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却犹疑很久,想到晏巉方才的话,想到晏弥,最终抬起了手,轻轻地抚上了晏巉的脸颊。 晏巉冷颤了一下,倏地将林笑却打横抱起,送到了床榻上。 床帘放了下来。 林笑却躺在床上,晏巉在他上方,低声道:“继续。” 林笑却指尖本已收回,这下不得不又抚了上去。在这个世界里,晏巉是林笑却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林笑却抚上晏巉的眉眼,高岭之花在他眼前具象化,晏巉额上的汗是雪花融了。 晏巉渐渐地气喘起来,林笑却不想继续了,脱敏治疗需要慢慢来。 但晏巉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一直往下,从眉眼到鼻梁、唇瓣、下巴,晏巉没有往下,就这样的程度,晏巉已经快要晕厥过去。 本能感受到的痛苦,精神上的接纳,习惯性的厌恶,心底里的愉悦,错综复杂,晏巉无法分清。 突然间,晏巉含住了怯玉伮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林笑却疼得落下泪来。 破了口子,尝到血腥,晏巉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瞧见怯玉伮的眼睫微微湿了,泪水从眼尾滑落。明明一样是血,为何他人的只让他作呕,怯玉伮的,却抚平了晏巉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好似观音土。吃撑了一样会死。可死之前饱腹,填饱虚无,苟延残喘。 晏巉低喘了几息,将伤口舔尽。他说了对不起,林笑却咬着唇垂着眸,不敢看他。 晏巉道:“怯玉伮,或许终有一日,我会落得一场空。世事无常,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我自小明白。” “即使如此,大哥还是会往前走,哪怕到最后你认不出大哥。到那时,恐怕我自己也认不得自己了。”晏巉起身,拿来药给林笑却包扎,明明只是破了个口子,他却包扎得好似断了根手指。 林笑却摇摇头,一点一点将纱布掀开了。 “晚上就好了,”他说,“大哥不用在意。” 林笑却蜷缩在床上,受伤的手指耷拉着,像一只懒懒的薄薄哀怨的懵懵懂懂的小猫。 连爱恨都弄不清楚,不明白,也不探究。 晏巉用完膳走后,林笑却躺了很久才起来。桌上的热菜凉了,还有些糕点。 宫人要进来撤走,林笑却将糕点留下了。他将几个盘子剩的糕点整整齐齐摆在一个盘子里,随后端到了偏殿去。 几个宫人见林笑却离开了,面面相觑,随即将剩菜剩饭囫囵瓜分了。 他们吃得很急,生怕林笑却赶回来。 撤下去吃也不成,会被抢走的。 吃完了,将盘子撤走。有个小太监叫朽竹的,没有进来抢吃的,他是晏巉的人,他只是看着这些宫人,看了会儿又走到偏殿去守着。 乱逃的宫人都被杀了,活下来的宫人战战兢兢,随便一个士兵都能支使他们做事,不敢不从。 偏殿里,书香仍然睡着。 林笑却将糕点放在了桌上。 飘了雪,绍江南面驻扎的将领军队更是思归。他们从周国别的地赶来勤王,如今都城都破了,有将领说拼一把,瓮中捉鳖。 大将道:“陛下都被捉了,贼子用陛下的性命要挟,你拼就是害死了陛下。” 将领道:“难不成一直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争执中,濮阳邵的使者带着皇帝的圣旨到了。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解散,各归各地,回去过年。 一番争议后,各将领还真离开了绍京。 濮阳邵的兵力消耗了许多,也不想再打下去,如今他只想赶快把朝堂上的人都换成自己的,等彻底掌握了绍京及周围城池,再图谋他地。 许多的官员被杀,濮阳邵安插所谓自己的人,其中一半实则是晏巉的人。 晏巉过去一直提拔不上来的手下势力,如今终于掌握了半个朝堂。 世家在濮阳邵带来的战乱中,损失惨重,周国世族亡了快一半。高门士族如姜氏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姜氏数百年的财物被掠夺,那些珍贵的珠宝等濮阳邵让全抬到凤栖宫去,作为聘礼。 而珍藏的书籍竹简等,濮阳邵本想烧着玩玩,大冬天取取暖,被荀延阻止了。 濮阳邵笑着全赐给了荀延:“你们这些汉人,嘴里就是些书啊礼仪啊,哪有兵强马壮重要。前头沧国汉化,我虽学了不少,可还是烦这东西。” 荀延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正如将军登基,也需要一步步将礼数全了,才能得到上天和万民的认可。” 濮阳邵耍了耍手中的槊天戟,道:“好好好,都听军师的。” 濮阳邵手下一谋士道:“将军,依我看来,如今不宜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能师出有名。要是直接称帝,就给了其他人打过来的由头。如今军队损失颇重,正当休养生息,招兵买马,以图后事。” 荀延怎会看着濮阳邵休养生息,就是要他称帝,要他自乱阵脚。 正当这时,前头与濮阳邵一拍即合想篡位的顺王来了。 顺王是赵异曾祖嫡次子的后代,早就对皇位有想法。内城投降的那将领,还是他派人劝降的。 顺王自以为有功,来找濮阳邵讨皇位来了。 早先就说好了的,他里应外合,濮阳邵扶持他当皇帝。 谁知顺王刚开口讨要,濮阳邵槊天戟就架在了他脑袋上。 顺王抖如筛糠,道:“将军这是何故?” 濮阳邵笑:“你身为赵氏宗族,享尽荣华富贵,却不知满足,勾结本将军叛乱,实在不忠不义不孝。还想要皇位?” 濮阳邵收了槊天戟,笑道:“来人啊,把咱们这位异想天开的陛下拖下去。不用杀。” 濮阳邵挑了下眉:“关起来好了。” 顺王喊道:“你答应我的,将军,你不守承诺,濮阳邵!” 濮阳邵阴狠下来,瞥了过去。 顺王一下子不敢喊了,乖乖地被拖下去关了起来。 这一番下来,濮阳邵对手下道:“不要背叛本将军,否则,可不是一杯毒酒那么简单。” “过去周国的世族欺压你们,侮辱你们,皇帝又是个昏庸无道的。你们既择我为新主,本将军便带着你们荣华富贵,将这周国换个天瞧瞧。”濮阳邵笑道,“什么高门低门,高贵低贱,谁站在皇权上,谁说的才是真的。” 荀延却心道,皇权、黄泉,也不知将军到最后,是得到哪一个。 另一个谋士见此,心知主公对皇位是志在必得,劝不得了。 监狱里。 也是巧,顺王被关在了姜清境的隔壁。 顺王真是满心郁怒无处说,见到丞相,叭叭叭地就把这事说了。 “那濮阳邵果然是个北地蛮子!答应本王的事,不但不做,还把本王抓了!”顺王怒道,“什么破将军,能不能有点守诺的意识,本王要是完蛋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姜清境的族人被屠戮殆尽。姜清境抬眸看了顺王一眼,顺王吓坏了。 吓得直往后缩,这才想起来,姜氏一族被灭,也有他顺王一份功劳。 顺王讪讪地笑:“那个,就,嗯,本王只是想当皇帝。本王也没想到会这样……” 说着说着顺王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声了。 姜清境却笑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和蔼可亲:“王爷,您说您这事办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您要是跟我合作,您现在早就登上帝位了。” 顺王一听,忙道:“可你不是喜欢贵妃娘娘?你本就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还跟我合作。” 姜清境道:“自然是为了——” 姜清境默了片刻,道:“为了将贵妃娘娘压在身下。你把晏巉送我,我把皇位送你,两全其美。” 顺王听了,乐哉哉幻想了半天,又沮丧起来:“现在不成了,难兄难弟,没准咱俩一起死。” 顺王脑壳有包,眼睛一亮道:“丞相,不如我们结成异性兄弟如何?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要是我们从这里逃出去,也一起谋划天下,到时候贵妃美人都是你的,我只要皇位。” 姜清境道:“莫敢不从。” 两人在监狱里草草结成了兄弟,顺王这才偷偷摸摸地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一个人去讨要皇位。我也有谋士和兵将的,晚上等他们来救咱俩。” 姜清境感激涕零道:“多谢大哥。” 顺王见丞相如此谦卑,在濮阳邵那受的气才稍微顺了。他隔着铁栏杆的缝,拍了拍姜清境的肩膀,乐道:“放心,大哥罩着你,会没事的。” “你的族人死光了,以后本王就是你的族人。” 姜清境咬得牙出血,将血沫子咽进去了,感激道:“多谢大哥,以后王爷就是微臣的亲人。不仅是周国,北穆北雍,小弟也要帮大哥拿下。助大哥一统三国,筑万世的基业,如此才能报答大哥恩情。” 顺王大笑道:“如此甚好!好!好!” 笑得太大声,惹来了守在外面的牢卫。牢卫敲了敲铁杆道:“别嚷嚷了,死到临头,嚷什么嚷。” 顺王一下子蔫了。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笑。 到了夜间。 濮阳邵的兵马一直忙着到处搜刮钱财米粮,监牢守卫空虚,士兵无心守牢,暗恨自己没被派去搜刮,几个人正叨叨着,倏地就被杀了。 顺王好歹是王爷。赵异没有兄弟,对这些宗室子弟倒是颇为宽厚。 烂船也有三斤钉。顺王和姜清境还真被救出来了。 但很快,濮阳邵的兵反应了过来。 混乱中,顺王的手下殿后,姜清境和顺王逃出了城。顺王正想喘口气,等手下赶过来,姜清境一刀将他杀了。 “灭我族者,还妄想什么皇位。”姜清境声音狠戾,“顺王,若不是赶时间,我会将你的肉一片片剐下来的。” 顺王不明白他刚收的小弟怎么变脸这么快,刀被拔出,血洒满地。 顺王这下真蔫了。 姜清境收了刀,随意在顺王身上擦了擦,夺马而逃。 濮阳邵刚杀了不少官员,正准备把姜清境拉出来杀了,谁知属下来报,人逃了? 濮阳邵正要发怒,一谋士道:“死得就剩一个了,还能成什么气候。” 濮阳邵想了会儿,笑道:“派人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捉回来,就煮了吧,分给那些奴隶吃。” 荀延得知姜清境逃了,眉头紧蹙,派了一百精锐去追,格杀勿论。 凤栖宫。 许多华美的珠宝摆件锦缎都被抬了过来,宫里根本无处落脚,好些只能暂时收到别宫。 一个小将红着脸说这是将军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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