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山中,追捕到逃亡的小妖,塞入口中吞噬入肚的大妖蓦然倒地身亡。 曾经给他增加修为的餐食,如今成了饮鸩之毒。 不接受变革,不但偷偷地人祭,还大笑着片了人牲血肉尝的欢宴者,亦步了大妖的后尘。 后来有人研究发现,同类相食产生的一种病毒,导致了这些人或妖的死亡。 至于神灵,至于那一日幽蓝的晚霞,只是个古老的传说。 七天七夜的大雨淋遍了世间,也淋到了百里霁身上。 他望着天边幽蓝之火,泪流满面。 血肉一层层长出,新生发痒,微疼,沐浴在这一场大雨下,百里霁却感受到与师弟相拥。 他伸开手,拥抱这场大雨,师弟,为什么我在这场雨里看见你。 无边透明的雨啊,师弟,你藏在了哪一滴雨珠里,我分不清。 绷带成灰,血肉满覆,面具跌坠。大氅之下,百里霁赤条条沐浴新生,这披覆的大氅,是新生赤子的襁褓。 孤绝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消融,新的山阴诞生在葬礼中央。 山阴们,终于迎来了新生的族人。 妖山里的动植繁衍蓬勃,人间干旱的大地萌发粟稻的芽。 小妖们采集捕猎果腹,大妖也学着吃起猛兽来,果子好像也挺可口。 人间的百姓们望向这天,沐浴新朝的雨。 这世上最后的神灵消逝在天际。 雨落大地,七天七夜,万物生发。 此后,这世上再无既定之命运、掌控之神祇。 人的命运不再由天划定—— 自主了。 多年后。 一老人在雨中大笑,手舞足蹈。 “万类霜天竞自由啊——” “可师弟,”老人与雨相拥,与雨起舞,泪水涟涟,“我好想你。” (完) 【修真界废物的一生】
第156章 神祇01 草木间好多的蚊子,扶夭最讨厌蚊子了,他幻成猫形一爪一只,别的是雅致地扑蝶,只有他在那里拼命地杀蚊子。 满爪的蚊子血,扶夭觉得恶心,晃着猫爪爪,蚊子的尸体扑簌簌掉在地上。 林笑却过来的时候,正瞧见扶夭挖坑把蚊子尸体都埋了。 他可不是好心,他只是嫌弃有人踩到蚊子尸身上,脏了土地。 很多时候扶夭脑子的念头都显得怪异,其他族人都觉得他怪怪的,只有林笑却一直包容他,觉得他每个念头都很正常,并不是怪胎才有的念头。 扶夭三下五除二埋好蚊子尸身,摊开爪爪给林笑却瞧:“满手的土,把我满手的血洗干净了。” 林笑却夸他:“真棒。” 摊开手,等着扶夭跳上来,扶夭后腿一蹬就跳到了林笑却怀里,把林笑却干干净净的衣衫踩出好几个猫爪印。 “笑笑,我把我走过的痕迹分享给你。” 林笑却笑着摸摸猫下巴颏,扶夭咕噜噜地轻呼着,很是惬意。 “谢谢,我很喜欢。”林笑却抱着扶夭往来时的路走。 扶夭问是不是去祭司那:“那怪病是不是还没驱散?” 近一年来,兽人族出现了一种怪病。 兽人一族有人形和兽形,成年后便可随意转化。但这一年却很不寻常,一部分族人失去了这样的能力,只能维持人身或兽身,无法转化了。 更可怕的是,族内新诞生的婴孩要么是人形要么是兽身,毫无第二形态的特征,祭司担忧婴孩长大以后依旧无法转换形态。 “兽身的族人失去理智,像森林中的野兽一样攻击了同族。”林笑却道,“祭司决定关押他们。” 扶夭急得翻了个身:“大家有受伤吗?” 林笑却默了半晌道:“三人重伤,一人濒死。” 抵达部落中央,正赶上祭司宣布决定,受伤族人的亲人不服:“为什么不杀了它?” 缪同双眼猩红:“它们早就不是我们的族人了,它们已经堕化为野兽,救不回来了。祭司!” “兽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将他们驱逐吧!不要留在部落里了。” 祭司站在台上,一意孤行。堕化为兽的族人都被关押了起来。 可糟糕的是,夜间时分,群兽冲破了囚笼,冲进一间间简陋的草屋木屋大开杀戒。 一位孩子挡在母亲面前,质问自己堕化为兽的父亲:“爹!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你当真要吞了我们?” 皮毛纯黑的豹子没有回答,它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思考,它和森林里的野兽毫无区别,面对新鲜的血食它冲了过去,尖利的爪牙撕碎了孩子……母亲尖叫起来,下一瞬也落入了豹子的口中,拦腰折断。 血肉挂在黑豹的獠牙间,它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美味,双眼毫无所觉地流下了血泪。 火把点燃,兽人族厮杀起来,天明时分,十几具找到的尸身和一些碎骨烂肉堆在了祭台上。 堕兽大多都被兽人杀了,少数几头逃到了森林之中。 兽人们围着祭台哭泣、咆哮,祭司一夜间老了许多:“是我错了。” “无法挽回,兽人一族将分崩离析,”祭司预言道,“此后只会有人和兽,再无兽人了。” 怪病蔓延着,越来越多的族人成为人或兽,二者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 当一头兽失去语言能力,不再能开口说话,部落便会将之驱逐。 时间往往在一周到三个月之间。 某个清晨,扶夭试图转换成人形,无数次都失败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猫爪,一直到夜晚才敢踏出草屋,直奔林笑却的木房。 他到的时候,看见林笑却无声地流泪。 在他的身旁是一头鹿,白色的极美丽的鹿。 和光是林笑却的哥哥,一母同胎。母亲去世后,和光与林笑却相依为命,一起建造起这间美丽的木屋。 可现在……和光成了兽,转换不了人形了。 这场病来得毫无踪迹,族中最厉害的巫医也说不出来源,更找不到解决的法子。 甚至有族人说这不是病,这是神的意志,是天罚。 扶夭缩在角落里,没有猫头猫脑跳到林笑却身边。 笑笑已经难过得受不了了,他不要笑笑再为他难过。 扶夭转身就跑,他不想等到失去理智的那一天,不想看见自己的猫爪下除了蚊子的尸体,还多了族人的血肉碎丝。 哪怕只是抓伤,他也不要族人的身上有他印下的血痕。 扶夭在月夜里直奔到部落外,他望着这圆满的银月,不敢停下脚步。 外出捕猎的族人受到了堕兽的袭击。 族内对于堕兽的同情与怜悯渐渐被真切的生死逼退。 “杀了它们!”缪同愤怒道,“留它们的性命,放它们回归原野,只会导致野兽的反扑。醒醒吧,它们不是人了,和我们捕猎的兽类找不出半分不同来。” 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缪同的身边,老祭司已无法服众。 族内开始恐慌,得以保留人身的庆幸,还未转化的兽人恐惧,堕化为兽的被杀死。 林笑却把和光藏起来了。 好在冬天来临得很快,大家闭户不出,度过寒冬。林笑却的包庇暂未被发现。 但一个冬天过去,局势变得更加恶劣。 捕猎常有伤亡,食物来之不易。既然族人已经堕化为兽,平白杀了还得花力气埋,为何不腌制起来保留起来造福同族。 过去的一个冬天饿死了好几个族人,如果当初杀掉的堕兽不是埋入了泥土,而是成为了食物,这几个族人想必不会死了。 缪同道:“能为族人牺牲,总比染上怪病就死好。它们、不,他们,他们的牺牲能让我们活得更久,能让人类一族繁衍蓬勃。” 兽人一族渐渐成了人类一族,赞同缪同的也越来越多。 毕竟成为人类后,他们不再有兽身的力量,出去捕猎伤亡扩大了十倍。 夜晚的时候,缪同来到了林笑却的木屋。 他直言道:“别藏了,我早就知道和光成了兽。若不是我替你遮掩,族人早就知晓。” 林笑却坐在简陋的床上,并不回答。 缪同道:“笑笑,你该清醒一些,不要和一头兽共沉沦。” 林笑却抬眼望他,仍然沉默着。 缪同道:“地窖挖了多久,一整个冬天你累坏了。” 和光的位置暴露,林笑却垂下眸:“哥哥成了白鹿,不吃肉了,他吃草、吃树皮、吃嫩枝和幼树苗,去森林里他会死的。” “他不会伤害族人,他不吃肉,”林笑却望着自己脚尖沾上的泥,“我会养着他,一直看着他。” 缪同道:“你还是分不清,林笑却,你现在是人,而和光成了兽,兽人一族早就分崩离析,你只能选择走一条路,别想着两全。” 新生的婴孩如果是人,就留下来,如果是兽,就掐死。成了人类的兽人渐渐已无法忍受族内出现任何兽了。 兽不是同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之。 “这是天意、神旨,是进化,族人们开始习惯用他们的智慧,而不是蛮力捕猎,我们打造的工具越来越多,生活也越来越好,笑笑,别走回头路。” “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 缪同转身离去,并未揭发他,暂时隐瞒了下来。 天明的时候,林笑却去见了祭司。 祭司重病在床,见林笑却来了,想要起身,林笑却快步扶住了他。 祭司咳嗽几声,喘息了半晌才有力气说话:“我知道你来为了什么,笑笑,我无能为力了。” “我看见一条大河冲刷而来,将整个兽人部落一分为二,人走向人的生,兽走向兽的活,这条河不会停止,无法倒流。” “将和光送走吧,别叫他做了人类的肉食。” “叫他到原野上去,求他的生,履他的命,你啊,跟我一样,无能为力了。” 天未明时,林笑却抚摸着鹿角,告诉和光:“走罢。” 雾蒙蒙,灰沉沉,林笑却流着泪滴:“到原野上去。” 可和光不肯走。 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鹿头轻柔地蹭了蹭林笑却。 “走啊。”林笑却往后退,叫他奔出部落,去到遥远之地。 白鹿仍然停在原地。 它用那兽类的眼瞳,露出人类的柔情。它不会走的。笑笑在哪,它就在哪。 它是哥哥,娘去世得早,哥哥不会抛下弟弟,绝不。 又过几日,缪同给出了最后期限。 “如果你无法做出决定来,就由我替你决定。”缪同道,“我将亲手杀了它,留下它的鹿头挂在你的木墙上,时时刻刻陪伴着你。它的鹿肉我会好好腌制,陪你度过一整个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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