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还有指望,毕竟,他妹妹是太子妃,只要他妹妹顺利生下皇子,而太子司马绍也顺利继位为皇帝的话,那他这个国舅爷还是非常有指望……个鬼啊,如果按这个思路,那他回来岂不是遥遥无期? 考虑到种种不利,于是庾亮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殿下,臣觉得这个主意,不如何,”他鼓起勇气,跟司马绍说了一句这个。 “殿下,臣只要能为殿下尽忠,那去哪儿任职都可以,但你要是这么容易就服软的话,那将来……” 正当他嘴巴够快的陈述自己的理由时,岂料司马绍却一把推开了他,快步往右前方走过去。 “殿下,你去哪儿啊?”庾亮下意识的就要跟上。 “跟你没关系,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退下吧,”司马绍连头都没回,只朝他挥了挥手,并匆匆结束了这场谈话。 “……”,庾亮一肚子的理由,就让他这么一句话堵回来了。 他当然非常不甘心,而且如果现在不说清楚的话,恐怕就真的定下来了,他才不要去外地任职,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等他赶上太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何方才对方会突然撇下自己了,原是独孤公子和二皇子正在园子里嬉戏,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王羲之,几人互相拿着茱萸和菊花玩闹着,而韩琦也守在独孤珩身边,气氛看起来极为融洽。 太子司马绍看到这一幕,没有贸然上前,但却故意在假山后露出了半个身子,以此引起注意。 “公子,太子来了,”韩琦最先发现了对方,并悄声告诉了独孤珩。 “韩琦,你带阿裒和羲之去远处玩吧,就说我想要一朵白菊,让他们去帮我找找看,先找来的,我有礼物奉上,总之,引着他们先离开这里。” 独孤珩顺着他的眼光过去,果然也发现了司马绍的身影,这一刻,他翘起的唇角都落了下来,并快速吩咐了几句,但大意就一个,支开司马裒和王羲之。 “公子你一个人行吗?”但韩琦有些不放心。 “无碍的,这里是郗家的园子,我与他都是客人,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独孤珩倒是不觉得什么,还反过来安抚了一下对方。 “好了,按我说的做,把阿裒和羲之都带走吧,”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吩咐。 “……那好吧,”见他坚持,韩琦也只好答应,按他所言,将司马裒和王羲之引开了。 待到几人走远了,独孤珩这才看向了假山处,也不用他说什么,司马绍就特别识趣的自己走了出来。 而偷偷跟来看到这一幕的庾亮非常有眼力见的躲在假山后面没出去,但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也没走,就在那儿偷听。 对于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的事,他们两个却丝毫不知。 “阿珩,”司马绍见他支走了他们,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心里不禁有点高兴,便很是亲切的唤了他一声,还与他见礼。 “太子殿下自重,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唤对方名字的地步,”然而独孤珩却故意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避开了这个礼节,并且十分冷淡的说了一句。 “……”,司马绍看他这样,就知道方才不过都是自己想多了,加之他言语的刺激,还有过往他区别对待自己的种种,一时之间,他竟是破防了。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漠?!”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将他拽到身前质问。 “我说了,请太子自重!”独孤珩也不惯着他,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并推了他一把,再次与之拉开距离,浑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排斥气息。 “对我,你就说自重,对他们,你便言随意,你难道就不觉得这非常不公平吗?你的态度伤了我的尊严!”司马绍见状更是被他激怒了。 “人先自尊,而后人尊之,自己若持身不正,又何以让别人尊敬?”但独孤珩才不怕他。 “难道这就是一国太子的教养?我大晋储君的风度吗?!”更是挑衅般的抬头直视于他,并用言语再度暗讽。 “……”,司马绍让他气的胸口不住的起伏,垂在袖中的右手也握得死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感随之传来,隐约还有血迹渗出。 愤怒让他立刻想要教训对方,然而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他绝不能动手,否则得不到想要的尊敬不说,还将失去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最终,到底是理智压倒了冲动,他冷静下来,恢复了自己以往那副如沐春风的温和模样,只是这样的他,骗骗别人还可以,独孤珩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总算可以好好谈谈了,这里比较偏僻,好在地上随意摆放的假山石块不少,平整的也多,他们就近找了两块,随即相对而坐。
第13章 意料之外 如今是暮秋时节,也是收获的季节,高大的棠梨树早已结满累累硕果,半红半黄的叶片之间,点缀着些橘粉的小果子,都透露出秋的气息,微风拂过枝头,带出‘飒飒’之声,沉甸甸却又饱含喜悦。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枝头叶间,落到下方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明明暗暗,错落有致,带出一种极有韵味的光影交错之感,这本是很美好的时刻,只是如今两人间的氛围并没有那么融洽。 “太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左右现在此处只我们两人,倒也不怕什么,便是说些出格的事,想必也无妨。” 独孤珩手里握着一个玉柄麈尾扇不紧不慢的扇着,语气亦是温和自持,只那话里的意思,无端带上了几分尖刺,扎的人生疼,却又偏偏叫人找不出理由挑他的毛病。 “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吗?难道给我个好脸色,说两句软话,就这么难吗?”太子司马绍见状,心里涌起的是深深的无奈,他垂在袖中的手,握紧,张开,又握紧,也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太子说笑了,你乃是天家贵胄,身份贵重,若是想听什么温言软语,自是有数不清的人抢着往前献殷勤,也不差我一个不是?”独孤珩脸上带着职业假笑,依旧保持着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是半点私情都不带。 “……”,司马绍见状,心里更是不甘心,可他再怎么不甘,这会儿也不能如何,还得想办法哄好他,因为,到底是他理亏在先。 “之前夜宴剑舞的事,虽不是我主使,但到底也是冒犯了你母亲,在这儿,我给你赔罪了,”思及此处,他便定了定神,随即放低姿态跟他道歉。 “太子这话说的轻巧,只一句不是主使,便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可独孤珩却只冷笑一声,“先不提你所言是真是假,但你知情,想必是确定的吧,”他看了他一眼。 “……”,司马绍抿了抿嘴唇,瞬间有点心虚,“我,我那是……”他想找理由开脱,但独孤珩却没心思听他狡辩,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不管是什么,你知情但却未阻止,那么就是错了。”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为此事下了定义。 “至于我母亲的剑舞,当年她没能得偿所愿,盼得我父亲归来,我心里也甚是惋惜,可当日夜宴的剑舞,你没能得偿所愿,我倒觉得,是件好事。” “若损人利己者反而功成,那才叫老天无眼呢,太子以为如何?”独孤珩这会儿都不是暗讽了,而是就差指名道姓,说他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是活该了。 “你心里已然给我定了罪,便是我再说什么也无用,既如此,你还问什么?”司马绍自然听懂了他的话,自是气的快要咬碎一口银牙,他强忍着怒气,硬邦邦的怼了一句。 “说得好,这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太子既然知道你我不和,如今又何必在此浪费口舌?不若早些离去,待你回了东宫,自是有数不清的人想跟你说话呢。” 独孤珩见状,更是不惯着他,把手上的玉柄麈尾扇重重拍在一旁,言语中更是冷心冷情,直将两人之间的气压降到了冰点。 “你!”司马绍也成功让他气的什么似的,他刚想说两句重话,但关键时刻,他却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是拉拢对方,所以他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忍了。 “阿……”他想唤他名字,又怕惹怒了他,只得临时改口,“独孤公子,”他这样称呼对方。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心中对我的成见,但我今日,也想为我自己说句公道话,”他抿了抿嘴唇。 “是,我承认,有些事情我做的是不太符合道义,可就像你说的,我是天家贵胄,身在皇室,本就身不由己。” “何况如今我还是储君,是太子,那么很多时候,就不得不为了大局而选择牺牲小节,你难道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眼里闪耀着渴望得到认可的光。 “太子言重了,我们本也并非一路人,又何来体谅之说?”他说的情真意切,但独孤珩却不为所动,因为他深知对方的为人。 “时辰不早了,太子还是请回吧,不然一会儿阿裒和羲之回来,我可不好解释,”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半点也不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而他这样的态度自然让司马绍失望不已,眼看着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人家摆明了不想再继续,那他也没有脸皮厚到死赖着不放的地步。 “独孤公子,我奉劝你一句,有时候做人做事,还是要留一线的好,不管怎么说,将来你我也是君臣,闹得太僵了,对谁都不好。” 但在走之前,司马绍还是压低声音,再次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这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太子请吧,我还要等人,就不送了,”但独孤珩却根本没接他的话茬儿,直接一抬手。 “总有一天,你会臣服于我的!”司马绍不甘的扔下了一句话,随即起身离开。 只是临走时,他似乎是气极了,还一脚踹飞了路上的小石子,“什么东西?也配挡本殿下的路?”这话颇有些刻薄,且他还故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是想引起独孤珩的注意。 但独孤珩却只冷笑一声,握着扇子起身走到棠梨树下,伸手去摘上面的小果子,揪下一枚也没洗,就在衣袖上蹭了蹭,随即放到口中咬了一口。 “哎呀,真酸啊,这没熟透的果子,就是难吃!”但他随即就吐了出来,同时也提高了声音抱怨,“到底时候还不到呢,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他一语双关道。 “哼!”听出他话里的挑衅和威胁,司马绍甩袖离去。 他走的太快,以至于躲在假山后面的庾亮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司马绍看见了,庾亮也只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但却并不敢出声。 这场面不能说是尴尬,只能说是尴尬极了,司马绍这会儿更是气的头脑发昏,他也没管庾亮,就这么直接走了,显然是打算让对方自行想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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