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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妙飞鸣其实是憋尿憋的，但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问织织，等织织问起的时候，他大约实在快忍不住，觉得相比尿裤子还是诚实为好，只能扭捏着开口： “那个，洗手间在哪里？” 他刚才环顾一圈也没发现类似洗手间的地方，堂屋里面就是厨房，旁边是主卧与侧卧，后面的院子里他跟着进来，眼看着也没有像厕所间的地方。 弟弟询问的时候，眼神还在四处打量，只是眼里的焦急比之前更甚。 “洗手间是什么……” 织织没听说过洗手还得有间房的，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通过弟弟的表情与动作，很快反应过来弟弟可能想尿尿。 可不能让弟弟尿裤子！ 他都夹紧了腿肯定很急了……茅坑太高不适合弟弟，她也抱不起弟弟，上茅坑的话，说不定她一个不稳会把弟弟摔进粪坑里…… 后院门后就有茅坑，但织织理智地否定了这个选择，而是拔腿就往主卧跑，边跑还边对弟弟说： “实在忍不住就脱裤子尿地上，千万别尿裤子上，姐姐马上给你拿痰盂！” 说是痰盂，但农村人尤其是织织家，根本就不是用来吐痰的。孩子小，夜间上厕所去茅坑漆黑又麻烦，床底下就会放个痰盂方便他们尿尿。 毕竟这个年代没有尿不湿，特别小的婴儿还会用尿布，三岁的孩子尿头长，那薄薄的布根本顶不上用，一般一岁多就会训练孩子自己尿尿。 弟弟都三岁了，平时他自己也会找痰盂尿尿，虽然以前经常会尿一点在外面，但起码有这个意识。 织织在纷乱的脚步中，越发肯定弟弟跟爸爸一样撞到不记事了……不过此时她来不及开心，大半心思都在奔跑与时间比赛。 妙飞鸣：“……” 脱裤子尿地上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瞧着织织像个兔子似的飞快窜进屋子，消失在他视线，面对不怎么适应的身体，为了防止自己丢脸，他只能意志力与行动双重紧忍。 “你，你转过身去！” 好在织织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印着大红喜字并戏水鸳鸯图案的宽口大花瓶状搪瓷器皿跨过门框朝他跑了过来。 那应该就是织织说的可以尿尿的痰盂吧？ 虽然没用过，但现下没有可以尿尿的地方，比起尿地上或尿裤子，妙飞鸣只能勉为其难将就下。 但织织这个家伙，虽然还小，怎么能站在他旁边看他呢，这叫他怎么脱裤子。 妙飞鸣本就忍得快崩，这下见到可以上厕所的器皿却还不能尿，一张脸涨得更红： “男女有别，非礼勿视懂不懂？！快转身！” 织织隐隐约约是有点男女有别的概念的，但这概念里并不包括弟弟这样豆丁大的孩子，所以刚刚她只光顾着担心弟弟尿裤子了，眼睛就没移开。 不过听到弟弟害臊，急得快尿身上还非要坚持她转身，织织也只得急急忙忙背对他： “我不看，不看……” “捂住耳朵！” 织织觉得弟弟今天事情真多，尿个尿要求这要求那的，村里的孩子像弟弟这样大的，好多都在路边尿尿，小女孩大人走过看过的多得是。 不过织织觉得这是她弟弟，而且还是早上分她鸡蛋的好弟弟。 弟弟有点独特的小要求，她作为姐姐理当应该尊重。 所以听到弟弟的话，她的手几乎是第一时间抬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且捂得紧紧的……直到弟弟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织织才转过身。 “弟弟你都洗完手啦，你今天真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织织学着金奶奶说话的模样，给弟弟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弟弟并不喜欢她的夸奖，一见她的大拇指，变扭地扭开头去，还用布鞋的脚尖在地上呐呐画着圈，过了一会儿又涨红了脸颊呐呐： “姐，倒哪儿啊，我去刷痰盂。” 今天的弟弟特别容易脸红，但织织觉得这样的弟弟怪可爱的。 于是她领着非要自己端尿的弟弟，开了后院门的木栓，去到露天搭盖了屋檐的茅房。织织指挥： “就倒这里，但是你要小心，可不能弄脏那块坐板，妈妈会……” 织织本来想说弄脏了妈妈要生气打鸡毛掸子的，可一瞧那倒尿的是妈妈舍不得打骂的弟弟，又把话收了一半回去， “总之小心点，倒完后去院子水井旁的桶里打点水，冲冲就好了。” “这……你们这里都没有抽水马桶或者冲水的厕所吗，以后我不想用痰盂就得往这里上厕所吗？” 妙飞鸣亲眼来到这个臭气弥漫的场所，是有些崩溃的。 他一醒来就看到这里条件差，但也没想到条件能差成这样，5毛钱的榨菜当成珍馐美味来吃就算了，厕所居然如此原始。 “马桶还能抽水的吗？” 织织睁大了懵懂的眼眸，显然对弟弟嘴里说的东西一片茫然，不过想到了什么后，她纯澈干净的瞳孔里又闪出亮彩： “冲水的厕所我知道，弟弟你出生的医院里，用的就是冲水的厕所！” 织织似乎陷入回忆，小眼珠子又下意识往上抬，一小半掩到上眼皮里，嘴角却高高扬起： “那时候漂亮的护士姐姐带我去的，上完厕所绳子一拉，便便就可以被冲走，好神奇哦……” 织织对三岁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有些印象深刻的事情，还是可以回忆起来。 妙飞鸣额头躺下三条黑线，在织织略带憧憬与甜美的笑容里，忧伤地抿紧了嘴唇，憋着气抬头45度角望天。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他的鼻尖，他的气没憋住，然后整个人也顾不得悲伤了，拿起痰盂就回头往院子里冲。 当然说是冲，因为他二头身的短小身子，光是跨个门槛就差点儿把人卡上面，提着东西走路，更是阻止了他的速度。 等他跑回院子笨拙地尝试刷痰盂，再冲洗完，织织已经捡好了鸡蛋，还抽出时间喂好了母鸡小花。 “得快点儿了。” 不过织织并没有闲下来的意思，她一转身又拿起了家里的扫帚，开始从里面慢慢往外扫…… 妙飞鸣见了，沉默着找到了大门后放置的另一把扫帚，跟着织织一起扫。 织织回头瞧见的时候，眼里的光亮像是比外面的朝阳还亮眼，嘴角的酒窝也是忍不住浮现。 有弟弟的加入，地面打扫起来比平时好像快很多哎~ 怪不得村口的婆婆们嘴里会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原来是这个道理吗？ “这……这不会是鸡屎吧！” 织织正干劲十足呢，打扫另一边的弟弟却又传来惊叫声，织织歪着脑袋转过头一瞧，只见弟弟拿着扫帚正不知所措面对一坨鸡屎，想扫又不敢扫的模样。 他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嘴角皱成了酸菜，举着扫把像是在面对一条可怕的毒蛇。 “咯咯~” 织织忍不住放声笑出了声： “别扫，等我去厨房拿点儿灰扑上去盖住它，再扫会好扫很多，不然会沾扫把的！” 妙飞鸣瞧见织织放了扫把灵巧地转身，然后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把盛草木灰的小铲子。 她动作熟稔地用灰盖住鸡屎，还有功夫跟他解释， “肯定是昨天傍晚小花偷跑出篱笆的时候便的，小花可鬼精灵了，每次有人上厕所门没关严实就喜欢溜出来，好在它不跑远，不然家里就没鸡蛋吃啦~” 织织十分有成就感地示意弟弟看她扫得多干净，却忽然眼尖瞥见远处走近的人。 “妈妈……” 是妈妈回来了。 织织原本还挺起的胸膛下意识缩了回去，那双盈满了阳光的眼眸也瞬间黯淡了下来，等她回头视线略过弟弟还红肿的额头，以及额头上还残留浅浅的伤口，织织握紧扫把的手下意识蜷缩。 她低下了脑袋，下颚线紧紧绷起，一口小牙也紧咬着下唇逼退上面本就不多的血色，余光扫过妈妈越来越近的脚尖以及手里扎得结实又坚硬的扫把干，织织本能一颤。
第5章 就在织织努力蜷缩自己，想叫妈妈别看到她的时候，身前忽然冒出弟弟的身影。 他的身躯才长到织织鼻子处，身形也不强壮，但他却坚定地站立在那里，像一颗白杨树笔直又挺拔地仿佛要守护住织织。 弟弟他…… 或许撞得比织织想的还要多很多吧？ 织织的鼻尖冒出一股子酸酸涨涨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责任，因为弟弟本来就小，她应该更好阻止弟弟跳下来的，都怪她当时反应慢了。 眼见着妈妈的视线瞥到了弟弟的伤口，织织这一回不再害怕，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勇敢地站出来，认真地承认错误： “妈妈，你打我吧，弟弟小，我没劝住他才摔了……他今天很乖很乖，自己穿衣服还自己吃早饭呢！” 女人靠近的时候，不知为何身带一股莫名叫人害怕的气场。 妙飞鸣已经从织织口中推测出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女人，所以眼见着织织胡乱承认莫须有的错误，饶是他不爱解释的性子，也不得不主动把自己的丑事说出口： “不关姐姐的事情，是我自己不要她帮忙，意外摔了的。成长的路上磕磕碰碰很正常，这都是小事……” 妙飞鸣说着还主动拉住了织织的手，一副姐弟友好不许妈妈怪姐姐的护犊样子。 只不过那女人走进姐弟二人距离不过2米左右时，妙飞鸣还是从那女人身上感知到了可怕的威胁感。 好奇怪！ 难道这是血脉上的自然压迫力？ 妙飞鸣是个孤儿，从没有过与父母相处的经验，忽然遇见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还感知到本能的灵魂深处的压力，下意识握紧拳头做出防御姿态的同时，内心也深深疑惑。 织织不知道弟弟的感知，她本来就怕妈妈，因此只是觉得今天的妈妈比平时还可怕了些。不过她并没有因此退缩。 有弟弟手心传递过来的温热，织织做出视死如归的英勇表情，觉得屁股开花也值得了！ 然而…… 妈妈今天并没有因为弟弟受伤责怪织织，她甚至只是轻轻瞥了眼弟弟就移开了眼眸。 在两人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时候，妈妈仿佛不认识他们似的，无视了他们只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兀自进屋了。 她来的时候像雷阵雨前的闪电雷鸣叫人惊恐，路过时却又像是一片黑云飘过却没留下任何雨点。 织织瞪圆了眼眸。 妈妈今天没骂她哎~ 妙飞鸣也一头雾水。 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吧，这是一个妈妈见到子女后的反应吗？ …… 不过两小只懵归懵，谁都没被骂，这还是叫他们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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