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陡然面如土色,险些摔了掌中物事。 “谁人……谁人敢在国丧期间抚琴?” “蠢货,”身侧管事宫娥给了他后脑勺一掌,斥责道,“你说谁敢,满宫自然唯有陛下敢。” 小内侍仍然栗栗危惧,道:“这也是不孝哇。” “不孝什么不孝,”宫娥再度驳斥道,“陛下如此年幼可爱,又三天两头病着,你能去同他说,他亲爹不是成仙去了,而是……你能吗!” 小内侍似乎是新卖入宫的,不曾见过小皇帝,呆愣愣嘟囔道:“有那么可爱吗?” “全天下独一份儿的可爱,”宫娥好似夸耀自家宝贝一般笑道,“且你听这琴音,五岁就会弹《寒生》的你可见过第二人?徐老太傅可说了,陛下于音律之上天赋异禀、百世难遇!” 陆长侵立在一树繁花密密织就的暗影里,心中原本同样不以为然。 能有多可爱?怕是这宫娥夸大其词。 想是如此想,可他是为试探小皇帝底细而来,此刻却没再朝前迈步。 就如此直戳戳杵着,听了一首又一首琴曲。 并且,就在当日午后,他便见识到了何谓“全天下独一份儿的可爱”。 全天下独一只的小猫,能不可爱到极点吗? 云晚汀首专签售会地点定在顾氏旗下的一家商场,无论有没有买到票的都涌入商场,以致安保不得不控制人数以维持秩序。 经纪人和助理待在一边,顾休与今儿倒是没来——云晚汀不准他来。 然而顾休与终究不放心,好说歹说,最终云晚汀带上了AI狗子。 自从颠颠和顾休与告状之后,云晚汀便不喜欢同它分享小秘密了,此次带它来也只当个实时摄像头。 现场歌迷起初都挺正常,除了会大喊“老婆”“宝宝”之外,没什么苦茶籽乱飞的现象出现,并不似他们在网上那样奔放。 然而微博上的实时…… 【我敲,老婆戴了头纱和小皇冠prprpr】 【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今天就和老婆结婚啦】 【刚刚近距离签完,暂时不想和没签的人说话了】 【好伟大的一张脸,很难控制住不嘬一口呜呜呜】 “老婆,我能和你握握手吗?” 云晚汀微怔,不多犹豫便点点头,同女孩子握了下手。 “老婆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宝宝,能不能在我手心也签个名字?” 张中辛在一旁每每要阻止时,小笨猫便已经软乎乎地答应了。 签售会换各种样式的饰品通常是出于爱豆营业的需求,云晚汀作为歌手,原本不必如此。 可这张脸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委实浪费,故而张中辛给他准备的饰品比大多数爱豆还要多。 云晚汀戴完头纱戴猫耳朵,戴完猫耳朵戴花环。 现场长丨枪短丨炮的对准着他,闪光灯的“咔嚓咔嚓”声从未停歇。 微博上#云晚汀签售会#、#云晚汀生图#的话题实时更是每秒刷出无数条,广场上各个角度的生图直出和短视频铺天盖地。 【呃啊啊啊没去成我抱憾终身】 【宝宝声音太软了叭也呜呜呜把他的嘴嘴亲烂】 【怎么什么都答应嘛!不准提过分要求呜呜呜妈妈不准】 【老婆的呆毛好可爱哦,像棵小草一样细细软软的】 云晚汀签完一张,习惯性向下一个人道:“你好。” “你好,老……不是,你好,晚汀。” 云晚汀动作一滞,对面是个男人,声线听着倒是挺年轻。 他稍一怔然便恢复,伸手示意道:“专辑给我吧。” 对方将专辑交与他,又将用盲文扎的信搁到旁边那堆盲文信里。 今日所有到场送信的粉丝全都用的盲文,还都写了长长的心里话,盲文纸都堆成小山了。 待云晚汀签完后,年轻男人猝然道:“那个……可以在我胸前签个名字吗?” 他指着自己左侧心口处,俊脸微红道:“这件T恤是我亲手做的,上面绣了你的名字,你很优秀,我很喜欢你……” 云晚汀:“……” “这什么玩意儿。” 佩戴的单侧耳机内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男声,云晚汀蓦地愣住,须臾后按住小麦克风对AI狗子道:“颠颠……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他不按麦克风时,颠颠是听不到声音的,只看得到画面。 所以方才,AI狗子因为这一幕而主动说话了? 颠颠:“……” “主人,”它仿佛瞬间恢复正常,语气平缓无波,“经过我的画面分析,您应该让这个人滚蛋。” 云晚汀:“……” 张中辛听不下去了,上前委婉请走这位高调示爱的男粉:“不好意思,单人时间到了,请把位置留给后面的歌迷哦。” 下一位是女生。 张中辛摘掉云晚汀的兔耳朵,给他换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肤色白得剔透,细细的镜框衬得他越发白净秀致。 平光镜片后一双墨蓝色瞳仁湿润明净,而他眼神朦胧,恰似静谧海面上洒下如轻纱般的月光。 女生惊艳得半晌难以言语,只出神地盯着云晚汀的双眸。 云晚汀轻声提醒道:“你好?” “哦,哦,不好意思我走神啦。”女生猛地回神,递出手中专辑。 云晚汀签字时,女生问道:“汀汀,你带个音箱来干嘛呀?” 云晚汀迷茫道:“什么音箱?” “就是这条狗呀,”女孩子努努嘴道,“这就是顾氏前几年出的智能音箱,不过就热销了几个月吧,很快就下架了,都成时代的眼泪了。” “……”云晚汀思量着顾休与将它带回家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因方才男歌迷那件事而浮现的疑虑在此刻有了答案。 签售会结束后,云晚汀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到停车场。 顾休与早早便等着了,上前来自然而然想同他牵手。 云晚汀直接双手朝身后一背。 顾休与牵了个空,登时一滞。 他察言观色,发现云晚汀又变身臭脸小猫了。 分明知道他所在的位置,偏偏一个眼角都不分给他,傲娇地偏着脑袋。 在张中辛意味深长的注视下,顾休与直接一展臂将云晚汀抱上车。 隔绝掉外人视线,终于能和云晚汀独处,顾休与才试探道:“哪里做得不对,提示一下?” 云晚汀“哼”一声,不理他,摸索着去找安全带卡扣。 可往常都是顾休与给他系,小猫根本不会自己系安全带,摸到一侧卡扣也不晓得要扣到哪里。 他把这也归结为顾休与的错,当下气鼓鼓道:“以后都不相信你了!” 这罪名可大了,顾休与赶忙自觉接过他手中的那一半安全带给他扣好,又递上一支笔给小公主,道:“浅色的,画吧,够明显。” 云晚汀压根不接,冷酷道:“以后也不给你画,我要分手。” 车内刹那间一片死寂。 顾休与身体猛然一僵,情难自抑地倾身过去,语无伦次道:“幺幺,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分手不行,你要给我判死刑也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你……要不我跪搓衣板?” “……不用!”子女怎么可能受父母叩拜,顾休与养他长大,哪怕不是父母也有养育之恩,小猫不肯的。 他一指腿边的AI狗子,语带威胁道:“现在明白了吗?” 顾休与:“……” “它……”男人轻咳一声道,“对,和你说话的一直是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云晚汀道:“那尘光哥哥说的,你是用颠颠来对付他,也是真的?” “什么对不对付,”顾休与纠正道,“我是想要你的注意力,对付的是抢你的人,无论是盛尘光还是别的玩意儿。” 云晚汀两腮涨得绯红,讷讷道:“但是、但是我和颠颠说过很多秘密。” “你应该不记得吧,”小猫怀着渺茫的希望道,“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 “……”顾休与明知小猫要炸毛,仍然强忍笑意道,“你是说,自己三岁还要尿床,还有一直叼奶嘴到五岁、因为幼儿园小孩总偷你奶嘴、才换成奶瓶的秘密吗?” “不过,”顾休与回忆起云晚汀说小秘密时的可爱模样,不禁俯身吻他,道,“后来奶瓶还是被偷。” 云晚汀:“……” 小笨猫真的要哭给他看了! 大四那年,云晚汀开启了他的巡回演唱会。 从乐坛新秀到顶级音乐人,所用时间竟不过四年。 演唱会第一站正在宣门,演出当日,顾盛两家老老少少都前往演唱会地点。 几个糙老爷们儿戴着写有云晚汀名字的发光发箍,同女人们戴着的效果可谓天壤之别。 顾家老太太坐在第一排,兴高采烈同盛家老太太道:“幺幺幼儿园表演节目的时候,我就在底下看啊,全幼儿园的小朋友没一个比我们幺幺漂亮可爱,也没一个比我们幺幺唱得好。” 盛家老太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浑不在意自己亲孙子便是“全幼儿园小朋友”中的一员。 一整个狂欢之夜,无论舞台上光线明暗,云晚汀始终是全场最耀眼的那个,是千万人目光的焦点。 世界顶级服装设计大师、也是邱海心的导师,亲自设计的十二套服装造型,从简约的衬衫长裤到风雅的花罗长衫,从身背纯白羽翼到暗红色微透视衫,甚至还有一条薄纱长裙与一身碧色高开衩旗袍。 全场声嘶力竭的呐喊始终未歇,甚至一浪高过一浪。 动人乐声在音乐大厅内久久回荡,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而不绝。 而余生数十年星光熠熠的锦绣长路,他才刚刚走在开端。 “干嘛……” 夜阑人静,云晚汀推了推拱到自己颈窝来的脑袋,迷迷糊糊地咕哝道。 “今晚这么好看……”顾休与叼起他颈侧的一小团软肉,吮得湿湿红红,“看得我想杀人。” 云晚汀想到那身透视装便双靥微红。 他小声道:“设计师太兴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彼时对方将那几身非常规服装往他身上比划,一面比划一面啧啧赞叹道:“这脸,这身材比例,我要是再年轻三十岁,肯定追你。” 如果不是到舞台上便会投入其中,要他穿一身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衣裳,小猫必定要不好意思的。 顾休与拥紧他,吻他的耳廓,喃喃道:“……好爱你。” ——“我会用我的一切来宠他,他要什么我都给他,他要走我在身后送他,死前我用我的一切为他铺路。 我永远不会让自己的爱成为他的枷锁,我会藏好我的心意,我们没有结果,但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我最最珍爱之人。” 当年对着顾家二老,他默默在心中作出郑重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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