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和燕奕歌在夹击国师、国师凌空而起避让时,一同松开了手,默契地交换了武器。 燕奕歌握住薄柳的刹那,就以比平时全力还要快接近两倍的速度起势,直冲国师而去—— 一道月分明! 从前的一道月分明,只是快,但现在的一道月分明,像是火月一般,连同空气的温度都上升了不止一点。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明明地面上还是清扫过雪后的湿润,但空气却瞬间由阴冷转为干燥,他剑过之地,空气都被炙烤得微微扭曲。 国师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怒。 如若只是燕奕歌一个,他还可以平分秋色。 偏偏燕奕歌有两个。 易淮用着他从“百川入门”中悟出来的剑招,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依旧是最纯粹的一剑,带着最纯粹的剑意刺出。 他没有再收着力,磅礴的内力倾斜,在这一刻,这一剑可以说是浑然天成,甚至要隐隐带动风云变化,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国师在瞥见他的动作、感受到那份普通却又格外特殊的内力时,登时停下了挡招的动作,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易淮。 下一秒,薄柳和缠丝绕一并刺入他的琵琶骨,直接叫国师的面容当场扭曲,甚至被两个易淮的大力掼到了宫墙上,牢牢钉在了墙上。 国师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想要动,可易淮是最会抓机会的了。 他那一瞬的走神,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在将国师钉在墙上后,易淮和燕奕歌又是同时出掌。 这一刻,他们的内力都好似交融在了一块儿,在国师回过神、手指抽动的刹那拍出。 一掌震碎了国师的经脉,一掌震碎了他的骨头。 两个易淮再同步将剑拔出,完全一致的动作、拔剑,转身,将剑身上的血甩掉。 易淮回身去看跌坐在地上,全靠墙才能保持坐姿,嘴里不停地呕出大片的血,却还强撑着哑着嗓子开口的国师:“你、你……你是……谁……” 易淮垂眼睨着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将自己的面具掀开。 国师当场上演了一出瞳孔地震,他蠕动着唇,不可思议地看着易淮。 又见燕奕歌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剑穗:“有人说你认识这个,我要是拿出来就可以避免一场战斗。” 易淮勾起唇:“但不打一场我总觉得不畅快。” 不可否认的是国师是很强的。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收着力的试探,无论是哪方都是全力以赴,也因此才能迅速分出个胜负来。 国师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两颗眼球都要瞪出来。 易淮看了眼燕奕歌手里的剑穗,燕奕歌便递给他。 易淮接过后,再仔细打量了一下,真的没有看出有什么特殊的,非要说,无非就是这个结是他没见过的,但他对这方面没什么涉猎,不能说世间仅有,还有那个玛瑙珠子,要格外漂亮一点。 而国师还瞪着眼看着他,像是回光返照般,最后终于顺畅地呢喃出了几个字。 他声音有几分恍惚,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甚至还多了几分像是背叛了神明的信徒看见了神明现身的悔和刻入骨髓的虔诚,偏偏是对着易淮喊出的—— “青云上……朔风…大神。” 听得清清楚楚的燕奕歌和易淮微怔,下意识朝他看去时,就见国师缓缓合上了眼,断了气息。
第152章 (二更) 人都死了,易淮再想追问一句也不可能了。 尤其观红鱼他们在此时上前,巫沉凝更是跳下了銮驾,她即便穿着摇曳繁琐的朝服,动作也没有半点被拖得迟缓,几乎和观红鱼是同一时间围到他们身边的。 “兄长……” 燕奕歌偏头看向她:“无事了。” 巫沉凝勾起笑:“嗯!” 观红鱼轻呼出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赵秉:“去抓睿王。” 至于那位宸王荣景霖……在国师被两个易淮合力钉在墙上时,他就匆匆下了宫墙。 京中这些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宫门未开,宫里又还有赵德顺和荣少烨手里的羽林军守着,相信早已被拦下。 观红鱼偏头对向易淮和燕奕歌:“你突破了。” 易淮懒懒地勾了下唇:“是。” 他的身体不再是问题了。 宫门缓缓打开,万生烟向他们示意了一下,率先进入,观红鱼问:“但你摘下了面具,没事吗?” 在场知道易淮和燕奕歌是一个人的是有,可大多数都不知道。 这场战斗不知有多少人在偷偷看着,易淮摘面具的举止……国师这件事是落下了帷幕,但又会激起多少波浪,可以预见一二。 “没事。”燕奕歌随意道:“总不能以后永远要戴着面具。” 观红鱼意识到什么,微怔:“你不能回你原本的世界?” “……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可能能和自己回去。” 易淮看向手里的剑穗:“但现在不一定了。” 观红鱼其实也听见了国师喊的那一声“朔风大神”,但她不知是何意——她未曾去过天山,天山又不爱在世间行走,更不会大肆宣扬他们信奉朔风。 她意识到这四个字可能和易淮回不去会有所关联,想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什么话。 巫沉凝反而很简单地说:“那兄长就留在这儿,反正无论哪儿对你来说,割舍不下的东西也就只有自己了,不是吗?” 易淮轻哂,眉眼带了点笑意:“是。” 而那头,有内侍从宫内出来冲他们拱手:“陛下有请。” 然而易淮扫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还有那道开了大门后现出的宽敞却也幽长的宫道,随意道:“我就不去了,后续无论是朝贡还是春闱,我都不会参与进去了,帮我给你们陛下带句话。” 他笑起来,大概是因为真的立春也过了这么久,哪怕北方的初春还与深冬并无区别,可今日的风却真的有了几分和煦。 易淮和燕奕歌的发丝与发带都被微微吹起,交织在一块:“我只是个江湖人。” 说完这句话,易淮便和燕奕歌直接转身离去。 “…我也不去了。” 巫沉凝摘下冠冕,又褪去那长长的华贵外袍,递给内侍:“我已经不怪谁了。但我是巫沉凝,是杏林馆馆主,比起当殿下,更喜欢当医者。” 这内侍显然不是寻常的太监,他默默接过了巫沉凝递来的东西后,看向了观红鱼,用尖尖细细的嗓音低低地喊了声:“观大家。” 观红鱼反手执着红杖,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所修的“心眼”,却又让她什么都能看见。 她微微偏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起风了。” 内侍低垂着眉眼,应是:“惊蛰后是风邪最猖狂的时节,京中又是个风最多的地方。” 观红鱼轻声:“是啊,我在京中数十年,见得最多了。” 她低下头,朝一个方向慢慢转身。 雪在昨夜就停了,所以今日注定是个晴天。 又有易淮那一剑驱散风云,藏在云层后的明光便露了出来,慢慢洒在了这片大地上。 观红鱼一开始走得很慢,但之后的每一步都很坚定。 日光落在她身上,红衣上绣的金鳞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反出更加璀璨的光,像是那一尾鲤鱼终于越过了龙门,化身成了烛龙。 内侍望着他们的背影,最终捧着手里象征着太多东西的冠冕与朝服,转身朝宫内走去。 . 易淮没急着启程,而是先回了自己在京中的住处,好好休息了接近一天。 他真的是一路赶过来的,都没歇息多久,疲惫让他甚至顾不上洁癖,沾床就倒。 还得亏是另一个自己那具身体足够强劲,吃得消,所以在他睡着后就帮他简单清理了下,再一块沉入梦乡。 易淮没做什么梦。 他醒来后,一边吃着虽然是下午茶但真的是早饭的一顿,一边听巫沉凝托着下巴跟他们说“故事”。 能查到国师和大皇子,还是因为夏明停。 他秘密送了封信给巫沉凝,信很简单,就是一个人名还有“缠骨”二字,巫沉凝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忙去联系了万生烟。 然后她们便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大皇子荣景霖,还查到了那时国师就出现在了龛朝,甚至出现在了京中,只是隐藏了身份,用了易容,荣景霖在那时就与国师有所交集。 “夏明停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那位国师。” 巫沉凝说:“缠骨的材料难寻,有一昧只有熟山才有,国师当时化了身份和脸,来熟山挑战,赌了那味药。” “但这就算了吧,关键是这里面弯弯绕绕极了。比如说国师其实真正合作人是睿王,他们是想让睿王上位,在他们的设计中,荣少煜本不该死得那么早的,结果荣景霖插了一手,他想当皇帝,但他知道自己的父王——荣少烨若是只是个闲散王爷,他的机会就极其渺茫,所以他出手了,导致荣少煜死得太突然,国师也只能换个方式登场……” 巫沉凝说到这就停下来了:“兄长,你好像没有在听。” “…你说的我都猜得差不多了。”易淮嘴里有食物,所以答话的是燕奕歌,他淡淡道:“他原本的计划肯定是极其完美的,以一个更加符合国师的形象出现,而不是靠挑战天府……” 燕奕歌轻哂:“但那又怎么样呢。” 傲慢者注定会输在他的傲慢上。 人心又怎么是能随意被人把控掌玩的? 计划大多数时候都是赶不上变化的。 像易淮之前还想假装是蓬莱的人钓个鱼什么的,结果铺垫了却根本没用上。 人生真是大多数都是这样,是被时间和事件推着走的。 易淮甚至觉得,那位国师可能是知道青扬子师父他们那段故事,觉得自己也可以,而且多半误解了那个故事的寓意。 人家是来造福苍生百姓,他是想要当世界的王。 从出发点就错了。 巫沉凝也没多说这些,只是叹了口气:“夏明停伤得挺重的。好像是他报信后,因为我们顺着查了下去,还查到了睿王——他在给睿王办事——所以睿王第一时间就怀疑了他。昨日赵秉在睿王的私牢里找到了他,只剩下一口气了,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断了,送来我这儿,我也只能从阎王手里抢一抢命,但他以后都不能闯荡江湖了。” 巫沉凝没说的是,赵秉说睿王把夏明停打得这么惨的原因就是睿王在问夏明停为何叛他时,他冲睿王骂得很脏,还说他们熟山即便全死了也不会为他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做事。 “你之后还要在京中待着吗?” 易淮咽下嘴里的烤鸭后问巫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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