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真不能怪宋佑。 等到演出结束之后,宋佑摘下面具才发现自己的身侧两边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不,也不能说是不认识,至少在前不久的牌桌上,宋佑曾经凶狠地吃下了对面小情侣的红桃A。 ——这真是见了鬼。 宋佑当即杀回来酒店内,然后他发现凌栾安揉着苏染睡得正香,当即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在苏染的另一侧躺下,抬手环住苏染的腰侧。 “回...回来了?”垂耳兔子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然后绵长的睫羽微微颤了颤,很快又被温暖的手掌覆盖住了眼睛。 “嗯,我回来了。” 宋佑在他的额头处落下亲吻:“睡吧。” ...... 他做个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到他是父母都不喜欢的小孩子。 因为母亲生他的时候超生被计生办罚了不少钱。 原本他的爸爸在国企里面的工作。 后来因为超生,就连工作也丢了。 家里也跟着拮据了起来。 恰好那段时间赶上下岗热潮,母亲也一并没了工作,眼瞅着家里连吃饭的米都没有了,父母在争吵之余只能将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怪在年幼的苏染的身上。 要不是为了生这个孩子。 想来也不会丢了工作,一家人沦落至此。 所以苏染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家里最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再后来,母亲在餐厅里卑微的找了一个帮人洗盘子的工作,一家人靠着那点微薄的薪水总算是可以活下来了。 可是父亲找工作却屡屡碰壁。 工资太低的工作他不肯去,而薪水合适的工作人家又看不上他。 一家人熬到苏染四岁那年,母亲终于是扛不下去了。 可那个年代离婚的想法还没有普及。 于是母亲为了能够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决定将苏染丢带到市里火车站附近去丢掉。 在那个年代,火车站的附近还有很多拍花子。 几乎每个小孩跟家长出门都会被看得紧紧的。 起初年幼的苏染很开心。 因为他在家里一直都是被忽略的那个存在,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母亲似乎将生活中所有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了他这个小儿子的身上。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所以当他突然听到母亲说要带他出去玩,年幼的苏染兴奋的一个晚上没有睡。 然后这一天就成了他噩梦一般的存在。 母亲将他带到火车站附近之后就谎称去上厕所,然后让他乖乖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可是苏染乖乖的在原地等了好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天都快黑了,他还是没有看到母亲的踪影。 他害怕极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命运吧。 那阵子因为火车站附近丢失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站内加强了巡逻,所以他才没有被拍花子的带走。 后来,苏染被好心人送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内的警察又想方设法联系了他的妈妈。 就这样年幼的苏染在进派出所那一直等了好久,很久很久...... 直到凌晨,他才在饥饿与寒冷中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母亲怒气冲冲的走来,然后抬腿便是一脚。 她骂苏染为什么不听话。 说好了要在原地乖乖的等,为什么还要独自离开?! 母亲当着派出所那所有警察的面将他狠狠打了一顿,苏染的耳膜嗡嗡作响,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明明他一直从白天等到天黑,从未离开过。 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人是不配当父母的。 因为母亲没能成功的将他丢掉,便将所有的怒意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回到家后,苏染的日子愈发不好过起来。 父亲因为常年找不到工作,心情郁闷染上了酗酒。 家里的财政状况更加艰难。 母亲几乎每日都在和父亲吵架。 吵输了,把苏染打一顿,骂他和他父亲一个死样子。 吵赢了,也要打,骂他连他哥哥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样的生活一直浑浑噩噩,持续到了苏染八岁。 那年,母亲因为实在受不了父亲酗酒打牌。 终于忍不住离婚了。 法庭上苏染安静的看着父亲和母亲为了哥哥的抚养权争得头破血流,他忽然间就想起了之前,无论家里再怎么贫穷,只要是哥哥想要的玩具,母亲就从来没有不买给他的。 最后,是父亲已经赢了哥哥的抚养权。 母亲心力憔悴,她冷眼看着自己那年幼又瘦弱的小儿子。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苏染的身高要同龄人矮出很多。 她厌恶的看了苏染一眼,随后转身就走。 父亲也不喜欢苏染。 他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带着哥哥去大城市读书,然后就把年幼的苏染留给了乡下的奶奶。 奶奶也不喜欢他。 因为苏染不如他大伯家的表哥那么白胖诱人。看起来讨喜。 而且因为常年的挨打,导致苏染的也不如普通的小孩那么活泼。 他孤僻。 在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把他家当成一个怪胎。 但好在奶奶并没有苛刻苏染。 父亲每个月还会给他寄回一点生活费,利用这笔钱,苏染磕磕绊绊的读到了初中。
第117章 [30]大结局下 那年,大伯家的表哥参加中考,考了400多分。 大伯费劲的关系才勉强让表哥去了县城最次的一所高中。 次年,苏染也参加中考。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展示出自己那傲人的数学天赋。 650分。 可以去县城最好的一所高中。 可当录取通知书寄回来的时候,大伯母因为嫉妒却偷偷藏起了他的通知书,想逼着他和大伯父一起南下去打工。 奶奶也同意了。 在那个年代,早一点工作就可以早一点往家里寄钱。 事情闹得很大。 最终,在大城市找到工作的父亲铁青着脸回来。 也不知道他究竟和大伯说了些什么。 总之从那以后,苏染就能去念高中了。 可高中的生活也不如意。 他考的那所学校是县城里最好的一所高中,里面有不少学生都是镇上的有钱人家。 高二下期间的时候,班级里小团体盛行。 他们看不惯学习成绩好却出生贫穷的苏染便开始故意找苏染的茬。 他们开始欺负苏染。 又见苏染不反抗,便开始变本加厉。 倒不是苏染不想反抗。 只是......他从小到大挨了太多的打了,早就忘记了该如何反抗。 但无所谓。 苏染想着,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作业被死了,他就再去抄一份。 书本被弄脏了,反正他记忆好,不需要课本也能听课。 至于那些羞辱嘲讽嘛,只要不耽搁他做练习题,苏染就干脆当成没听见。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高三上学期。 班级里一个走读生的手表不见了,班主任开始挨个搜查学生们的课桌,直到最后在苏染的抽屉里发现了那只丢失不见的手表。 他没有偷。 是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学生们干得好事,然后故意栽赃嫁祸给他。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退学。 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师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是校长在查了走廊附近的监控之后,那几个欺负他的学生被连夜请了家长。 后来他才知道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好,接连几次模拟考试都是全市第一。 所以校长和班主任对他寄以厚望。 只要苏染能够在高考中获得全市第一,那么学校的声源就会再上一个档次......和那些小打小闹比起来,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校长的仕途。 似乎也就是那一夜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敢欺负他了。 高中三年,他都没有再回过那个小乡村。 后来高考的分数出来之后,他如愿去了首都大学。 然后考研,出国留学...... 他在学术上的路越走越远,却感觉到愈发的孤独。 奶奶过八十大寿的时候,他从国外赶回来,再一次见到了大伯母一家人。 他看着大伯和大伯母如今上了年纪变得佝偻,表哥勉强考上了一所末流大学,近些年在跑保险年纪轻轻便将自己喝成一个啤酒肚的大叔。 他看着多年后父亲又和母亲复合。 看着当初泼辣的母亲早就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正慈爱的替哥哥一家带着孙子。 看着哥哥大学毕业开了一家小餐馆,娶了一个不算漂亮的老婆,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他突然就不恨了。 酒席上。 原本当初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这会儿无一例外都在卑微的围着他转。 仿佛如今苏染的一句话,就可以主宰着他们的生死。 不仅仅是亲戚们。 这些年因为在国外工作,越来越多高中的同学企图联系上他,他们或是痛哭流涕的道歉,又或者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当初那个带头欺凌他的同学高三下半学期便辍学南下打工,后来回到小县城开了一家洗车店,如今见到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在生活的逼迫下,所有的人都被磨平了棱角。 越来越多的电话求他。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苏染当初受到的苦。 就连苏染自己也忘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开始尝试着和自己的过去妥协。 没什么好妥协的。 逃脱了过去的苦难,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可他依旧没有朋友,不知道该如何正常的人际交往,他害怕家庭,甚至不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 时间匆匆过去,却依旧没能够让他彻底的新生。 他孤单了很久。 直到最后还是没办法和自己的童年和解...... —— 苏染揉了揉眼眸。 他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做梦了? 旁边凌栾安睡得迷迷糊糊中本能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苏染的额头,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暖暖的贴着苏染安慰道:“没关系的,不痛不痛......” “怎么了?” 宋佑压低了那略含睡意的声音问:“是做噩梦了吗?” “没。”苏染摇头,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了。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凌栾安说着又将苏染揉进怀里亲了亲唇角:“我们明天就去你看最喜欢的蓝潟湖,好不好。” “嗯,我们一起去。”宋佑跟着补充道。 苏染想着他或许是足够幸运的。 毕竟他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能够被爱所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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