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仰头看向晚霞笼罩的教堂尖顶,眼睛明亮,被霞光映上一抹柔和。 在海底时,从没见过这种光景,最多只敢在深夜海边寂静无人时,才悄悄上岸躲在礁石后面看一看星空。当听到游轮的声音响起时,又会迅速回到海底。 他在看晚霞,萧衍在看他。 澄净白皙的脸上,染着霞光淡淡的粉。 对于常人见怪不怪的风景,他却总是看得这么认真,好像就连最细微的角落也要认真端详清楚。 萧衍握着手机的手动了动。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他缓缓举起手机。 镜头从模糊变成清晰对焦,清晰到连雪灯睫毛的数量也拍得一清二楚,根根分明。 真的,挺可爱的。 * 雪灯和萧衍被主办方安排在同一间酒店。 两人到了门口,雪灯牢记隐婚秘密绝不可对外人泄露,刚还并肩走一起的两人瞬间中间隔开一条东非大裂谷。 萧衍眼底黯了黯,看着雪灯宛如陌生人一般丢下他先行回房。 兴许是最近一直处于连轴转的状态,今天又在外面吹了一下午寒风,萧衍有点头疼,本以为是睡眠不足导致,洗了澡晚饭也没吃上了床,可头疼得越来越厉害。 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疼痛,明明空调已经调到三十度,可依然无法阻挡不知何处而来的刺骨寒意。 像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 另一边。 雪灯刚吃完酒店送来的晚餐,便马不停蹄打开笔记本整理文案。 电话响了,是裴澄屿打来的。 他将手机开了扩音,两根手指还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裴澄屿的声音听起来爽朗又愉悦: “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彩排,没来得及联系你,明天是男装品牌走秀,我也会上场,你会来看我么。” 雪灯“嗯”了声,直言不讳:“本来今晚要走,但考虑到明天有你的走秀,临时改签了。” 他的意思是:你都帮我牵线搭桥了,我不亲自到场给你捧场说不过去。 但裴澄屿只听到了“为了你改签”几个字。 心脏鼓鼓的,痒痒的。所以这是雪灯的暗示,对么。 “好,明天见,我很期待明天。” 裴澄屿挂了电话。 旁边的经纪人大哥随意一瞥,就见他不知抽什么疯,对着手机一通狂亲。 疑惑之际,听到裴澄屿问他:“哥,你当时和嫂子表白做了哪些准备。” 虽然经纪人大哥天天在家被老婆罚跪键盘,但他还是非常爱老婆的,一起提老婆,笑容爬上脸: “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喜欢被当众求爱么。” 裴澄屿摇摇头。 “因为这是一种承诺,所有人都来见证你的真心,代表你有勇气在这么多人监督下去兑现你的承诺。所以当时你嫂子感动得涕泗横流,当场就答应了哥的求爱。” 裴澄屿轻笑一声。 明白了,这就订花。 …… 雪灯打下最后一个句号,伸了个懒腰。 突然想起来白天请萧衍帮忙拍的游客照,还存在他的手机上。 雪灯发了短信过去:【把白天的照片发给我吧[人鱼][微笑]】 可等了半天,迟迟不见萧衍回复。 干脆打过去电话,可也是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睡着了么?现在才八点而已。 该不会背着他给其他人播撒小蝌蚪呢。 考虑到这个可能,雪灯提上他的Go pro直奔萧衍房间。 敲了许久门无人回应,这不像萧衍,萧衍一向坦荡,就算真给别人播撒小蝌蚪也会理直气壮对他说一句“关你什么事”。 难道出事了。 一时间,雪灯看过的所有法制刑侦节目齐齐涌上脑海。 他赶紧下楼找到前台,用翻译软件找了前台小姐过来帮忙查看。 门一开,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床上的被子隆起鼓包,一动不动。 雪灯走近一瞧,吓了一跳。 潮红的脸颊上湿汗淋漓,萧衍紧闭着双眼,眉间微微蹙起。 前台小姐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道:“好像是发烧了,我去拿体温计。” 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六。 雪灯一合计,人类体温超过四十度有可能会烧成白痴。那太好了,自己就不必处心积虑觊觎他的小蝌蚪,趁他病要他命,一个骑身上去,一年后他们将是海底最兴旺的族群。 在想什么,怎么能对着生病的人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 雪灯送走前台小姐,在萧衍床边坐下。 原本高大的男人因为畏寒致使全身蜷缩成一团,苍白的脸上唯一一抹颜色是高烧导致的绯红。 雪灯试了试他的额头,滚烫,烫得他缩了手。 无论如何先退烧吧。 他请酒店服务送来了退烧药和退烧贴,按照说明书贴好退烧贴,随后晃晃萧衍的手:“先起来把药吃了。” 床上的萧衍一动不动,宛若没有生命的假人。 雪灯再次打开他的垃圾软件,输入“病人高烧不吃药怎么办”。 底下高赞回答:【他被高烧糊了嘴张不开,你也没长嘴?】 该网友的潜台词是:高烧又不是死了,把人喊起来强行喂药呗,这种问题也有人问,傻逼。 雪灯:哦哦,明白了。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犹豫。 但转念一想,他再不退烧顶着这样的病体,小蝌蚪多少也会受到影响,想想自己那不足百口的族群,谋士以身入局不在乎他人之言。 不说了,直接来吧。 雪灯掰出两颗退烧胶囊用牙齿咬住,两只手捧起萧衍昏睡的脸找了个方便吞咽的角度,手指掰开他的嘴巴,慢慢一点点凑近。 高烧导致体温骤升,萧衍原本沉稳的气息被皮肤暖过后变成了另一种香,幽深的,靡艳的。 他的呼吸微弱悠缓,呼出的热气滚烫似火,在雪灯鼻间弥漫开。 雪灯轻轻张嘴,小胶囊应声落入他口中。 再含一口水,小心翼翼往他嘴里送。 胶囊: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雪灯抬起萧衍的下巴往嘴里瞧了瞧,发现胶囊根本没吞下去,还黏在口腔上颌。 得找个东西捅下去。 雪灯幽幽抬起食指看了眼。 不好意思,上一次洗手还是在今日清晨洗脸时,经过城市一天的洗礼,现在就是个细菌真菌培养皿,这样不讲卫生的小手指伸进去一倒腾,本就抵抗力薄弱的萧衍大概要直接原地去世。 为了族群! 雪灯向着萧衍的脸一点点靠近,到近无可近时,两人嘴唇的距离变成了负数。 其实雪灯不是没暗戳戳想过萧衍的嘴唇的是什么感觉。 薄而温热,口腔内壁几乎起了火。 他本想着把胶囊捅下去就结束,萧衍也确实无意识中出于本能做出了吞咽。 雪灯的脚晃了晃。我可真是了不起,再世神医。 刚要脱离那火炉一样的嘴唇,下一秒,后腰被人扣住了,但能明显感受到那只手的绵软无力。 嘴唇刚脱离一公分不到,一只大手覆在他脑后。 他就这样被这股本可以轻易挣脱的无力按了下去。 萧衍还是没醒来,或者说依然是出于本能,一下一下轻咬着雪灯的嘴唇,滚烫的舌尖探进去在洞口里漫无目的的肆意索取。 嘭嘭、嘭嘭。 雪灯听到了喧闹的心跳声,但不能确定是从他们谁胸腔里传来的。 外婆,这就是接吻的感觉么。 心情有点复杂。 但不算差。 …… 窗外的月桂树被夜风扬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十分扰人。 萧衍缓缓睁开了眼。 右手传来轻微的酸麻感,好像压上了什么重物。 他无力地转过眼球,视线中赫然出现一颗毛茸茸的蜜色脑袋。 雪灯? 什么时候来的。 一声不吭闯入,还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萧衍的头还是很痛,只记得自己高烧后迷迷糊糊睡着了,并且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雪灯缠着他硬要亲亲,他不同意,雪灯就用那副看起来没啥表情实则情绪全在眼底的脸问他:是不是我不够可爱。 他在梦里还是没什么出息,语气僵硬说着可爱,然后生怕他伤心一样掰过脸亲了亲。 不知是谁先开始,原本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毫无理智的疯狂索取。 虽然醒来后冷汗直流,但不可否认,梦里感觉—— 还不错。 萧衍动了动手指,从雪灯脑袋下轻轻抽出手,探了探额头。 还在烧,但没那么难受了。 额头上的退烧贴是雪灯的作为么。 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么。 他缓缓朝熟睡的男孩看去。 那头浓密润泽的发全数散开,曾经真情实感想摸一摸弄清楚是什么感觉,现在就近在咫尺,且对方毫无防备。 萧衍迟疑片刻,伸出了手。 轻轻抚摸着雪灯的头发,从头顶开始,慢慢朝发尾摸去。 柔软,顺滑。 他揪起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了嗅。 还是那种香气,和当时雪灯无意间垂首散开头发时闻到的香气一模一样。 萧衍轻轻扬起嘴角,带着病态的苍白。 低语在寂静夜色中响起: “谢谢,辛苦了。”
第28章 次日,雪灯在脖子酸痛中醒来。 他就保持这种姿势在床边趴了一晚,浑身上下每处肌肉都在叫嚣痛苦。 他揉了揉脖颈,朝床上看过去。 萧衍还在睡,但气色看着比昨晚好了些。 从死人变成了活死人。 给他量了量体温,三十八度。 这退烧药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嘛。 再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距离走秀开始只剩半小时。 雪灯把萧衍摇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虽然尚未退烧,但萧衍觉得身体比昨晚轻松了些,起码神智是清醒的。 他刚想如实回答,就见雪灯着急拿过手机,嘟哝一声“再不走来不及了”。 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裴澄屿的走秀。 萧衍静静凝望着他,良久,抬起手揉捏着太阳穴:“头还是很痛,没有力气。” 说着,他还气若游丝叹了口气。 雪灯犹豫片刻,又问:“那我帮你叫酒店早餐,你一会儿能去开门么。” 萧衍点点头,沉沉闭上眼:“我没事,你快去,走秀开始后不允许进场。” 雪灯应了声好,冲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擦着湿漉漉的脸出了门,却看见萧衍正试图下床。 他一手扶着床头,头垂得很低,手臂浮现青筋,还在微微发抖。 雪灯忙跑过去扶起萧衍,半信半疑:“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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