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看着完全傻掉的雪灯,越看,越觉得他不像在玩。 那种以为自己怀孕的大喜是真的,得知男性不能怀孕的大落也是真的。 “雪灯?”萧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雪灯徐徐看向他,微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眼眶已经红了。 萧衍问他:“你是不是小时候没好好学生理课程。” 就算没学,这种最普遍的公共认知也不会让他产生这种谵妄。 而恰是因为这属于公共认知,平日没人会主动谈及,导致雪灯穿书到这里,始终坚信男人是可以怀孕的。 雪灯最后一次挣扎:“我妈妈也是男人,他都可以生下我,为什么我不能。” 萧衍思忖着,觉得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雪灯的父母也是同性婚姻,以及,雪灯是领养非亲生。 “还是说,人类的男性其实是不具备怀孕能力的。”雪灯又问。 这一问,萧衍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他用了“人类”这个主语。 一时间,无数回忆涌上脑海。 雪灯跳海自证清白那晚开始,他像是性情大变,经常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浑身生刺。 曾经他哭喊着说最讨厌大海,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葬身海中,但扭头,又对着大海深情表白说“大海是我家,我爱我的家”。 潜水、游泳,据裴澄屿所言,当日他被困礁石,是雪灯救了他。 以及,雪灯对于母亲的事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明明当初是他以母亲做要挟逼迫自己与他结婚。 他曾经那么钟情的梁淮,也是他亲手剥夺他的参选权,众目睽睽下站出来指证他毫不心软。 包括在废港那晚,像那种围海造陆出来的围堤,就算是游泳健将跳下去也会落得个生死未卜。 而雪灯很自信,不停说着要自己相信他,一定没事。 所有的一切,充满诡谲与异样。 萧衍的视线像是生了锈,钝重而机械地看向雪灯。 他真的……是雪灯? 萧衍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雪灯的场景,那个人满脸倨傲,还有几分小人之态,甩着母亲在精神病院的照片说有好东西给他看。 而此时的雪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措辞露了陷,只是伤春悲秋,他的壮大族群伟大计划,因为现实阻挠终于落空。 他最敬爱的外婆,这辈子无缘四世同堂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路别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待他。 回家的路上,二人各怀心事,无尽沉默。 …… 晚上。 萧衍坐在电视机前,屏幕里正在播放恐怖类科幻片。 关于这件事,他想找雪灯问个清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社会主义教育,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事的存在。 电视里忽然传来的爆炸声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屏幕中出现一张外国男子的脸,正冲着镜头微笑。 乍一看一切正常,但细看他的笑容,似乎令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之意。 眼睛的位置……有点奇怪。 镜头一转,出现两个身穿白大褂,看起来像是科研人员的男人。 其中一个道: “没错,这就是传闻中的伪人。这种超自然生物会通过模仿人的五官表情和行为来慢慢取代本人,不过,也不是无法分辨,比如,它们的皮肤比较光滑。” 说到这里,雪灯从房间里走出来,抱起一袋膨化食品咔嚓咔嚓。 萧衍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以前,他只是觉得雪灯皮肤好,但现在细细看来,好像有种不同常人的细腻光滑,连人类最粗糙的关节处似乎都隐隐泛光。 电视中,再次传来: “而且伪人的身体各项器官都比人类要小一些。” 萧衍的视线渐渐上移,落在雪灯脸上。 这么一看,的确很小,头脸都小,眼睛比较大,但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 对了,那地方也会小一点。 “不过这些不能成为判断伪人的唯一标准,还有这个。”电视中的科学家指指自己的鼻子,“它们的听觉和嗅觉超乎常人。” 萧衍喉结滑动了下,悄悄摩擦了下手指。 雪灯骤然抬头看过来。 随即,他放下零食直直朝萧衍走过来。 萧衍缓缓坐直身子,身体因为大脑产生的警惕信号而变得有些紧绷。 雪灯在萧衍身边坐下,身子一歪倒进他怀里,小表情怅然若失: “我怎么想,都很难过。” “难过……什么。”萧衍大概根本没仔细思考他这句话,全部注意力都在电视里,脑海中不断闪过“伪人”一词。 是真的么,他第一次知道伪人是来自油管的恐怖短片《曼德拉目录》。 可那只是人为制造的影视作品,并未被科学证实。 “难过我的宝宝,胎死腹中了。”雪灯长叹一声,抬起头看向萧衍。 萧衍也在看他,似乎总想从他身上找到和伪人有关的痕迹。 可怎么看,他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却又无法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异样。 雪灯忽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手摸过萧衍脖子上的人鱼项链。 当时在米兰买的,不值钱,也不是什么好料,萧衍还一直戴着,时间一长原本亮晶晶的银制变得黯然失色。 萧衍作为游走于时尚前沿的设计师,把一条普通的银质项链戴到变色,他真的很喜欢。 因为是自己送给他的么。 虽然壮大族群计划已经变成笑话,但至少萧衍还在身边无条件爱着他,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把他当成神经病。 萧衍:对,但是伪人。 正思忖着,忽然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脸蛋贴在他的胸口。 长发垂下,拂过手臂,柔软,微痒。 “没关系,至少还有你。”雪灯轻声道。 萧衍怔了怔,因为这句话,扫去了内心的疑惑和惧意。 是啊,就算是伪人又怎样,就算他不是那个雪灯又怎样,自己不会介怀他是什么身份。 因为他是雪灯。 萧衍俯下身子紧紧将雪灯揽入怀中,轻嗅着他独有的气息。 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坦承他来自哪里,不过,不想说也没关系,只要是他,都可以照单全收。 但是在此之前,要问问他:“医生不是说要清淡饮食,为什么又吃膨化食品。” 萧衍抓住雪灯油乎乎的手,那些粘在上面的碎屑已经在他衣服上蹭得差不多。 雪灯理不直气也壮:“我吃的是黄瓜味的,不是辣的。” 好,又是顶级理解。 * 两天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萧衍又要走了。 雪灯陪着他下楼,站在车前叮嘱着:“要小心开车,不能瞌睡。” 萧衍拿起一盒爆辣薄荷糖冲他扬了扬,弹出一颗飞进嘴里,喀拉咬碎。 雪灯好奇:“这样就不会瞌睡么?” 话音刚落,脑袋被萧衍掰过去。 唇瓣上留下一道清新冰凉的吻,透心凉心飞扬。 “我也念叨念叨你。”萧衍笑道,“不可以让外人进我们的温馨小屋,如果非要带人过去,我会例行检查身体,明白么。” 这个“外人”,单指裴澄屿。 想起那次大胆火热的视频,明明现在是寒冬腊月,雪灯还是觉得浑身滚烫。 他捂住脸,点点头。 萧衍关上车窗,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雪灯的身影越来越小,一直到他开到小区门口,雪灯还站在原地,如一尊望夫石。 心头酸酸的。 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经历这种别离。 而且,萧衍这次一走,下次再见或许就是春节。 不过,算算,春节也近了,在书中世界的第一年也即将过去。 萧衍走后,雪灯又要回去洗漱准备上班。 央视电视台对着装的要求更严格,领导找过雪灯,说建议他把头发剪掉,如果不想剪也要整理整齐扎好,绝不能披头散发。 他只会最基础的扎发编发,到了盘发就两眼一抹黑。 摆弄半天,越扎越乱,头发也弄得乱糟糟。 这个时候,就更想念萧衍。 眼见着上班快迟到,他终于盘了难看的丸子头。 员工宿舍距离电视台不算远,两公里左右路程,雪灯下班靠徒步,上班挤过一次地铁再也不敢了,老老实实坐公交。 他正在等公交,一辆眼熟的车子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打开,裴澄屿从驾驶室探过身子,笑容几分惊喜:“真巧,在这里看到你了。上班?载你一程。” “不用麻烦你,公交马上到了。”雪灯铭记萧衍叮嘱。 “上来吧,我也顺路。”裴澄屿已经为他推开车门,“我们不是朋友么,和我也要保持距离?” 事实上,雪灯想被萧衍检查身体。 上吧上吧。 他上了车,裴澄屿将暖风调高一些。 雪灯已经给萧衍发了消息: 【等公交时碰到了裴澄屿,坐了他的顺风车,今晚要检查我哦。[人鱼][可爱]】 萧衍刚到休息站准备吃点东西,就看到雪灯发来这样一条短信。 心情很复杂。 回复:【连他的车都敢坐了,做好检查时间加长的准备。】 雪灯:【收到[敬礼],等你[人鱼]】 萧衍看着他的回复,又看到人鱼的表情了。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表情呢。 裴澄屿余光打量着雪灯,见他一边发短信一边傻笑,心情不爽。 “在给萧衍发消息么。” 雪灯点点头:“他早晨刚从这里回晋海,要开九个多小时的车,担心他,问问。” 裴澄屿目视前方,抓着放键盘的手指紧紧收拢。 “对了。”雪灯收起手机,“你最近有和梁淮联系过么。” 裴澄屿本就心情不爽,听到这个名字更是想一拳打碎挡风玻璃:“提他做什么。” 雪灯也不是很想提这个人,但原文中裴澄屿和梁淮是恩恩爱爱男主攻受,现在梁淮父亲涉嫌造市和教唆.杀人,梁淮估计也不好过,作为梁淮的小情人,裴澄屿应该关心一下。 “没,就是关心一下你们的感情进展。”雪灯道。 听到雪灯把他和梁淮放在一起谈,好像认定了他俩之间有点什么,裴澄屿只觉得吞了苍蝇似的,大早起来偶遇雪灯的好心情全败光了。 “我和他没任何关系,他的死活也与我无关。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提这个人。”裴澄屿尚且还能对雪灯保持微笑。 听闻此言,雪灯心里暗暗哀嚎: 我真是个千古罪人,就这么把主角攻受拆散了,还导致他们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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