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着林笑却飞升成神,天下再无能阻之人。 晏拂予换剑再来,取精血覆剑刺去,赵弃恶故技重施,手却如坠岩浆顿时烧熔。 赵弃恶咬牙急退:“该死。” 晏拂予道:“生灵涂炭,你也该尝尝这样的滋味。” “这一夜还长,”晏拂予提醒道,“请勿轻敌。” 洞府内,林笑却在剧痛中醒来,他浑身是汗满脸泪水,晏拂予却不在身旁。 他想要起来找人,好痛啊,好痛,随便什么都好,晏拂予在的话随便给他什么丹药,止疼就好。 怎么不在啊,去哪里了。好疼,天呐,林笑却眼睁睁看着十指血肉枯熔能见白骨,抑制惨叫血汗泪齐落,百里秩那双手也是这样的,烧毁了握剑都疼。 林笑却咬住被褥,忍住,忍,汗水湿了满身,疼得浑身战栗。 从头骨到脏腑,每一寸血肉好像都不属于他了,在野兽的嘴里翻腾。 他疼得轻喊:“妈妈,妈妈——” 他没有母亲,没有父亲,只是作为祭品诞生。唯一的冢便是孤绝剑。 浑身的伤越来越重,血浸红了被褥。林笑却想起谢萦怀,若是他在,一定会心疼得不知所措,而楚雪悯,大概只会冷眼旁观,看他在痛苦中死去。 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天下之人都有己愿,可这愿望为何要他人的血肉去填。 晏拂予去哪了,夜深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喜欢陪他看日落的话,告诉他,别丢下他,太疼了,啊——给他一点药,好不好。 洞府之外,晏拂予几乎成了血人,赵弃恶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禁制里的洞府,整座妖山都被惊动,大小妖纷纷外逃。 赵弃恶笑:“哈,九尾狐,果然是九尾狐,你怎么还不死啊。” 晏拂予道:“在下不愿死。” 赵弃恶自剥肋骨祭天:“抱歉,我必须赢。” 这条命,可不只是属于他。 很奇怪,人间祭祀献那样多人牲,也没能惊动天地,而赵弃恶献祭血肉却是有求必应,晏拂予眼里,一道冥冥之中的古老力量灌注赵弃恶。 那一刻,晏拂予捉住了什么。 他呢喃:“天道。” 天助之,难怪这世上会诞生这样一个怪物。 晏拂予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明了。 赵弃恶冲袭而来,晏拂予用尽最后的力量回击。 却被击飞出去,砸在洞府石门之上。 禁制染了他的血,石门霎时洞开。 晏拂予一瞬便来到林笑却身旁。 赵弃恶僵住了。 晏拂予抚上林笑却脸庞,满眼血丝:“醒一醒,林笑却,醒一醒。” 林笑却掀开湿润的眼睫,见到晏拂予回来了,泪水顿时涌落:“我好疼,我要喝药。” 发现晏拂予也受伤了,浑身是血,泪水止不住:“你怎么了,你也要吃药。” 晏拂予摇头:“没关系。” 他浅笑:“林笑却,听着,你得吃了我。” 林笑却怀疑这是噩梦,他根本没醒过来。他把眼睛闭上,重新睁开,怎么还是血人晏拂予啊。 他喜欢雪人不喜欢血人,两个人身上都是血,要流尽了。 晏拂予将林笑却抱起来,赵弃恶奔过来一手击穿他胸膛,他也没力量反抗了。 鲜血溅在林笑却脸上,人很快就被赵弃恶掳到怀里。 赵弃恶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 “没关系,没关系,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赵弃恶抚上林笑却脸庞,“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我杀掉他了不怕不怕。” 林笑却侧过头去,眼睁睁看着晏拂予倒下了。 怎么这样啊。怎么又有人死在他面前了。林笑却推赵弃恶,要扶晏拂予起来,赵弃恶紧紧搂住他。 “别过去,”赵弃恶道,“他还有几口气呢,还在喘。” “等他死透了,我再把他粉碎了做给你吃。”赵弃恶笑,“这次我会烤得很香的。” 林笑却死劲儿推他:“放开我。” “我不怕,”林笑却轻声道,“我就是要过去。” 好多血啊,再不止血来不及了。 他不想被吃,可也不想吃任何人的血肉啊。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为什么…… “你放开我,”林笑却泪如雨下,声音发颤,“放开我。” 赵弃恶咬牙:“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过去做什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过去报仇的,好好好,我给你刀,你过去砍死他砍成好几段,我给你。” 赵弃恶把刀塞给林笑却,推他一步:“去啊,杀了他。” 林笑却提着刀,刀在地上发响发颤,接近之时却松了手。 刀坠地上,林笑却抱住晏拂予,浑身如坠冰窖。 “你——”林笑却说不出话来,“你要——你要离开了吗?” 晏拂予竭力抬手,想为他拭泪,抬不起来了。 “别哭,”晏拂予道,“听着,赵弃恶终究一败涂地,林笑却,你得代替他。” “别害怕,”晏拂予浅笑,“我明白了,太上忘情不该是爱上又杀了。” 他说:“我——林笑却——” 林笑却流着泪问:“你的丹药呢,你那么多那么多的药,快取出来啊。小妖怪送你的,你自己炼的,一定有好多好多,快取出来好不好,我喂你,这次换我喂你了。” “我不要吃你,你也不要吃我。”林笑却按住流血的伤口,“不可以吗?” 晏拂予道:“我喜欢你。” “所以,”晏拂予唇角微扬,“这次我自愿的。” 与其成为这盘棋的棋子,走入命定的终局,落入赵弃恶的口中,不如自选一条死路。 妖丹自体中而出,莹莹发亮,生一室的光。 晏拂予竭力捉住,竭尽最后的生机喂入林笑却口中。 林笑却不肯吞,晏拂予搂住他吻上去。 如那日一般,吻得天昏地暗。 生命的尽头,天亮的时刻,新的一天到了。林笑却又欠他三个吻,就用这一个偿吧。 林笑却跪坐原地,日出东方,红霞万里。 他怀中的人没了声息。 林笑却头低垂着,失了力。 赵弃恶捡起坠刀,收刀入鞘,旁观这一场戏,真精彩啊。 难怪晏拂予不杀了林笑却,原来是又勾搭上一个。 赵弃恶笑了起来,笑了会儿七尾并出裹住林笑却,睡觉去吧,这剩下的血肉可不能浪费。 狐尾如囚笼,将林笑却缠裹。 双目覆,手脚缠,林笑却只能听到隐隐碎骨声。 泪水濡湿狐毛,赵弃恶一边嚼一边竟也掉了颗泪。 该死,怎么救人的他还是成了恶人啊。 失了妖丹的血肉,治不好赵弃恶一身的重伤。他吞吃殆尽,得尽快带着林笑却逃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直隐没的楚雪悯,持孤绝剑挡住了赵弃恶的去路。 “今天怎么,”赵弃恶擦了擦血,“一个接一个的。” 楚雪悯道:“我等你好久了。” 赵弃恶笑:“你也学会玩卑劣了?有进步。” 楚雪悯道:“承让。” 话落,楚雪悯持孤绝剑杀来—— 赵弃恶冷戾了眼。
第150章 修真界废物的一生32 林笑却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来。 睁开眼时,看见这床帐房梁,恍然如梦。 是梦吧……竟然梦回清闲山贪睡小屋,怕愁贪睡,怕…… 林笑却闭上眼,泪水流过眼尾流过耳廓湿了颈侧。 晏拂予不在了,小精怪要怎么办。 会不会有另一头狐狸守住山头。 小狐狸们还拜托晏拂予收集春宫图来着,他有那么多那么多,交不到小狐狸手上了。 他说他爬过妖山最高最高的山,最险恶的山头他也攀了过去,如今尸骨无存连座坟都不会有,黄泉与人间的界限他永远无法越过。 再也吃不到河里的鱼了,再也爬不到那棵老树上。 再也不能侧耳倾听流水流过。 风不会拂到他的身,雨不会湿润他的脸。 从死亡那刻起,人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一路走来,尽是相杀相食,这人的血肉堆叠,那人的白骨焚毁,林笑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非要一个又一个人的性命去填。 他想起师兄,想起战死的将士,想起那一夜的大火,想起晏拂予。 倏然间冷意侵袭,林笑却颤了下,霜雪骤生,这熟悉的温度……他记得孤绝山终年积雪,楚雪悯身边永远这样冷冽。 林笑却慢慢睁开了眼。 仍是梦吗? 与他几乎一样的面庞,毫无温度的苍白,楚雪悯在靠近他。走近床榻,居高临下。 林笑却眨了下眼,仍在眼前。 不是梦。 他擦擦眼眶,泪水突兀地止住。 不愿在这人面前落泪。顶着一样的脸,他不要输给他。 楚雪悯静静地凝望他,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林笑却过了好片刻问他:“哥哥在哪里?” 楚雪悯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在为谁而哭泣。 “为已死之人,”林笑却强撑着微微笑了下,“为将死之人。” 既然回到清闲山,想必赵弃恶败了,林笑却的死期也快到了。 楚雪悯道:“你的泪太多了,太软弱,太无能。” “怯玉伮,”楚雪悯道,“赵弃恶关押在囚牢,择日大祭。” 林笑却听到了,想了会儿:“好像是活该的。我呢,我陪葬。” “父亲,”林笑却突然笑得开怀了些,只是泪水压抑不住,自眼角滑落,“我都知道了。” “我是你一手锻造出来的祭品,从来就不是什么父子,从始至终,只是颗祭剑的棋子。”林笑却道,“我对你没有期待,我只是想知道,哥哥去哪了。” “谢萦怀,”楚雪悯问,“你很在乎他?” 林笑却不明白楚雪悯怎么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来。问得这样愚蠢,面上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我不该在乎吗?”林笑却近乎质问,“临死前,难道我不能选择自己想见的人。” 几乎明晃晃地说了,他不想看见楚雪悯。 楚雪悯挪开目光,不回答,不离开。 林笑却倦了,懒得赶人了。 他觉得冷,他背过身去。 这样久的时光未见,两人之间仍旧无话可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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