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颜拉着沐风奕,拼命奔跑,途中遭到了怨灵恶意的死缠,皆被陆思颜击退,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顾行之欣慰凄然的笑了。 鲜血从七窍渗出,从每一个毛细血管渗出,很快他成了一个血人,包裹在刀刃的灵力越来越稀薄,透支得厉害,而顾行之依然倔强地死撑着。 “嘎吱。” “咯咯咯。” 骨骼终于受不了反噬而寸断寸折,但是这点痛比起沐风奕跳万蛇窟,又算得了什么呢? “呃!啊!”男人费尽力气,怒吼一声,迸发出最后一丝竭力,他不能退却!不能倒下!可惜…… 他快死了…… 原本是死不足惜,死有余辜,死得其所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给他一点希冀,让他的心湖又泛涟漪。 “阿奕,好好活着,那个约定,我怕是要爽约了。”顾行之的意识模糊不清,苍白的脸上怆然留下两行血泪,到极限了,真的到强弩之末了,没想到结界之门的威力比他想象中更甚,他虽魔修,但终究还是扛不住整个魔界的力量。 他没和沐风奕说,这座帘幕的背后,支撑着整座魔界,开启出口,并非只是单单的打开通道,而是要以一己之力,抗衡从魔界溢出的,源源不断,雷霆万钧的魔气。 所以……永别了…… “顾行之!” 然而一道光,强行冲开了黑暗,顾行之的心脏猛然一震,心尖的那捧即将熄灭的焰火,再次死灰复燃,熊熊燃烧。 …… 顾行之以为眼花了,还是濒死前产生了幻觉,他是不是看到了沐风奕? 真糟糕,这样的话,他会舍不得去死的,一旦死不瞑目,岂不是逢年过节,吃不到阿奕烧给自己的香火? “不对!不对!”顾行之猛地睁大眼睛!充血的眼球几乎裂出眼眶,“不对!是沐风奕!他回来!他回来救自己了!” 这个笨蛋!回来会死的!没必要,不值得!他这么一个烂人,凭什么要让沐风奕陪着他一起死! 可是顾行之灵力耗尽,奄奄垂息,早已没了力气去斥责沐风奕,只是努力仰起目光,衰竭地说:“会死的。” 沐风奕抱住满目疮痍的顾行之,一如那年落阴山崖底,他低低地倾诉道:“黄泉路远,我陪你走完。” 不要…… 沐风奕,你到底懂不懂!我不要你来殉我!我要你活着!人间很暖,回去吧……
第31章 人间 顾行之猝然惊醒,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一阵,随后身子灌了铅般沉重,他撑开眼皮,艰难地扭过头,四下看了看,此地相当陌生,布置极尽奢华,茶几桌椅皆是红木雕花,床为东海暖玉,珠帘由极贝珍珠串联而成,价值连城,更别提那些个真丝被褥,物品小件,有许多都是顾行之报不出明堂的,但就是看着贵,昂贵。 他不禁好奇屋主是谁,毕竟能把卧室摆弄成藏宝库似的,也是一大奇葩了。 心里刚念叨着,顾行之便听见开门的声音,随后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那人蹑手蹑脚地走近,顾行之同样屏住呼吸,心忖着他敢放肆,他就敢开杀戒。 然而那人并未做出什么僭越的事情,而是把东西搁在桌子上,静静地伫在床边,似乎弯腰在审视什么,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啧啧声。 语调略轻佻下贱。 “靠!”叔可忍,爷不可忍,顾行之暴躁地扭过头,直视那货,却在四目相对时,愣怔在当场。 这傻缺玩意儿便是那日当街调戏沐风奕的徐旭,徐子珉老来得子的废物二世祖。 “……”顾行之沉着脸,无语。 徐旭倒不慌张,巧言讨好地把一碗粥端到顾行之面前,又十分贴心地舀起一勺,吹了吹,吹凉了,才卖乖地送到对方嘴边,“尊主,凉了,可以吃了。” 顾行之仰着面,眼神轻轻带过,示意徐旭把粥放边上。 “尊主,多少吃点,我爹说,吃多了好得快。”徐旭卑微地劝道,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 顾行之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显而易见的厌烦,他修为强悍,经过一天一夜的修养,基本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体力透支,精神不佳罢了。 “尊主,我爹说,让我跟着您,您是举世无双的霸主,只有跟着您,我才能为虎作账,我爹就能含笑九泉了。” “呵,你可真是个戴孝子。”顾行之怀疑这个草包的脑子不好使,他让他老子含笑九泉,徐子珉听到后估计会当场气吐血,还有为虎作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旭腆着脸,声情并茂地还要继续说下去,被顾行之阻止,“滚。” “尊……” “滚。”顾行之不留情面,但尚有一丝疑问和顾虑,不禁问道:“等等,和我一起出来的两个人呢?” “他们在客房休息呢,除了尊主出来时有些狼狈,其他人都完好无损。”徐旭道,格外机灵地拿过一个枕头,细心地垫在顾行之背后,“尊主,您现在是我们泝县,乃至全天下的大恩人,要不是您破除了红莲血池,咱们都得玩蛋儿。” 红莲血池破了? 顾行之蹙眉暗想,整件事尚有两处疑问,第一,他是怎么逃出来的?第二,红莲血池非他所破,为何要把功劳尽数给他? 难道是陆思颜? 不可能,连他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勉强护送两人离开混沌世界,以陆思颜的实力绝对做不到护着三人回到人间。 那么,不是陆思颜,是谁呢? 看来得去问他们才会知道,当然顾行之心里明谋暗算的还是想去见见沐风奕,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思念,不外乎于此。 “沐……慕尘枫睡在哪间,带本座去见他。”顾行之从未庆幸过,活着,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 徐旭不敢隐瞒,“东苑里,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最清净的地方。” 沐风奕喜欢清净,顾行之知道,于是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兴冲冲的,一瘸一拐地寻了过去。 木槿昔年,杏花疏影,檐前芳菲落,冷泉滴轻响,梨花院落风淡淡,柳絮池塘荷送香,端的是流年易逝,岁月静好,然随着顾行之步入院中,竟无端生起一股近乡情更怯的情潮来。 沐风奕的房间,就在眼前。 沐风奕,近在咫尺,只要他叩响门扉,他就能再次见到朝思暮想之人。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与共后,面对重生的沐风奕,顾行之莫名有些惶促,不知所措,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抬起的手复又垂下,再次举起,羞赧纠结,像个怀春的初见情郎的小姑娘。 顾行之暗骂自己窝囊,徘徊了一圈后,再次站定在门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阿……” 门从里边打开,沐风奕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顾行之,随后是愠怒,只是怒气一下子被窘迫和担心取代,他让开了道,请进了顾行之。 顾行之同手同脚地走进屋内,屁股上像点着火,坐立难安。 “有事?”沐风奕问,倒了杯水,喝一口,给自己润润嗓子。 说实话,有些尴尬。 吵过,闹过,回到人间的沐风奕,音容面貌再次变成了慕尘枫,只是灵魂还是他,混沌世界的表白,现在想来都让人面红耳赤。 什么一起回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黄泉路远,我来陪你…… 沐风奕啊沐风奕,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那个,我来问问,最后是谁救了我们?”顾行之同样局促,束手束脚地坐在桌边,努力开启话匣子。 “是腾蛇。”沐风奕简明扼要地点题,“九死一生之际,他突然出现,救下了我们。” “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是被什么吸引来的吗?” 沐风奕黯然失色,“是为救他的爱人,才不得不回到混沌世界,而他的爱人,却是为救我而性命垂危。” 后来在沐风奕的阐述下,顾行之得知,原来腾蛇就是风禾庄的墨靖渊,他在游历人间时偶遇简秋白,从此一眼万年,陪伴在他身边,商阙为仇恨失智,重伤简秋白,墨靖渊拿半粒金丹相救,从此两人生死同命,但是简秋白的凡体受不住腾蛇金丹的威力,继续留在红尘只会加剧痛苦和肉体的折磨,于是墨靖渊趁着红莲血池的结界,带着他回到混沌世界。 墨靖渊问过简秋白,“我与人间,你选择谁?” 简秋白抽抽鼻子,哭了,“人家选不好嘛,我的心脏现在还在砰砰跳呢,吓死我了。” “你只有三秒反悔的时间,要不,你跟我同归混沌,要不,我和你同下地狱。” 简秋白咬着下嘴唇,搓了搓麋鹿似的红鼻尖,怯生生地问:“阿渊的家乡美吗?” “不美。”墨靖渊不假思索,他对混沌世界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绝对赞不出口。 “那……”简秋白小手指勾勾墨靖渊的食指,“阿渊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墨靖渊毅然肯定,这个回答,简单一字,却是他深思熟虑,痛定思痛后的承诺,谁叫他爱上了一个人类,这是万千红尘都媲美不了的人间绝色。 顾行之深情款款,有感而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沐风奕满脸嫌弃,写满了“你得了吧”的字眼,干咳两声,准备送客,“我乏了,你慢走,不送。” “诶?等等……阿奕……我……喂!阿奕!沐风奕!你别赶我走,你别关门啊,阿奕,良人!宝贝儿?”顾行之垂头丧气地捶打着门,瘪着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委屈极了。 “那我晚上再来。”顾行之竖起耳朵,眼巴巴地候着屋内的动静。 只消得香残沉水缕烟轻,花影阑干人寂静,无人回应。 顾行之不好发作,只得失意地离开。 次日,第三日,第四日,一连好几日,顾行之不厌其烦,孜孜不倦,一日照着三餐如期而至。 这天,两人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上,华灯初上,月弄花影,难得清闲几日,百事尽除去,唯剩酒与诗,酒盏酌来须满满,未成沈醉意先浓。 “呃。”沐风奕的手被顾行之覆盖住,五指紧扣,他尝试抽离,却被对方抓得很紧,纹丝不动。“松手。” “不松,我一松开,你就跑了。”顾行之撒娇似地捂紧,随即眼眶一热,鼻尖酸楚难忍,抽噎道:“我记得,沐宗师一言九鼎,绝不骗人,所以你说过的,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到人间,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承诺的,不许赖皮。” “……”沐风奕沉吟片刻,不知从何拒绝,再次抽手,却被顾行之顺势带入怀中。 因短暂的撞击而使得顾行之闷哼一声,但还是熬住了伤痛,“阿奕,跟我回家吧,我把整个修真界送给你,你继续做你的宗师,做盟主,我给你打下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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