是太子爱才,如今看来并非完全如此? 萧循道:“金陵姚家,十八年前阖府死于非命,姚靖会在琼林宴上喊冤,凶手就在琼林宴上。” 李如意:“那婚事得黄。” 萧循顿了顿,道:“裴酌还没动静?” 李如意:“可能是不敢来。” 当初太子正打算会一会裴酌,裴酌放一把火跑了,一开始确实找不到。 但户部的贾大人突然遇到一个二皇子府的能人异士,他想拉着水部郎中一起拜访,恰好遇见李如意在工部,说了此番奇遇。 李如意好奇,二皇子那一堆野鸡门客里居然飞出一只金凤凰,怕此人对太子不利,便去探查一番。 脸不是那张绝色的脸,但声音还是,化成灰李如意都认识。 他震惊于裴酌竟然有真才实学,太子完完全全错过了!赶忙回去通知太子,路上差点崴脚。 萧循沉默片刻,便让水部郎中刻意对裴酌提起酒楼小聚。 他有个直觉,裴酌会想办法拿回亵裤。 据水部郎中描述的反应,裴酌应该是听出来了,也能判断出他的身份。 怎么……不想要回来吗? …… 太阳西斜,二皇子催促裴酌一起入宫。 “你看我这样够丑吗?”裴酌戳戳二皇子的胳膊,“后宫佳丽三千,哪怕是宫女,都比我好看吧?” 二皇子不解:“要那么丑干嘛?” 想要不引人注意,只要普通就行了。 裴酌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丑一点好,没法顶着那张原脸跟太子提内裤的事,太羞耻了,风险太大。 虽然他基本可以确定太子是个事业批,养着他是因为他身怀绝技,而不是因为美貌。 “丑点好办事。” 萧绯:“错了,长得美才好办事。” 裴酌:“你不懂。” 皇子的马车可以直接从东边宫门入,经过文渊阁、东宫。 裴酌安静坐着,不该看的不乱看,故宫已经参观过,他对古代皇宫好奇心不强。 马车轱辘突然停下,皇宫里和大街上不一样,有种森严的静谧,一旦发生出乎意料的停顿,都会让人悬起心。 裴酌:“怎么了?” 阿肆跳下马车,掀开帘子一角,低声道:“遇到太子了,太子在前面步行。” 长幼有序,太子不乘轿不骑马,萧绯一个当弟弟的,总不能坐着马车越到太子前面去。 虽然兄弟情基本没有,但在宫里还是要装一装的。 “下车吧。”萧绯道。 裴酌拍了拍脸,检查了一下袖子里的酒精蒸馏器图纸,闷头跟萧绯下车。 前方白玉桥上,萧循察觉后面有人,停了下来,侧身看去。 夕阳的余晖从描金绘彩的大殿略过,照在白玉栏杆上的狮子,照在粼粼的水波上,萧循长身鹤立,一身太子衮服。 裴酌第一次见萧循,对方穿着常服,已然贵不可言,但没有给他一种高不可攀的泠然,哪怕他现在知道对方是太子,也没有这种感觉。 他不怕死的精神已经盖过了封建皇权的压迫感? 不就是要件衣服嘛? 裴酌没有回避太子的视线,有骨气地挺了挺腰板。 萧绯提醒他行礼,提醒了两次,裴酌没有丝毫意识到。 萧绯顿悟,好吧,可能夫妻之间是不需要的。 但是见陛下是需要的,一会儿文武百官下跪,总不能剩裴酌一个人鹤立鸡群。 嘶,他忘记裴酌是第一次进宫,没有让管事教导礼仪。 萧绯看了一眼太子,再看了一眼裴酌,嘴角突然一扬。 是咯,太子就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他来教。 太子面面俱到,保不准就是在这儿等裴酌,亲自教导。 他丢下一句:“裴先生不是有事要找皇兄?时候尚早,我去见我母妃,待会儿来接你。” 裴酌猝不及防就被丢下,晚风扫过,不合身的侍卫衣裳勾勒出单薄的身形。 萧循转身往东宫走:“走吧,不是有话跟我说。” “裴酌。”太子叫他的名字。 “哦。”裴酌抬步跟上,亦步亦趋,他怀疑要是跟丢了,今晚就会被当成奸细处理掉。 东宫比二皇子府,素了不是一星半点,二皇子府有香气袅袅的博山炉,有宝石点缀的花屏,有五六颜色的果盘,而太子这里……对了,可能是因为母后刚去世,所以一切从简。 裴酌心里的成见少了一些,他从小没见过母亲,所以没什么感觉,但是父亲患绝症去世,中间拖了一年,他用了一年时间慢慢接受,才能做到平静地给父亲办葬礼。 据说皇后是急症走的,十分突然,太子才二十岁,就比他教的那些高三生多一两岁。 母后去世,父皇忌惮,弟弟虎视眈眈,裴酌总结归纳历史,觉得萧循是炮灰。 但太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炮灰”两个字充斥对生命的漠然,不该这样想的。 萧循对上裴酌诡异的眼神,顿了一下。 裴酌是有些像太傅的,易容改变不了底子,裴酌打扮得黑一些、老气一些,某些角度更像太傅了。 “把脸洗了。” 裴酌瞬间收起全部同情:“太子殿下,我有正事。” 萧循不慌不忙:“洗了再谈。” 宫人端来一盆温水,还备了两条毛巾,一干一湿。 裴酌坚决抵制用漂亮脸蛋跟太子谈论内裤的事。 太子既然惜才,就让他看看底线。 反正也死不了。 萧循见他不动手,亲自拧了一把毛巾,按住他的后脑勺,盖在脸上,耐心道:“我不跟这张脸谈事。” 裴酌气得就着毛巾胡乱擦了擦脸颊,力道大得搓红了一片。 李如意渐渐瞪大了眼睛。 满打满算,五天不见裴酌而已,初见就已经够惊艳了,放在二皇子那里养了两天,怎么还能更好看的? 这是天仙下凡吧? 就算天天见惯太子的脸,仍会被裴酌不同风情的美貌震撼。 萧循淡淡道:“李如意。” 李如意识相地退出去了,并关上了门。 裴酌小猫一样囫囵擦完脸,又拿起干毛巾擦了擦水珠,一低头看见案板上还有一套衣服,跟太子给他的三套衣服一看就出自同一批绣娘。 “衣服就不用换了吧?我待会儿还要去琼林宴。” 萧循:“你不必去。” 看见太子都不会行礼,难道看见皇帝就无师自通了? 萧循不打算教,在东宫待着就行。 裴酌一副为他好的语气:“不行,我得跟着二皇子,免得他跟皇帝告你的状。” 萧循:“哦?” 裴酌:“别问,这是二皇子的情报。” 萧循想了下:“你怕他揭发状元是女儿身?” 裴酌:“……”不会吧,太子真知道? 裴酌:“我觉得状元也不是故意的,要是女子能参加科举,她何必冒这种风险?” 萧循:“嗯。” 裴酌试探:“你不追究?” 萧循:“官员只有能用、不能用之分。” 裴酌:“你会帮忙善后?” 萧循回忆自己什么时候透露出这种意思。 裴酌:“你真好。” 萧循:“……” 裴酌从衣袖里拿出自己画好的图纸:“太子殿下请看。” “这叫蒸馏器,可以制作酒精。酒精用途可多了……你先看看图,不懂的提问。” 裴酌一不小心就把上课的口癖带出来了。 萧循却没计较,而是认真看起了图纸。 裴酌趁此机会,把衣服换了,就像上课趁学生读题的功夫拧开保温杯喝水一样机智。 “看完了吗?” 萧循将图纸卷起来,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好:“我会让工匠尝试。” 裴酌眼睁睁看着他直接把图纸没收,毫不客气,遂红着脸道:“我是用这张图纸,跟你赎回、赎回……” 萧循眼里闪过笑意:“赎回什么?” 可恶,竟然装傻,他除了还有还有其他把柄吗?没有。答案不明显吗? 裴酌:“你给一百个、一万个人看,也看不出奥妙。” 只有他社死一百次罢了。 萧循:“为何?” 裴酌:“我没法解释,反正你拿着没用。” 萧循换了一个问题:“裴酌,你从哪里来?那里对大宣是否有威胁?” 裴酌慢慢反应过来,感情萧循是高瞻远瞩,忧惧大宣败在工业文明之下。 裴酌:“没有。” 他竖起一根手指:“我保证,这世上没有人跟我一样,拥有这些东西。” “这些是……机缘巧合,天上掉下来的。” 萧循直直盯着裴酌,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李如意在外头提醒:琼林宴要开宴了。 “不要乱跑。”萧循嘱咐一句,跟李如意去赴宴。 裴酌孤零零站在东宫的书房,想到萧循刚才藏图纸的小盒子,这种盒子书房里有很多。 搞不好他的内裤就在某个盒子里。 裴酌欣然坐在太子的桌案前,闭眼体会一下太子会随手放在哪里,然后一摞一摞翻找起来。 等他把整个书房翻遍,萧循的幼年练字书法都找出来了,还是没有内裤。 不在书房,会在哪里? 裴酌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转向了太子的卧室。 不能不能……不可以在那里!听起来多变态啊!那里顶多能找到太子的亵裤! 裴酌晃了晃脑袋,端坐在书桌后。 如果他在萧循卧室里找到,那根本不能要了! 好奇害死猫。 裴酌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摸进了太子卧室。 萧循大概提前交代了,他在这里偷偷摸摸,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止他。 不找就不礼貌了。 裴酌闭着眼睛掀开被子,过了一会儿睁开,目光从枕头周围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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