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奕歌瞬间就明白自己编了什么故事,也猜到了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形。 多半是自己不想死在人家里,所以随口就编了句。 易淮也没解释太多,只笑笑:“嗯。” 他说:“我有点事想出海,能卖一艘船或者借一艘给我吗?” 阿稞愣了愣,刚要说什么,那边屋内又转出个人,人未到、声先至:“阿稞,是来客人了吗?” 那人和这个村子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着一袭青灰色的长袍,书生打扮,但燕奕歌说他身上有药材的味道。 “那个大夫?” “给你看过病的大夫?” “可能吧。” 易淮在心里说:“我也没见过。” 阿稞朝他走去,笑眼登时就不一样了起来,多了些钦慕软糯:“萧哥哥!” 萧顺华有些讶异地看着易淮,冲他和燕奕歌微微拱手:“在下萧顺华,是村里的行脚大夫,先前公子从海里被救起时,脉就是我看的。在下学艺不精…这位公子气色看着好了许多,能问一下是用了什么药吗?” 易淮没瞒着:“用不了什么药,他给我走了内力。” 他指了指燕奕歌。 萧顺华轻啊了声:“原来如此。” 他又若有所思:“这个法子的确独到,学到了,学到了。” 阿稞抿着唇笑,有点骄傲地跟易淮说:“萧哥哥总是这样。” 少女怀春,心思明了。 易淮看了看萧顺华,心道只可惜似乎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燕奕歌就冷不丁地来了句:“所以还是自己好。” 易淮:“……” 他瞥了自己一眼,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但又感到好笑,轻哼了声。 阿稞请了他们进去说话,她母亲和父亲也都在,且记得易淮。 见易淮面色好很多了,都替他高兴,还很感谢易淮留的几个菜谱。 “……公子是真的不知道,这两日我们赚的钱,可比打鱼多了,还有些邻里想和我们合伙,他们打鱼,我们负责做,然后一起拿去城里卖,大家再分钱!”妇人捂着嘴笑,显然是很高兴:“这样阿稞她爹就不用出海了,少了很多风险呢!” 易淮听着,也跟着稍稍弯了弯眼。 阿稞的父亲看着就是那种老实憨厚的人,只笑着挠挠自己的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稞又把易淮刚才说的话给自己父母说了遍:“公子说想借船。” “……可以啊!” 妇人都没有犹豫就点了头:“你要去哪?让阿稞她爹送你们去!” 易淮:“不用了,借船给我们就行了。” 他微顿,又多问了句:“你们的船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吧?” “有什么特殊的?”妇人没想明白,摸不着头脑:“这船不都是一个样吗?” “那就行。”易淮说:“麻烦了。” 妇人摆摆手,阿稞的父亲踌躇着说了句:“那、那我去给你们检查一下,准备准备。” 易淮:“好,多谢。” 在等待的过程中,萧顺华看了他们一眼,温声跟妇人说:“吴婶,您要不去端点吃食来?” 吴婶一拍手:“瞧我,都忘了。刚出锅的毛毛鱼,这会儿最香了,我去给你们弄点过来。” 她去了,但阿稞还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看着萧顺华。 萧顺华又看向她,阿稞也是个机灵的,眨眨眼,红了耳朵,也明白了什么:“我去帮我阿娘,你们坐。” 等人走了后,萧顺华便冲易淮拱手:“这位公子出海,是要去柔雅吗?” 易淮看他,没有接这话,只捻着自己腰间别的剑穗。 萧顺华便道:“若是公子要去柔雅,麻烦换一家借船吧。” 易淮扬眉,勾起唇:“你以为我是要去做什么?” “无论是什么,公子只要进入了柔雅,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阿稞一家都可能会被以叛国罪牵连。” 萧顺华轻声:“烦请公子看在阿稞一家于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高抬贵手。” 易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说话,身边的燕奕歌就淡淡开口:“那么你作为杏林馆内门弟子,装作一个赤脚大夫藏在这儿,又是要做什么?” 此话出口,屋内瞬间一静。 下一秒便见萧顺华暴起出手,他从袖中掏出了什么,直直冲易淮刺来,又被薄柳挡住。 短刃的刀尖刺在薄柳剑鞘上,发出阵阵嗡鸣声。 只一招,萧顺华就知道他不是燕奕歌的对手。 他收手,语气难辨:“燕奕歌……” 他又看向易淮:“你究竟是谁?” 能够驱使燕奕歌…不,不是驱使。 萧顺华想起自己刚才瞧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 能够和燕奕歌如此亲密的玩家…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36章 “嗯……” 易淮捏着自己腰间的剑穗玩,语调散漫,微弯着眼,笑意却不在眼底:“这个问题问得好,那你又是谁呢?” 他稍稍偏头:“大家都有秘密,你要追究我的秘密到底,那么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萧顺华:“……” 他皱起眉。 易淮是真的有点困,所以又打了个哈欠,才道:“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在海上漂一下,多半不会踏入柔雅国的岛上的,最多就是到他们的海域。” 萧顺华刚要说些什么,易淮就打了个响指,截断了他的声音。 燕奕歌在一旁淡淡:“好奇心害死猫。” 他道:“年轻人在江湖上少点问题才活得久。” 萧顺华定定地望着两个易淮,最终还是没有再问什么。 易淮也没有怀疑萧顺华是不是和巫沉凝的事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看得出,萧顺华只是怕他们会牵连到阿稞一家,并不是担心他们找到巫沉凝。 之后阿稞她娘端了些毛毛鱼出来,很香,但易淮没吃。 他确实想吃,可他也知道自己这身体,吃不了这种东西。跟另一个自己“闹”,只是在玩笑、逗自己。 易淮也再一次意识到了,他和燕奕歌,哪怕都是“易淮”,也确确实实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因为燕奕歌会问他—— “为什么不尝尝?” 燕奕歌和易淮暂时离开了阿稞家里,到海边看海时,燕奕歌就直接问了。 他知道自己嘴馋,肯定是想吃的。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燕奕歌就已然有了答案。 可他却无端又有几分不确定,明明他很清楚他不可能猜错自己的想法。 易淮眨眨眼,这种自我纠结怀疑摇摆不定的感觉让他有点新奇:“因为想活久一点。” 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壮阔海面,轻声说:“活久点,才能陪你更久。” 这要是易淮在现代的医生听到了这话,怕是会痛哭流涕。 毕竟他的医生常说,他接手这么多病人,像易淮这样没有丝毫求生欲的,还是第一个。 燕奕歌只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敲击了下,不疼,是一种极大的欢丨愉在迅速扩散。 他太清楚自己了,以前父母在的时候,就不怎么在意自己,后来父母出事,唯一活下去的欲丨望是来自复仇。 而现在他终于想要活下去了,终于开始愿意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了。 燕奕歌眸色微动,借着袖袍的遮掩勾住了自己的手,又在触碰到的那一瞬直接纠缠而上,将其紧紧扣在掌心里。 易淮没有甩开,就听燕奕歌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被面具瓮过一道,所以显得晦涩:“阿淮,你这是变相表白么?” 易淮勾勾唇,本来是还想要继续逗自己,说句不,故意要吊着自己玩的,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我也可以说得直接点。” 好吧。 他承认,自己太配合了,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 易淮悠悠:“你说过的话不也是我说过的么?” 他偏头看向自己,透过银箔面具对上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因为他的眸色很深,所以好友总说有时盯着他的眼睛看会发怵,即便是流于表面的情绪,也总是看不透的。 可对于易淮而言,他一眼就能望进自己的心里,他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自己的一切,自己最是了解。 不需要再多花时间去接触,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猜。 他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无比舒适。 淡淡的海风送来海水的湿咸气息,易淮觉得有点凉,所以他将自己的手握得更紧,语调好像是散漫的,一字一句却那么坚定:“我也爱你。” 他当然,会爱自己。 燕奕歌的喉结微动,另一只手已然忍不住抬起捧住了自己的脸。 易淮顺从地稍稍抬头,那双桃花眼弯起时像是有着无边春意,温柔又勾人,叫人溺毙在其中,无法自拔。 游戏账号这具身体掌心有练剑留下来的茧,覆上来时易淮能够明显的感觉到。 记忆里他父母也有这样捧起过他的脸,但他们的手掌不会有这样的粗粝感,易淮难免觉得稀奇。 燕奕歌低下头,银箔面具抵在了易淮的眉心处。 他们凑得很近,眼睫都交织在了一块儿,如若不是有面具做阻隔,只怕呼吸也会跟着交融,更加不分彼此、你我。 易淮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他忍不住想笑:“现在不行。” 燕奕歌嗓音低低地:“嗯,我知道。” 阿稞的父亲待会儿就会过来,而且这是在海边,今天天气不错,估摸着出海打鱼的人也不少,总会有人来来往往的。 他要是摘下面具直接和自己缠吻,先不说《青云上》就算是个网游,也是古代背景,封建保守的思想依旧,无法接受有人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就说他们一模一样的脸,不会让人想到他们是一个人,只会觉得他们是双生子,如此就更加…… 嗯。 就当是为了这些朴实的村民着想吧。 但说着知道的人,手却没松开,大拇指摁着自己的颧骨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像是暗示着什么,又好似在克制着什么。 反正这个动作,总是让人有些发毛的。 易淮太了解自己,所以根本不怕,只无奈道:“等下这一块都会给你磨红了。” 燕奕歌顿了顿,抬起手时,就见冷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上确实已经有了一抹粉色,惹眼得很,好像在欢迎着他去尝尝上头的味道。 “……阿燕。” 易淮不得不再提醒了句:“你别看我了,越看自制力越差。” 他还嘀咕:“要不我把面具戴上吧。” 燕奕歌望着自己这张实在是有点招人的脸,没有迟疑地就从袖中掏出了那张素白的似笑似哭的面具,递给易淮,还有很好的借口:“戴上也好,为了安全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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