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司马裒也重重点头,再次许诺。 “但愿如此吧,”韩琦叹了一声,随即主动没入兰汤中,并背过身去,不在看他。 “韩琦,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阿珩带回来的。”见他如此,司马裒似乎是还有话要讲,但到底没说出口,只又强调了一遍。 “……”,韩琦没说话,只朝他挥了挥手,算作响应,司马裒见状,也只能自己出去了。 而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甚至不见,韩琦这才回过身来,望着门口,只是他眼里依旧很是忧虑,除了担心独孤珩的处境之外,他还担心司马裒到底能不能兑现他的诺言,以及他到底该不该完全的相信对方。 可无论他怎么想,这会儿都做不了什么,曼陀罗花粉的后劲儿确实大,哪怕他在兰汤里泡了许久,还是能感觉到浑身麻痹,动作不畅,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祈祷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司马裒心里又何尝不是?倘若真是庾亮劫走了独孤珩,那么其背后必然有太子撑腰,否则对方绝没有这个胆子,但他不知道的是,太子司马绍还真不知情。 就在他忙着带人找寻独孤珩的时候,彼时,后者早已到了司马绍的别院里,当然,是被人带过去的,而司马绍也不知道,他被庾亮派人请过来,于内室中见到昏睡在床榻上的独孤珩时,也是大吃一惊。 而更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因为趁着他愣神查看独孤珩的情况时,庾亮那家伙悄摸的溜出了房间,还在外面给门上了把锁,里面听见动静的司马绍赶紧走到门前,不出意外的发现已经打不开了。 “庾亮!你这是干什么?把门打开!”司马绍使劲儿拍门,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殿下,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臣费了这么大劲儿把独孤公子请来,可不是让你在这儿浪费时间跟臣发火的。”庾亮先安抚了一句。 “你到底想干什么?!”司马绍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对方蓄谋已久的,但他却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沉声质问道。 “当然是兑现承诺,让独孤公子支持殿下啊,如今他中了曼陀罗花粉,没有数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这不正是绝好的机会吗?”庾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司马绍闻言,顿时瞳孔一缩,“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命令你快点把门打开!”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就当臣是在胡说八道吧,不止如此,臣还行为错乱了呢,但臣真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快的让对方转投阵营的办法了。” “殿下,我大晋的风流名士们都爱吸食五石散,你趁此机会,不妨给独孤公子也喂一点,以此控制住他,将来要他支持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吗?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床榻边缘,时辰不等人,殿下,快些动手吧。” 庾亮满口的歪理,看着是劝他,实则就是给他找理由,找台阶,要他行动。 “你疯了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司马绍气急败坏的开始更大力的拍打房门。 “开门,给我开门!” “殿下,天亮之前臣是不会开门的,你与其在这里跟臣白费口舌,还不如快些去看看独孤公子吧,他应是喝了酒,如今又中了曼陀罗花粉,想是不太舒服呢。” 庾亮却不听他的,自顾自的回了一句后,便走开了,而这院子里的人,也早已让他清空了,当真是布置周密。 但司马绍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责备他了,听了他那话,脚下止不住就拐到内室去了。
第17章 千钧一发 司马裒在得到太子去了郊外别院的消息时,他便也带上下属,快速往城外赶去,只是天公不作美,他们才出了门,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彼时已至深秋,天气本来就寒凉,加之如今是夜半时分,又淋了这连绵不断的雨,想来一个不好就会染上风寒。 若是他们出门前把东西备齐也就算了,可偏偏司马裒心急,一得了消息,带上人便纵马往城外赶,根本顾不上其他。 他的下属心疼自家主人,劝他避一避雨,但司马裒充耳不闻,甚至还在对方试图再度谏言的时候,给了对方一鞭子,并扔下了狠话! “要是今晚找不回阿珩,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此言一出,下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主仆几人继续骑马前往郊外,头顶是瓢泼大雨,脚下是泥泞的土地,带来的灯笼也早已被雨浇灭,但天际不时划过的道道惨白闪电,却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路。 ‘阿珩,你等我,千万要等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司马裒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手上也不停的挥舞鞭子,驱使马儿快跑。 眼看自家主人跟疯了一样,随从的下属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也是紧跟在他身边。 夜半时分,马儿呼啸而过的声音都被雨声所掩盖,但那种忧愁和焦虑,却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司马裒的身心,就连此时浑身湿透,都解不了现在的狂躁与疯狂,而这也促使他更加快速的驱马快跑。 而就在他快马加鞭,不顾风雨的往城外赶来的时候,郊外别院的内室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纵然外面急雨打芭蕉,寒气逼人,但此时房间里,却暖和的很,一旁的红烛静静燃烧,于地上映出昏黄的光芒,加之此时床榻下鞋袜衣饰一地,凌乱的交迭在一起。 但这并无什么暧昧在其中,纯粹是五石散吃了之后必须要散热,否则人会有危险的,而司马绍如今也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而他自己也脱了外衫,实在是因为头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很是紧张,有点热,后来干脆也取下发冠,玉佩等累赘,让自己放轻松,好一会儿行动。 至于独孤珩,这会儿他还未醒,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与微微敞开的白色衣襟,一同散落于赤红的床单之上,看着诱惑又脆弱。 加上现在他还昏迷着,没法对他恶语相向,司马绍见状实在有些感慨,难得对方也有这样无力反抗的时候,一时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只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要他停手怕是不可能了。 纵然心里忐忑,十分紧张,但他还是拿起了床榻边的那个小瓶子,将其倒了些药粉出来,随之将独孤珩扶起,正要给对方喂药时,但此时不知为何,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袭来。 他以为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便没有在意,正要继续,岂料脖颈后突然挨了一下,当下他便晕了过去,只手里还攥着那把药粉,就在他马上就要摔在独孤珩身上的时候,床榻后却突然显出一黑衣人接住了他。 对方似乎也想收拾一下床榻下的衣物配饰,但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叫喊争执声,便知是二皇子到了,心知不能久留,便只拿走了五石散的瓶子,又带上司马绍从窗户逃走了,至于对方手中的药粉,他也设法清理干净了,只遗落在地上的些许粉末,那他就没办法了。 但这人似乎精通此地布局,没多久便出了园子,随即将人塞进了马车中,外面还有人接应,随即几人便驾车离去,看那方向,正是去皇宫的路。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建康城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察觉到了端倪,只是对方不明所以,故而未曾轻举妄动。 不提这些暗流涌动,只说司马裒已经找到了别院中,他也未曾管什么规矩礼节,直接命令下属破门,果然逼出了庾亮。 此人见是司马裒,顿觉心虚,但想着自己替太子办成了大事,对方肯定会护着自己,便又支棱起来,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司马裒斥责起来。 司马裒这会儿哪有心思跟他在这儿掰扯,数月以来,这家伙三番五次的找茬儿,他早就积了一肚子火,加上现在独孤珩的失踪还跟对方扯上关系,司马裒更是不能忍! 新仇旧恨迭加起来,这心头火自是越烧越旺,他干脆亲自动手狠狠给了他几鞭子,把这个平日里只会狗仗人势的家伙抽的嗷嗷叫,随即又令下属控制住他,自己直接闯了进去。 里面倒也有奴仆,不过他们却不敢拦司马裒,不是不够忠心,而是眼看着太子的大舅子都得了二殿下几鞭子,那他们若冲上去,又怎么可能得的了好呢? 有些人选择了明哲保身,还有些人选择赶紧去通知太子,司马裒自然也发现了那想要通风报信之人,立刻命人擒住对方,逼着他带自己去找人。 那奴仆见二殿下杀气腾腾,自己又被对方下属所控,亦是害怕不已,没法子,也只能领他去了太子就寝的院落。 听说到了地方,又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司马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奴仆,自己抽出下属的佩剑便朝着门锁砍去,不过几下,这锁便废了,他立刻推门进去。 却见内室一地衣饰,他一眼便认出其中正有独孤珩的,至于别的,看其衣物便知,定是他那个哥哥的。 司马裒立时便恨的咬牙切齿,他又透过半透明的床幔,见床榻上隐隐约约有人,忙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昏睡的独孤珩便映入眼帘。 对方此时只着白色里衣,披头散发的躺在床榻上,衣襟也微微敞开,眉头还紧皱着,不时发出几声颤音,看着实在是脆弱又可怜。 司马裒赶紧走到床榻前扶他起来,连唤几声没有响应,就知道这是曼陀罗花粉的劲儿还没过去。 而且现在只见独孤珩,不见太子,也大为可疑,司马裒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 但外面下着大雨,他倒是不怕,可不能让独孤珩再受罪,他立刻让人去找辆车来,并趁着这功夫,自己收拢了地上的东西,打成包袱带走,又拿被子给独孤珩裹上,准备就绪,这才带着人急匆匆离开了这里。 至于庾亮那家伙,到底是朝臣,他能教训,却不能私自关押,也就只能放了他,而后者在他们离开后,也奇怪太子怎么不出面阻止,岂料回转内室后才发现,太子不见了。 这下子,他彻底瘫坐在地,吓得魂不附体了!
第18章 各有心思 司马裒冒雨救回了独孤珩,却并没敢送他回独孤府,而是带他回了自己的府邸,并亲自为他换了衣裳,洗漱沐浴,又召来医师看诊。 最后确定,除了中了曼陀罗花粉昏迷之外,还有右脚踝处有些淤青,其他的倒是一切正常,应该是被挪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什么。 这番话自是让司马裒松了一口气,守在一旁的韩琦亦是如此,现下两人都顾不上别的,只一心守着独孤珩,期盼着他快些醒来。 至于今晚在太子别院发生的事,司马裒也并未如何细致的描述,只含糊过去,没有如何言说独孤珩可能遭遇了什么。 聪明如韩琦,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但也碍着没有任何证据,甚至都不曾亲眼所见,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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