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奕歌先将缠丝绕收好,但没有动薄柳,他语气随意:“没事,还有一个你。” 白纱男子微顿。 易淮又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而且还有个杨成才呢。” 他故意喊杨陌的真名,又说:“不过我觉着他知道的不一定有你多。” 白纱男子没有答话。 燕奕歌抬手揽住易淮,看似是放松下来了,但白纱男子知道,他这是一个随时准备动手的姿势,所以在燕奕歌随口问坐下来聊聊吗时,白纱男子点了头。 ——倒也不是因为被武力胁迫,只是他本就没打算躲避,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可以说是走到了最后,他也该与他们聊一聊、见一面了。 于是燕奕歌也就收了手里的剑。 易淮检查着燕奕歌身上的伤,确认都在铄石流金运转时愈合了,也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燕奕歌背后那个伤还有点口子,毕竟是扎进去的,不是划伤。 易淮微抿起了唇,白纱男子就默默递了绢帛和伤药来。 他扫了眼,燕奕歌握住了易淮的手,示意不用:“以前自己受伤时怎么没见着这么小心?” 燕奕歌微微低垂下眼看着易淮,眉眼含笑:“现在这么心疼自己?” 易淮也不是很在意在旁人面前和自己说这样的情话:“嗯。” 他以前确实不是很在意,就是会龇牙咧嘴地说疼,然后不管,就放着靠内力愈合。 其实的确没必要用药,内力可以愈合,这样慢慢地也能淬炼身体。 这也是游戏账号那句身体格外强劲的原因之一。 易淮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但和燕奕歌十指相扣。 而燕奕歌的目光则是从停手的一开始就黏在了他的脖颈上。 不同于铄石流金,易淮修的那门无名内力是不能愈合伤口的,现在上头只是因为很浅自然愈合的血痂。 他抬起手,指腹很轻地捻了下,弄得易淮有点痒,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又对上了自己沉沉的眸光。 易淮就没有再动,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然后笑着去看自己:“就擦了一下皮。” 比起燕奕歌受的伤,这真的就是不值一提的。 燕奕歌也知道,其实就像是易淮心疼他,但不会太过多表露出来一样,他也是。 他是不喜欢被人当瓷器对待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 他们只会在心疼后,下一次默默地将人护得更紧。 但这样很容易“打架”,所以燕奕歌说:“铄石流金能够恢复,你的内力不能,该是我保护你。” 易淮顿了顿,选择退让半步:“好。” 他给自己顺毛,玩笑道:“下次我直接拿这具身体当盾牌,推出去挡剑。” 他是指游戏账号这具身体。 但他们就是一个敢提,一个敢应。 燕奕歌:“嗯。” 因为还有外人在旁,他们也没多说什么,易淮也就是再捏了捏他的指骨,燕奕歌就放下了手。 那头的白纱男子已经很有眼力地在他们开启温情剧场时就去找了杨陌。 他看了看杨陌的状态,再蹲下丨身给杨陌把脉,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个瓶子。 易淮看过去时,正见他保持着倒药的姿势,不像是倒不出来,就是单纯地停在那儿,仿佛被点了穴般。 杨陌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惨烈,一只眼睛因为被挖掉了,所以大半张脸都是血,身上更是有不少剑痕,都是“一道月分明”砍出来的。 易淮和燕奕歌看了他一会儿,就见他在停了好一会儿后,到底还是低垂下眼,倒出了一枚丹药,塞到了杨陌的嘴里。 白纱男子再起身时,也揪住了杨陌的后衣领,拖着他往易淮这边来:“走吧。” 马车已经没了,这地方一地尸体,雪又还在下,多少也是有点冷。 所以白纱男子道:“这附近有个山洞,那位车夫我就安置在了里面。” 这也是他为何来得会慢一点的程度。 那名车夫是会些功夫的,燕奕歌尽力把他往远处丢了,他也能自己勉强落地稳住身形,也知道要逃离战场。 易淮点了头,他们便先前往山洞,路上易淮还勉强找了个东西把面具给先挂上。 到山洞时,第一时间还没看见车夫,还是燕奕歌说了声:“是我们。” 那车夫这才从躲着的地方出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只看了一眼被白纱男子松了手,随意放在山洞靠近石壁的地方的杨陌,就再与白纱男子道了声歉:“这位兄台,真是对不住,我也是不知道你和燕庄主有渊源,以为你也是来刺杀的,这才朝你洒毒粉。” 白纱男子淡淡:“无事。” 他说:“你往这出去朝东走五里能够看见停了一匹棕马,你可以骑着马去最近的垚边城,以那匹马的脚程,午时前可以赶到。” 车夫应是,又道了声多谢,再与易淮和燕奕歌说:“那燕庄主、燕公子,我去找驾马车来。” “…不用。” 易淮出声拦了他:“你到那儿后若是有杏林馆,便回杏林馆,若是没有,就休息两日再回杏林馆吧。” 车夫懂了:“好。” 他又从怀中掏出个小罐子,双手捧着要递给燕奕歌:“燕庄主,这是馆主要我拿着的,本是给您的东西……” “你拿走,回头还给巫沉凝。” 燕奕歌面无表情:“我知道里面是她养的蛊,一条蝎子。” 从出发前,易淮和燕奕歌就知道了,只是到底是巫沉凝的一片心意,而且没往他们怀里塞,做哥哥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要他们带上…… 易淮真不是怕。 他就是觉得这种东西很脏。 洁癖实在是受不了。 要知道那两个小瓶子他都是皱着眉、麻着头皮收下的。 车夫迟疑了一下,易淮示意:“你就与她说是我说的,她不会说什么的。” 车夫只能说好吧。 他离去后,白纱男子已然默默地帮易淮和燕奕歌生好了火。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那种血战后的疲惫感才终于在易淮一点点放松下来时涌上来。 他靠在燕奕歌的怀里,轻呼出口气,半合上了眼。 燕奕歌揽住他,就见白纱男子又站起了身要往外走:“我去打些鸟兽来。” 他把空间留给易淮和燕奕歌。 甚至都不用他们说什么,他就主动示意:“麻烦帮我看好我的剑,那是我师父传于我的,不能弄丢。” 燕奕歌稍扬眉梢:“好。” 白纱男子走了后,燕奕歌另一只手握住易淮的手:“给你输送点内力。” “…暂时不用。”易淮说:“我感觉我好像突破了第五层,现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依旧不是什么身体上的强化,可偏偏又好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什么。 矛盾极了。 燕奕歌才嗯了声,易淮又微微仰起头,掀了眼皮去看燕奕歌,笑吟吟地:“还感觉到我现在想亲……” 他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燕奕歌吻住。 不算是很深的吻,甚至可以说是浅尝止辄,却让他们那一同胡乱跳动的心,都在这一刻安分了下来,像是从虚浮的云端落在了实处,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 易淮握紧了燕奕歌的手,喃喃:“真的是……” 以前都没有那么怕死的,但和自己陷入苦战的那一刻,第一次在战斗中分了神,想着如果真的打不过要怎么办。 他变成两个相爱的时间还太短暂,他舍不得。 燕奕歌低下头,抵着他的眉心。 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思想与感觉,自是不用多说。 两个易淮都同时闭上了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太多亲昵的举止,山洞里却如同面前的柴火般慢慢升温,旖丨旎了空气。 燕奕歌耳朵微动时,他们也默契地抬起了头,没一会儿,白纱男子就拎着两只体型不算小的鸟走了过来:“只有这个了,你们不介意吧?” 易淮扫了一眼,心说他都不认识这是什么鸟,能介意什么:“能吃就行。” 白纱男子说好,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又坐在洞口背对着他们处理食材。 燕奕歌瞥他一眼:“你是蓬莱的人?” 白纱男子没有否认,只是问:“你为何会这么猜?” “你身上给人的感觉和那位国师很像。” 燕奕歌若有所思:“而你的武功路子和那些人很像,所以他们也是蓬莱的。蓬莱为何要杀我?” “……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白纱男子低垂下眼:“有些事我知道的也并不详尽,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易公子,我们之前是见过的,你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并不是在鲤泉,而是在蓬莱。”
第147章 易淮:“……?” 他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许多:“你说什么?” 话刚出口,他又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似的:“你的意思是我穿进来时其实是在蓬莱,是你把我送出来的。所以阿稞他们家才会在海上捞到我?” 白纱男子嗯了声:“其实我本该好好将你送到陆地上,原本的计划是将你直接送到你自己面前,所以我们才会在南海那边,但我的行踪泄露,有人追杀,我便不得不先将你放下,还好当时遇上了渔民。” 燕奕歌皱起眉:“追杀的人是谁?” 白纱男子:“和今日要杀你的人是同一批。” 都来自蓬莱。 “……所以是你们蓬莱的人内部出现了分裂,一派是你这边的,另一派是国师那边的?” 白纱男子想了想:“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说:“只是并没有这么简单。” 易淮扬眉:“说说吧,你的没有那么简单。” 那这就得从蓬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说起了。 据白纱男子所说,蓬莱确实是修仙的。 但那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蓬莱岛上的功法虽然有些玄妙,的确能让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但只要突破失败,就是灯灭油枯,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不老和容颜永驻的。 要天赋。 “这片土地上,其实也有人修习的是蓬莱现在的那套功法……蓬莱和这边并没有那么分割,像你认识的,观红鱼、天山山主、机关道内门门主、青扬子,甚至你的义妹,巫沉凝的功法也源自蓬莱。” “天山山主与机关道内门门主都缺些天赋,但他们也已活了不短的年岁,突破了寻常武者的极限,但观红鱼、青扬子,还有巫沉凝在这方面都极有天赋。” 白纱男子淡淡:“我想我这般说,你应当就能明白了。巫沉凝虽不善武功,可她修出了一颗几近完美的心;观红鱼如今正遇上了新的瓶颈,能不能突破便看她自己;青扬子……他是个怪物。” 他说:“我师父常与我说,青扬子是不该生在这片土地上、这个时候的人,他说他若是早些个几百年,再生在蓬莱就好。我也不太明白具体的意思,只是猜青扬子若是那时此地出生,恐怕已位列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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