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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还剩不少。 莫霰记得余生微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数一数二的厉鬼，既然数一数二，会点生火的小法术应该很正常。 他对余生微道：“你试试点火。” 余生微抱着没脚的双腿坐在地上。 弱小，无助，茫然。 莫霰：“……” 庞九噗嗤笑出声，三两步跑过来蹲下，隔空那么一点，枯枝堆上烧起大小适中的火焰。 他用下巴点点余生微：“你养的鬼啊？” 莫霰大大方方承认：“嗯，我养的。” 庞九：“我以为殷家的殷霄会养很厉害的大鬼。” 莫霰面色不改：“他也很厉害，只是你没看到。” 余生微挺直腰板。 他在一个世界拥有身份后，会得到和身份相同的金手指。 厉鬼的技能和演戏不同，像是电脑里排列的图标，会用，但用的时候得一个个从图标里找出来。 以后要好好熟练熟练技能！ 一人、一鬼、一只半鬼，三方围着火堆默默烤火，气氛沉默出几分诡异。 庞九偷偷打量莫霰，但莫霰没管他。 补充过水。 简单处理了小腿。 有火堆保持温度。 庞九听不见他和余生微脑内对话。 庞九没有攻击倾向。 确定以上几点，莫霰终于有机会整理目前处境，他先让余生微扫描了一份附近的地形图给他，趁他思考的时候，余生微开始看剧本。 十分钟后，两人在脑海加密对话。 余生微：“莫霰，这个世界何问竹最后也死了诶。” 莫霰：“他该死。” 余生微：“到了每世界一度的反转时间，接下来由我们金牌快穿选手——莫霰来给大家解开潜藏在火葬场背后的黑暗故事！” 莫霰眼皮重重一跳：“……” 余生微在脑洞方面确实很厉害。 他不由轻笑了下，开始解释：“这个故事最大的问题在于何问竹的死而复生，哪怕是灵异世界，活死人肉白骨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何问竹还是‘借尸还魂’，借的是谁的尸？又是怎么还的魂？” 余生微当即领会莫霰的意思：“你是说何问竹通过献祭之类的血腥手段借尸还魂？” 莫霰：“我们都知道剧本偏向主角受，借尸还魂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一魂双体，要么是陌生人的身体，后者又分为两种情况，陌生人自愿和非自愿，如果是一魂双体和陌生人自愿，这么干净的设定剧本肯定会点出来，它没写，就证明何问竹的借尸还魂有猫腻。” 余生微厌恶道：“生命何其珍贵，要复活一个人怎么想也都不是一换一的事，何问竹能借尸还魂，背后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 莫霰认同地道。 “殷霄从恶鬼手中救走何问竹并且收养在殷家，可以推出他为人善良。 “他把何问竹从十三岁养到二十一岁，期间从未接受过何问竹的示爱，可以推出他有原则。 “为了拯救家族和百姓选择封印鬼王，可以推出他有自己的坚持。 “殷霄自幼天赋超众，殷家待他也极好，原文描述他‘圣洁如佛子，污秽莫敢视之’，家族太过关爱和保护，最容易养成不懂世俗弯弯绕绕的单纯心性。 “他看到何问竹借尸还魂，必然要去问个明白，就是所谓的‘缠着何问竹不放’。 “殷霄和何问竹生活多年，如果何问竹以前就有劣迹，殷霄会直接处理，但何问竹能好好活着，说明他在殷霄心里还是朵纯洁的小白花。 “何问竹背后有攻二，复活也和攻二脱不开关系，而剧本里写攻二擅邪术，殷霄当年在家族百姓和何问竹中选择了前者，心中难免会有些愧疚，所以他给何问竹立碑，也更愿意相信，是攻二骗了小白花何问竹。 “囚/禁一事必然也是何问竹的手笔，这么一闹，殷霄被逐出殷家，还落了个强抢人家老婆的名声。” 余生微像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顺着莫霰的解读问道：“那何问竹做这些是图什么？” 莫霰定定道：“力量。” 余生微：“力量？” 莫霰继续分析。 “仔细看剧本会发现高/潮点都在殷家，在殷家收养何问竹，在殷家地底的封印松动，在殷家囚/禁何问竹，在殷家释放鬼王，文末直接指出殷霄想获得鬼王力量强占何问竹。 “但实际上，更容易获得鬼王力量的人，是有着炉鼎体质的何问竹。 “何问竹早期垂涎殷霄极阴体质，或许第一次封印松动就是他干的，他借机离开殷霄，去了更为志同道合的攻二身边。 “之后借‘囚/禁’之名来到殷家，除掉最大的障碍殷霄，最后终于成功释放鬼王，但谁想到殷霄没死，跑来和他跟鬼王同归于尽。” 殷家为阻止何问竹近乎全灭，而鬼王出世，又哪是那么简单就能推回去的，殷霄极阴体质，一代玄学天才，弃舍肉身，燃魂烧魄，加上殷家无数条人命才中止了这场灾难。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初遇那天殷霄心善救下何问竹。 余生微愤愤不平道：“这些世界的受一个比一个不做人！” “会有报应的，”莫霰道，“不提他们了，晚上我们轮流守夜。” 余生微：“你睡吧，我发现这具身体没那么需要睡眠，正好可以趁晚上学习一下有什么技能，顺便防着那个庞九。” 莫霰没跟余生微见外，他这具身体真的很需要休息：“那有什么事及时喊我。” 余生微：“好的，晚安。” 莫霰：“晚安。” 莫霰躺在火堆边闭上眼，他没有立刻入睡。 整个故事脉络已然清晰，但因为是从何问竹的视角展开，缺少了目前对莫霰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殷霄到底怎么从这座荒山出去的。 根据殷霄性格推测，在攻二和其他家族联手追杀时，他很有可能为了殷家名声自愿脱离家族，但被写成“逐出家门”。 从地形和伤势来看，他遭到追杀后掉入荒山崖底，既然何问竹和攻二都想杀了他，不可能不搜查他的下落，众所周知，小说里主角掉入悬崖的存活概率有百分之九十。 殷霄形单影只，身受重伤，不可能逃出重重包围，回到殷家和何问竹、鬼王同归于尽。 除非是…… 莫霰想到火堆旁坐着的另一位，庞九。 他没有殷霄的眼力，暂时看不出庞九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人类，而通过刚才的对话得知，庞九知道殷霄是谁。 一个非人之物不害怕惩恶扬善的殷霄，要么是没害过人，要么是有恃无恐，或者兼而有之。 庞九出现的太巧了，从时机和能力而言，都是最有可能帮助殷霄逃离追捕的对象。 那么庞九为什么要帮殷霄？ 这样一个又美又强的角色，不可能只占帮殷霄逃离追捕一点点戏份。 莫霰猛然意识到，庞九很有可能认识殷霄。 “你们又是谁？” “殷霄……” “你是临安殷家的殷霄？” 以玄学为主的灵异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最坏的一种情况，庞九是特地赶来救人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不是殷霄！ 那庞九对他和余生微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 怀着重重念头，莫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雨半夜就停了，余生微守在他身边，庞九不见踪影。 余生微关心道：“你醒啦，感觉身体怎么样？” 没药没饭，身体能不恶化，一些小点的伤口甚至在愈合，殷霄不愧是一流天师，体质当真好。 “还可以，”莫霰问道，“庞九呢？” 余生微：“天没亮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 余生微守着他是怕他在梦中出什么意外，如今他睡醒，跑出去帮他找东西吃。 余生微原来十有八九是个作家，莫霰没指望一个作家懂荒野求生，好在他懂。 有脑内屏幕共享，莫霰远程协助，学了一晚上厉鬼技巧的余生微成功抓到几只鸟，采到些能吃的蘑菇，以及可以当天然调料的植物，还特别幸运的找到竹子和清泉，连吃带喝全给他带回破庙。 余生微已经成功学会把脚和影子变出来，还学会隔空点火，并能控制火势大小。 莫霰让余生微控火，亲自动手烤鸟和蘑菇吃。 他以前有过这类体验，做起来轻车熟路，香气没多久就盈满破庙，又透过敞开的门飘出老远。 快要烤熟的时候，庞九回来了。 庞九自来熟地凑到火堆跟前，眼巴巴地道：“熟了吗，好兄弟，分给我一只腿吧。” 余生微：“你又没干活，为什么分给你。” 庞九：“我可以带你们出山，作为交换你们管饭吃，怎么样？” 余生微：“我们自己有脚。” 庞九意味深长地说：“但山里荒无人烟，容易出现脚跑不过的东西。” 莫霰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测。 庞九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特地赶来荒山帮助殷霄。 何问竹和攻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过来，余生微虽然学了一晚上怎么当鬼，但如果来对付他们的是人，余生微未必下得去死手，如果来对付他们的是鬼……余生微怕鬼。 至于他自己，用小说里的一句话描述是“法术尽失”，就算能加载殷霄的金手指也没办法用，何况还带着伤。 他们都算不得战力。 而且庞九嘴上说“交换”也只是意思一下，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食物是余生微找来的，莫霰自认没权力把余生微的劳动成果给别人。 他在脑海里对余生微解释一番，余生微本来就听他的话，解释过后更是欣然答应。 莫霰对庞九道：“可以，你自便。” 余生微怕他饿着，找来的东西够四五个人吃，他们两个也吃不完。 庞九饭量出奇的大，不过人家自己心里有数，等他们吃得差不多才敞开肚皮解决剩下的。 莫霰吃晚饭恢复了些力气，拄起余生微给他削的拐杖，三人上路开始出山。 下过半晚上的雨，山路泥泞不堪，还好余生微时不时搀他一把，倒也能走。 不知道是不是余生微厉鬼身份和庞九物种不明两个存在，一路上神奇地没碰见蛇虫鼠蚁，路过果树时，莫霰还摘了几颗解闷。 他们从天亮走到天黑，晚霞将近时找到个山洞过夜，虽然不怕豺狼虎豹，但没灯没火，贸然在山里走夜路可能会栽进坑里，而且走了一天，莫霰也累了。 晚饭是庞九去抓的，是莫霰在原来世界没见过的物种，但肉质鲜嫩，吃起来很香。 吃完饭庞九说要去勘察地形，洞里就剩莫霰和余生微。 冷月高悬，耳边只有风声和噼啪作响的柴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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