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生日宴以混乱收尾,林笑却顺手端了一旁的蛋糕砸在戚南棠身上,还固执地要用蛋糕写个“林”字出来。 保镖来拉他,戚南棠制止了,让所有人都退出去。 林笑却的力气敌不过练过刀枪的戚南棠,但戚南棠不知怎的,纵容了这一切的发生。 林笑却把他按倒在地上,一边落着泪,一边用满手的奶油在他脸上写字,写完了最后一笔,林笑却才惊醒过来,心中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戚南棠摸了摸他的头,问还疼吗。 林笑却咬住了下唇,不吭声。 戚南棠说那礼节性的贴面吻,该给小叔一个。把这脸上的奶油吃尽,他就饶过笑笑。 戚南棠那矜贵的西装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沾着“林”字奶油,他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他是真的想要惩罚林笑却。 林笑却眼泪落着,不甘与识相来回交杂,最终仍是服了软。 领带手表与口红,总比锁链手铐刻刀好。 林笑却垂下头,一点一点舔舐着戚南棠脸上的奶油,像只嗷嗷待哺的可怜幼兽,为了生存不得不吞咽难以入口的尸油。 戚南棠一直缓缓抚摸着林笑却,从头顶到后颈更深处抚去,林笑却仿佛成了骷髅架子,戚南棠在脊骨上寻觅往生的痕迹。 戚南棠问林笑却奶油甜不甜。 林笑却喃喃地说难吃死了。 他慢慢起身,坐在戚南棠腰间,茫然无措。 戚南棠抬手去抚他唇瓣,林笑却受惊躲开,戚南棠坐起来,林笑却往后倒,跌落在地前被戚南棠抱了起来。 抱一个孩子似的。奶油的甜香混着满身的狼狈,像一座坍塌的城堡残留的余晖。 十二点的钟声已经过了。 戚南棠说记得明日去看戚御白:“你陪着他,等他醒了,你也不用做个活寡妇。” 林笑却不想搭理戚南棠,很讨厌,但戚南棠沾了奶油的手捧上他面颊,声音低低的:“回话。”热得人发慌。 凭什么一定要回话,不回答难道戚南棠又要欺负他。 林笑却垂眸望他,明明表情冷冷的,可脸上一塌糊涂全是戚南棠造成的,倒有点不伦不类的美与委屈。 戚南棠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林笑却蹙起眉,扭过脸庞:“知道了。” “我想睡了。”林笑却想要戚南棠离他远远的,不要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呼吸同样的空气,他本来对戚南棠满心感激,但被迫成为囚犯与花瓶后,他只想与这顽固不化的戚家分隔两地。 戚南棠最终放过了他。 第二天落了雨,林笑却在豪华的病房内隔着窗子往外瞧,雨砸在玻璃上丝丝缕缕,他看得出了神,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跟戚御白说说话。 他挑了些无伤大雅的事讲,说着些场面话,可到底觉得虚假,也许说些深刻的事戚御白更愿醒来。 于是他说自己过得不好,这不好仅限于精神层面。物质的极大丰富催生了他更多的向往,他回过头望向病床上的戚御白:“醒过来吧,你有你的人生,我也当去过我的日子。” 病床上的戚御白没有反应,林笑却从窗边走到了床沿,他慢慢在床边趴了下来,想要睡一会儿。 “我不怪你。”林笑却的声音很轻,“戚御白,你不应当做一个懦夫,醒过来,我需要你。” 慢吞吞地呢喃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戚御白是一头蓝毛,和他现实里的黑发不一样。 戚御白背着林笑却往前走,走得天都黑了。 林笑却问他累不累。 戚御白摇头,他说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我想多陪你一会儿,林笑却,你能不能也多陪我一会儿。” 林笑却拍拍戚御白的肩膀,让戚御白把他放下来。 戚御白不肯。 他说他放下来了,林笑却一定会离开的,会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他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林笑却的半分身影。 他说我只能看见自己,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剩我一个人了。 林笑却说他不会走的,他只是觉得戚御白累了:“我想陪你走一程。” 戚御白固执地不想放,但他好想看看林笑却的模样,背着人是看不到模样的,他害怕一切只是空想。 他浑身战栗,像是淋满了一整个夏天的雨。林笑却安抚地环住了他的颈:“如果这么痛苦,那不放也好。” “戚御白……”林笑却呢喃着,“别害怕。” 戚御白的眼里也下雨了,他不想发出抽噎的声音,黑夜很安静,他不确定自己是否隐瞒过去。 林笑却离他如此近,与肌肤相贴只隔着薄薄的衣衫,他听到了戚御白的哽咽,压在嗓子里几次三番试图咽下去。 林笑却趴在戚御白的身上,问戚御白:“我是不是一座大山,要把你压垮了。” 戚御白说不是,他缓了好片刻才让泣声消散无踪。 “笑却,”他说,“你是我的壳,没了这壳我会死的。” 林笑却说得无伤大雅:“如果我不愿意呢。如果我宁愿你死得不沾边。” “才不要当乌龟的壳。”林笑却故意刺他。 戚御白没有难过,而是认真道:“那也好。” “能把我煲汤炖了更好。”戚御白唇角甚至泛起笑意,“林笑却,把我吃了吧。” 林笑却揪住了戚御白的蓝毛,说他睡糊涂了。 “我根苗正红普通人,餐风饮露也不吃人。”林笑却揪了两把,戚御白笑意更灿烂,他背着林笑却狂奔起来。 这不要命的速度让林笑却不得不抱紧戚御白,他说前面太黑了,别跑那么快。 戚御白说不怕,我会垫背的。 黑夜中的风将头发吹得狂乱,林笑却笑着让戚御白滚蛋:“我没那么弱,顾好你自个儿。” “如果前面是悬崖?”戚御白问。 林笑却笑意不减:“粉身碎骨也罢。” 戚御白夸林笑却豪气,脚步却慢慢缓了。他一个人无忧无惧,但林笑却会疼的。 他已经施加了太多不该有的疼与苦,这一次,就不了。 梦境如雾散去,林笑却醒来的时候发现雨已经停了。天地湿润了一遍,要足够的炽热才能够干涸。 趴在病床上的他起身,不知谁给他盖的薄被落到了地上。 林笑却俯身捡拾,恰与保镖的手撞到了一起。 保镖叫蒙暨[jì],戚南棠安排守在林笑却身边。 林笑却不喜欢蒙暨,大概是出于迁怒,觉得蒙暨跟牢头似的,将他时时刻刻的看守。 林笑却松了手,不捡那被子了,大夏天的那么热还给他盖被子,一定是想热晕他。林笑却故意曲解保镖的好意,对于戚家的厌恶牵连了面前人。 蒙暨将薄被捡了起来工工整整地叠好,林笑却不与他说话,将面庞扭到一旁去。 蒙暨问林笑却饿不饿。 林笑却不回答他。 蒙暨自顾自拿手机点了餐。 餐送到了林笑却也不吃,蒙暨将餐食摆好筷子摆好,寡言道:“该吃饭了。” 林笑却说:“我不饿,你站了那么久应该累了,你吃吧。” 蒙暨没有听从,他劝告道:“家主会知道的。” 林笑却微笑:“所以,我的一言一行你都要告密。” 蒙暨摇头,朝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林笑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道:“难道戚南棠是个变态,他没有别的事可做整日就盯着我了?” 林笑却不等蒙暨回答,浅笑着走到了蒙暨的身旁:“诶,你说说我和古代童养媳的区别,你说得好听我就顺着你意,把这些全都吃了。” 蒙暨望着身前人,他明明笑着,眉梢眼角都带笑意,可看上去像被雨打湿了打得清澈明透又冻人。 监控监视着,医疗仪器的声音滴答,房间里还躺着一个沉睡不醒的第三者,蒙暨什么都不顾,径自半跪下来。 他抬起眼前少年的手,轻柔地吻了上去。 他说着生日快乐,还说他不会告密。 林笑却惊着退了一步,蒙暨没有挽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站在餐桌前给林笑却倒了杯茶。 茶的香气氤氲四散,林笑却没有心思细嗅,他将手背到背后反复擦拭,蹭得衣服都皱巴巴的。 蒙暨抬眸看他,让他别害怕。 林笑却反驳:“我怎么可能怕,戚家的人都是疯子,我不怕。” 蒙暨摇了摇头,他没有反驳,只是让林笑却吃饭。一会儿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蒙暨不是一般的保镖,他管理着戚家一些不在明面上的业务,回来述职时看见了那样一个少年,仿佛被命运牵引着主动来到他身边。 僵持了一会儿,林笑却坐下乖乖吃饭。 蒙暨等他吃好了,拿了湿巾要为他擦手。 林笑却躲开了:“我会跟戚南棠说的,他会调走你。” 蒙暨摇头。 林笑却笑:“怎么,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 蒙暨道:“他们不会纵容你,我会。” 林笑却沉默了会儿,不愿再回应蒙暨。可想到过去的人与事,他在恍惚间将心事说出了口:“帮我查个人,我就既往不咎。” 他要找一个人,无论生死,他要知道结局。 当初谢荒拿着把刀就跑到了天涯海角,消息在路迢迢中淹没了。 夜色里燃烧后的荒原不该只有灰烬,死去的人已经太多,林笑却不想添一个谢荒上去。 林笑却摸过谢荒的头发,那样硬那样扎手,谢荒的命最好也要硬些,如果就此认输了,林笑却不会怀念他的。
第109章 现代三重奏12 大学的生活本该普普通通,可不知是谁拍了林笑却的照片发在论坛,他经常去的地方仿佛成了打卡点,成群结队的人群涌来。 寝室楼下,昨夜今夜不同的人捧着鲜花告白,室友问他要不要下去看看。 林笑却坐在座位上说不了:“明天还有课。” 室友笑着翻出一堆情书,问林笑却怎么办:“他们叫我转交给你,你不收我扔垃圾桶了?” “你收的,你自己处理,不必告知我。” 室友将一堆的情书砸进垃圾桶里,走到林笑却书桌旁,手按到了他书上:“你生气了?” 林笑却抬眸看他:“没有,不过,你挡着我的光了。” 室友没听到似的,不但没走开,反而将指尖指到的段落念了出来:“我的舌头在伤口周围舔了一圈,仿佛给它增添了一圈灰色的光晕。*” 林笑却试图将书合拢,室友的力气很大,硬是按在那里继续念:“有好几次,我从嘴里吐出泥土和碎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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