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到屋内,泠月的举动更让他吃惊。 泠月屋内的陈设和摘星楼的居所一样,没有桌椅板凳,甚至连床都没有,只对着大门放了一个屏风。 只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软榻,放在空地上,然后拉着沈然一起坐了上去。 那张软榻又宽又长,躺两三个人不成问题。 泠月却紧挨着沈然,两人腿碰着腿,温热的感觉隔着布料传过来,沈然觉得一股酥麻感从相碰之处席卷至四肢百骸,他克制着才没有跳起来。 这距离……太过界了。 不仅超出安全距离,甚至超过亲近关系。 沈然小心翼翼往一旁移了一些。 就像故意跟他作对,泠月也跟紧跟着挪过去一些。 泠月动作有些急,就没有控制好力度,大腿重重贴到沈然腿上。 沈然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垂下头,同时用手按住心口。 那里像揣了只活泼乱跳的兔子,若不这样按着,他怕那兔子跳出来。 满面通红的俊美少年低垂着脑袋,四肢微微颤抖,怎么看怎么可怜。 却也让人想要更过分地欺负。 泠月本以为做这些会让自己恶心难受,结果却并没有。 反而有一种隐秘的说不出的情绪。 大概是开心,却又不太像。 泠月没有去探究那不知名的情绪。 在摘星楼呆得久了,泠月见过那里的姑娘是如何跟恩客调情的。 他抬起凤眸,目光从沈然修长的脖颈一点点往上扫去。 他的目光虽然很平静,但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呼吸交缠的地步,这目光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热度。 好似怕沈然受到的刺激不够似的,泠月伸出手,轻轻贴在沈然按着心口的那只手上。 肌肤相贴,两人同时一震。 泠月突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只出神地盯着沈然尽管放大仍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侧脸。 而沈然则是抓紧撑在床边的另一只手。 他很逃离这里,可是半边身子像被点了穴,酥麻绵软,根本提起不力气。 “泠……泠月……”矜贵华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抖得如玉石乱撞,“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离我远一些? 沈然喉结几次滚动,都没办法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舍。 泠月盯着沈然动来动去的喉结,眸光渐深。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上手摸一摸。 鬼使神差的,他真的抬起了手,在即将碰到那个凸起时,一只手适时地伸过来阻止了他的意图。 “别这样……”沈然将那只作乱的手按了下去,颤巍巍解释,“痒……” 听到这话,泠月更想摸一把了。 无奈他一只手被沈然按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撑在沈然身后。 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实现这个想法。 为什么他没有长第三只手呢?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先走了。”沈然实在受不了这让人头皮发麻的状况了,就想离开。 这句话也点醒了泠月。 他终于想起正事来。 “沈然,”泠月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轻柔地说道,“我想求您一件事,可以吗?” “不要用敬称,”沈然偏过头,躲开那灼热的呼吸,“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就是陶陆生住在这里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宗主?” “我不会说的。”沈然保证道,“我也会再叮嘱傅师兄他们三人保密的。” 这对沈然来说是一件事很小的事情,但是对于泠月来说却是可供人拿捏的把柄。 他不放心地再次问道:“真的吗?你也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不会,你放心。” 沈然一再保证,泠月却无法全然信任。 自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明白了这世上任何事都是笔交易。 有些交易明码标价,有些他根本支付不起。 陶家收养了他,他就得无止境地供陶陆生压榨吸血。 想要提升修为,他就得斩断七情六欲,打磨肉身与意志。 曾经他以为会有人不在意世俗偏见,真心对他。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以他看清了。 也……更加不认命。 “沈然,你对我真好。”泠月将头靠在沈然肩膀上,在他耳边愈发轻声细语,“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沈然直觉泠月的言行很不对劲,但是被这么亲密地依靠着,他的大脑当即便罢工了,只会晕乎乎道:“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不用……不用报答我。” 刚亲身经历过被友情背叛,泠月再不会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对自己好。 其实明码标价的利益关系挺好的,知道彼此的筹码,才好各取所需。 “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泠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语,“我其实一直很喜欢你的,只是你是少宗主,我们身份有别,所以我从不敢妄想。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从泠月说出“喜欢”那两个字后,沈然的大脑就完全宕机了。
第13章 修真世界13 泠月也是一脸懵。 他准备好的说辞并不是这个。 扫了一眼屏风,泠月稳下心神,打算就这样将错就错。 其实决定引诱沈然,并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当初他升为首席大弟子,从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变成内门弟子第一人,身份地位跨越阶层,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他用了十年时间。 他以为之后的道路可以走得稍微容易一些了。 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愿。 首先就是在精英内子中被强烈排斥,他出身底层,即使身份有所改变,也融不进从小长在内门圈子里的弟子们。 从小到大伴随他的流言蜚语,反而因为他身份的变化,变得更加不堪入耳。 他一开始以为这些流言来自看不起他的精英弟子们,后来才知道,大多数的人身攻击,来自跟他一样的底层弟子。 别人的嫉妒也好,诋毁也罢,这些只能影响他的心境,不会对他造成直接伤害。 真正伤害到他的是最亲近的养父母。 以前因为俸禄低,他可以存些积蓄。 首席大弟子的俸禄是整个宗门弟子中最高的,养母罗氏借口养育他,硬生生拿走他每月一半俸禄。 不仅如此,还因为陶陆生身体先天不足,更适宜住在宗门赐给首席大弟子的凌云峰,他就得顶着触犯门规的风险,让出住所给陶陆生住,还得跑前跑后打通关系。 他一直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迟早会暴露,所以他寄希望于宗门大比。 每五年,各个宗门会挑选修为卓越的精英弟子进行比试,取得前三名的弟子,无论来自哪个门派,都能进入到昊元世界去学习修炼。 他也是在进入内门之后,才知道修真界不是只有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要想彻底改变自身命运,他就得斩断与这里的所有联系。 有这样一个目标矗立在心间,泠月即使遭遇再大的困难,都能挺过去。 所以他不允许有任何阻碍,挡在面前。 而且叶庆书与他决裂带来的打击太大了,这不亚于在他心口剜下一块肉。 友情带来的伤害,令他有些陷入偏激的征兆。 沈然已经一再保证不会将他的秘密说出去,可他却始终无法相信。 他觉得自己此刻站在悬崖峭壁之上,一个不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将他置之死地,惟有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才能够有足够的安全感。 于是他认为自己现下进退维谷,只得走此险招。 “沈然,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我做你的侍君吗?我可以答应你。”泠月没有耐心与沈然虚耗,使出了杀手锏,“作为交换,你与我签订保密契约,可以吗?” 如今他再不相信什么口头承诺。 而且距离宗门大比还有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可以发生太多变故了。 被泠月突然告白打得措手不及,此时的沈然还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并不认为泠月真的会喜欢自己。 这并非是妄自菲薄,而是自他穿越过来也才两天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建立起喜欢的感情呢? 就算是一见钟情,也没有这么快就告白的。 而且,他还记得泠月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是要斩断七情六欲的,就算这时候的泠月修为还不够高深,也会主动避开感情的。 那么,泠月为何要对他撒谎呢? 就在他恍恍惚惚试图理清思路的时候,听到泠月说愿意做自己的侍君,这让他更加迷茫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侍君又是什么? 【小凤凰,这是你原身之前跟泠月说的,原话是‘做什么首席大弟子啊,做少宗主的侍君吧’。】系统对这一段前情提要印象深刻。 沈然:【……】 这是什么玛丽苏台词? 系统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拉回了沈然的理智。 【侍君跟侍妾一样,呃,】系统怕刚成年的少年听不懂,更直白的解释道,【就是通房丫……就是情人的意思。】 还是换一种委婉的说法吧,免得带坏孩子。 沈然是知道侍妾的意思的。 他认为这个带有侮辱性的词汇是不应该存在的,更加不应该用在泠月身上。 泠月在沈然心中,就犹如他的名字一样,是悬挂于天空中的皎洁月光,是孤傲坚韧的象征,是不应该被亵渎的,连他自己也不行。 “我以前不懂事说过一些诨话,你就忘了吧。”沈然轻轻推开枕在肩膀上的人,说道,“要怎么签订契约?” 泠月顺势直起身子,惊疑不定的看着沈然。 话已说开,他就没有掩饰自己对沈然的不信任。 毕竟若是信任的话,就不会提什么契约了。 修士之间建立契约,是为了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若是一方反悔,是会受到反噬的,轻则身体受伤,重则会伤到根基修为。 “我们来签血契。”泠月不给沈然反悔的机会,从储物袋中取出契约符箓,“把手腕伸过来。” 沈然也不多问,毫不迟疑地将手伸过去。 看着全然信任伸过来的那只手,泠月睫毛微颤。 血契是最契约中反噬结果比较严重的契约,一般人轻易不会结血契的。 原来沈然如此信任他……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扎根,泠月就生出一丝悔意来。 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对方? 不行,不能在关键时候感情用事,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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