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冲冲带着晏弥跑了。 双方混战中,外城的世家豪门们纷纷带着米粮金钱往内城跑。 周军大败,濮阳邵的军队随后便包围了内城。 各地的勤王军四起,纷纷朝着绍京赶来。 濮阳邵的军队在外城烧杀劫掠,百姓惨死者众。女子被掳夺配给军士为奴,男子被驱赶修土山等攻城器械,继续攻打内城。 内城难攻,双方陷入了僵持。 僵持之中,内城与外界断了联系,食盐、蔬果、肉类等开始短缺。 赵异这几月一直陷入暴怒之中,眼盲耳瞎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濮阳邵攻到内城来后,赵异觉得没脸,竟好久没来打扰晏巉与林笑却。 姜清境也没了往日的悠闲自得,之前还能联系上各地的勤王军,现在已全然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狗贼!欺人太甚!”姜清境骂道。 赵异直接扔了砚台砸去,姜清境没躲,额头被砸得出血。 赵异骂道:“朕是懒得管事,让你们管,结果就管成这!你们世家不是自诩高人一等?把晏哥赶到后宫来,结果你们一个个的,打个仗逃,敌军一来,丢下城池,逃。逃逃逃,除了逃命你们还会什么!” “朕看就依濮阳邵所言,把你杀了换他退兵!” 姜清境抹了把血,冷笑:“把我杀了,陛下以为濮阳邵当真会退兵?” “我姜家的勤王军很快就到,陛下急什么,不过小贼罢了,迟早剥了他的皮削了他的骨,看他还如何叫嚣。” 赵异笑:“姜清境,朕的江山要是玩完了,你也陪葬去吧。” 姜清境没有多言,擦了擦血,甩袖走了。 快走到凤栖宫,终究是觉得没脸,转了方向出了皇宫。 赵异坐在龙座上,又开始痛哭。 哭着哭着眼睛就看不清了。他这病需要静,情绪波动太大就会耳聋眼瞎。 赵异麻木地掉着眼泪,舒厢走过来,说午膳好了。 没有什么蔬菜,把马都宰了吃马肉。舒厢咽了咽口水,等着陛下说不吃,那他就偷偷吃了。 可是赵异一直没有说话,舒厢正想偷偷夹一块吃了,赵异突然发话要用膳,眼睛也能看见了。 舒厢咽了口冷气,好险好险。 现在皇宫外,都开始吃人肉了。吃人肉了有的患病,成群成片的死。 没有木材,房屋也被拆下来当火烧。 凤栖宫里。 为了保持体力,减少消耗,林笑却时常躺在床上。 晏巉也躺在床的另一边。 林笑却躺着躺着,觉得不对劲,脚一蹬,蹬到个双眼红肿的皇帝。 赵异什么时候偷摸进来了,他竟然没察觉。 赵异回瞪了他一眼,但没说话,蜷缩着离远了些。 晏巉听到动静,起身看了一眼,见是赵异,什么也没说又躺下了。 赵异见晏哥如此,分明是对他失望之极,赵异又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没人安慰他。 林笑却觉得烦了,又去蹬他,想把他蹬下床。 赵异一下子就捉住了他的脚腕,赵异一边哭一边控诉道:“你这小贱婢,越发得意了。朕是皇帝,你算个什么东西。” “信不信朕断了你的粮,饿死你。” 晏巉冷漠道:“赵异,倘若你过来,就是为了教训小怜。那我真是高看你了。” 赵异哭道:“晏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赵异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晏巉没问答。 赵异哭着:“晏哥,你抱抱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晏巉不动弹,赵异就往前爬想去碰他。 林笑却赶紧爬过来拦住,不准赵异上前。 赵异怒了:“你怎么跟那个怯玉伮一样讨厌,我今天杀了你,还能替晏哥省点口粮。” 赵异哭得厉害,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耳朵也聋了。不但没能杀掉林笑却,反被林笑却一脚蹬下了床。 赵异摔得疼,抱着床脚默默流泪,时不时抽噎一声。 林笑却听了半晌,掏出块帕子嫌弃地递给赵异。 赵异抬起眼眸,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一张如月如玉美人面庞。 他怔了片刻,别扭了会儿,接过了林笑却递来的手帕。 赵异擦了擦眼泪,倏地问:“小哑巴,你会写字吗。” 林笑却没搭理他。 赵异揪着帕子:“你要是能写字安慰安慰朕,朕就不怪你了。” 林笑却直接躺回了床上。 赵异爬上来,小心翼翼挤在林笑却和晏巉中间。 床很大,晏巉离远了些。赵异脸色煞白,故意靠近林笑却,想彰显一番他就是为了靠近这小婢女,才没有想着偷偷抱晏哥。 赵异揪着帕子,把帕子还给林笑却,林笑却指尖拎着,无比嫌弃地扔了。 赵异双眼发红,可林笑却瞪着他,红着眼的赵异自个儿爬下床,把帕子捡回来塞到了怀里。 他试探地想抱这小婢女,谁都好,谁来抱抱他都好。 可这小婢女也嫌弃他,推他。赵异一发狠,抱住了小婢女的脚,吼道:“朕给你暖脚行了吧!天冷!朕大发慈悲!” 小婢女蹬蹬没蹬掉,脚确实有些冷,蹬在赵异小腹上取取暖。 赵异躺了下来,抱着小婢女的腿,哭累了竟安心地睡了一觉。 醒了已是傍晚。 下人们端来饭,又是米饭配马肉。赵异嫌弃,可外面的人连马肉都吃不上,老鼠和麻雀早吃光了,兵士都开始马肉掺着人肉吃了。他还能吃纯马肉,已经是皇帝的逼格。 内城围困之前,十几万人,现在就剩几万人还活着。 外城的百姓被命令堆攻城的土山,堆得没力了,尸体也被堆进了土山。 赵异嫌弃地夹马肉给小婢女吃,小婢女咔咔咔吃完了。 赵异眼睛开始冒泪,他看着小婢女,又看向晏哥,默默地把肉推给了他们。 自己吃纯米饭。 赵异干着饭干着干着,泪水和着饭一起吞。 “晏哥,我知错了。”赵异道,“我以后要还是皇帝,我把你放出宫好不好。” 赵异落泪道:“我只是想你亲近我一些,可自从你入了宫,离我越发远了。” 晏巉并不信。如今时移世易,赵异暂时服了软。等他重新拥有了掌控之权,只会变本加厉。 他杀了那么多下人,下人流遍了血,如今他只是掉些泪罢了。 勤王军赶到了绍京,胜了几场,贪功冒进,被濮阳邵打得兵溃将逃。 领头的大将差点身死,经此一遭,佛系了。就在绍江南面驻扎下来,下面的将领要重整旗鼓继续打,他通通压下。 军营里夜夜笙歌,妓妾不断,酒酣耳热。大将老父在内城,登上城墙质问儿。有小兵观测到此事,禀告大将。孝儿大将喝得醺醺然,权当耳背听不到。 有几个将领商量着还是得救,渡过绍江还没扎营,一个将领见着濮阳邵的军队气势汹汹,发挥逃跑的传统艺能,带着手下逃了。 另一个将领不敌身死。活下来的将士们,也都佛了,加入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夜夜狎妓的阵营。 这一支勤王军在绍江南就此驻扎下来。 另一支勤王军也赶到了,准备从北面施展援救。可惜吃了个败仗就跑了。 濮阳邵攻打内城,内城的将领作战经验丰富,跟北雍北穆都打过,濮阳邵长久地打不下来,军粮有了短缺的风险。且各地的勤王军渐渐赶到,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败。 于是明面上修书求和。说他对大周一片赤忱之心,愿拜太上皇为义父,做皇帝赵异的左膀右臂,清除奸佞。 赵异大骂。 濮阳邵又道,说是为表赤忱,他愿班师回到岱城,只要皇帝割让附近其他四城,他立刻就退兵。 赵异累了,答应了。 谁知濮阳邵只是明面求和,拖延时间,争取勤王军短时间不攻打,从而在绍京附近运来了粮食。 赵异修书疯狂大骂,说濮阳邵当初认北雍先皇当义父,现在又认他爹当义父,那么喜欢当儿子,不如当他的龟儿子。 濮阳邵修书回骂,说狗屁世家狗屁皇帝,君不君臣不臣,都是些没本事的卵蛋,才让他打得如此轻易。双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濮阳邵还能继续僵持,内城却快无兵可用了。 赵异气得拔剑乱砍一通,砍得空气四处飘走,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从前,别人都是他砧板上的肉,可若是城破了,那砧板上的肉就成了他赵异。 他正乱砍着,他爹不知怎的来了,差点被砍到。 赵异气得大叫:“你身边的下人呢!你胡乱瞎闯什么!” 太上皇赵岑抱着自己的玩具害怕地靠近,他说他饿了,他想吃水果。 赵异气笑了:“江山都快完了,你还惦记着那口吃的。爹啊爹,你真是傻得够劲儿。” “你这么傻,你为什么要活下来,”赵异拿着剑架到了赵岑脖子上,“你把我娘害死了,你怎么好意思活下去。” 赵岑不解,他嘟嘟囔囔地说:“秀娘改嫁了,没死,改嫁了。” 赵异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爹,你活得真快活啊。” 赵异将剑垂下了,让人把太上皇带回去。 赵岑还问没有水果,能不能吃点其他的,赵异乱砍大叫:“没有!没有!没有!” 把床砍烂了。床帘碎一地,棉花都四溢。 那个疯劲儿把赵岑吓坏了。赵岑吓得玩具都掉了。 他把木雕的小人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轻声说了对不起。 随后慢慢靠近儿子,不舍地抬起手收回去,又抬起手,想要把小人送给他。 赵异流着泪冷笑,夺过小人狠狠砸在了地上,见没摔坏,还用剑砍了两刀。 赵岑见自己的小人被砍断了,哭了起来。 他推开儿子,把小人的“尸体”捡起来好好捧着,哭着跑出去了。 小人救不活了,赵岑难过了很久,挖了个坑埋了小人,还立了个碑。 每个玩具都有名字,他记得的,对不起,他的儿子把小人弄坏了。 赵异笑了几声,在眼盲耳瞎里,靠在了床沿。 他总算知道自己爱哭的毛病从哪继承的了,没继承那傻,也算上天待他不薄。 视力恢复后,赵异去了凤栖宫。 他想见晏哥,就现在,想见见他。 可是晏哥没在,沐浴去了。 赵异只看见那小婢女躺在床上发呆。 赵异一下子就扑上去,抱住了小婢女的腿。他道:“朕大发慈悲,又给你暖一次脚。” “冬天来了,好冷,哑巴,你冷不冷啊。” 林笑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蹬在赵异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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