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把那鼓胀的情绪往下压一压,再压一压,压到心口疼痛难忍,压到只能皱眉咬牙才能克制住回头的冲动,他不想自己太难看,他明明想让娘看到自己从容得体的一面… “我不是…”宋伶转过身,但在转身那一瞬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花金瑶展开双臂有些笨拙生涩地抱着他,见他情绪不高还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温和和让人无法忽略的沙哑哽咽:“伶儿长的好高了,比娘亲都高这么多,娘亲张开双手都快抱不住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还有那令人眷恋的气息,记忆像是被一双温和却又不容抗拒的手拉回到从前,拉回到当年他只要受了委屈就会得到一个抱抱的时光。 那时候母亲的臂弯是他唯一的依靠,仿佛只要母亲在,他就什么也不用害怕。 他紧握着的双手终是忍不住抓住女人的衣袖,努力睁大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他现在已经是堂堂男子汉,又怎么能像以前一样在娘怀里哭鼻子,他不能,也不允许… “娘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的伶儿。”花金瑶紧紧抱着宋伶的腰身,终于泣不成声道:“是娘对不起你,你明明还那么小…那么小…” 在花金瑶的眼泪落下的那一瞬,宋伶蓄满的泪水也终于挂不住,滚落下脸颊,他像是终于投降认输了一般,缓缓躬起腰背将脸埋在女人的肩窝里,语气溃败着委屈着眷恋着喊了一声。 “娘…” 一个字足以,让花金瑶彻底泣不成声,让公冶晴也频频拭泪,只有站在她们身后的男人,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们这么多愁善感一般,依旧无悲无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 母子重逢的走向到底还是如公冶晴所预料的那般温情感人,花金瑶冷静下来后被公冶晴强行让人带下去梳洗换衣,而在她们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宋伶和宋世宁。 也就是那位松山先生。 宋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在他被雷劈到五百年前时,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神秘莫测,无论是修为境界都难以看破,当时他以为这人不过只是他娘众多芳草中的一棵。 但万万没想到,他就是让他娘心甘情愿吊上的那棵歪脖子树。 真是看走眼了。 宋伶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见这人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时,终于忍不住问:“你真名叫宋世宁?” 男人没有回答。 “你是我爹?” 男人扭过头看他,只是他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淡淡道:“是。” 也真亏这人能如此风轻云淡,宋伶猝不及防得到这人的肯定还有些混乱。 他不应该解释点什么吗?比如…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来看过他,也没对外称他是他的儿子,甚至连他娘那里都没听到过他的信息。 这也太过古怪了吧? 宋伶为了掩饰自己的混乱喝了口茶,而他名义上的亲爹此时却像是看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再未挪动。 两人沉默了一会,宋伶听这个男人道:“你的出现是个意外。” “?”宋伶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这个男人,他是怎么敢当着自己亲儿子的面说出这种禽兽的话的? 不过仔细一想,他娘从未对他提起过他爹,宗门里的人也说他娘的仪式举行时他们都不知情,也就是说这个人并未给他娘名分,他们根本就不是正当关系…所以有可能,这个人本来只想玩玩,结果他娘意外有了他,不得不把他生下来,而这个人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这么一想,他说这句话就理所应当了。 宋伶脑补了一出自己娘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骗身骗心又不得不待在他身边的悲惨故事,正气的牙痒痒,却在这时男人突然欺身向他凑了过来,手指点在他的额心。 “你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男人语气无比认真地说道,宋伶愣住了,抬起眼与男人对视,却在看到男人双眸的一瞬间,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双眼睛里仿佛蕴含了无边无际的浩瀚银河,又像是缀满星辰的夏日夜幕,在他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他同时感觉到有另外一股视线穿过遥远的空间与时间透过这双眼睛在看向自己。 这种感觉古怪极了,让宋伶一瞬间背后便生出一身冷汗。 但在觉得诡异的同时,他又觉得这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又相当熟悉,他好像见过这样的目光,也见过他眼中的星辰,而且他好像还在别处听到过宋世宁这个名字… 宋伶皱了皱眉,看向男人的目光不再满是仇视,而是多了几分思索。 看来他这个爹不仅仅是个渣男,还是个来历不凡的渣男。 【作者有话说】 亲爹亲娘出场。 【最近被迫相亲,更新不稳定真是抱歉,所以说,男人只会耽误我出剑的速度是真的。】
第96章 家宴 花金瑶匆匆换好衣服梳洗了一番就被公冶晴拉到了专为她举办的接风宴上, 不过毕竟花金瑶的行踪是个秘密,不宜大肆宣扬,所以这个宴会也并没有办的多么隆重, 最多就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而当公冶晴真的坐在这席上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决定。 这一桌子上坐着花金瑶和她, 还有松山先生和宋伶, 为了显得她公冶家还有人在,她还叫上了她的师兄及她的丈夫公冶澈。 但除了公冶澈是个失心人, 不言不语毫无神智纯属是来凑数的以外,唯一能让这场家宴有那么一点家宴气氛的也就只有公冶晴了。 也不知松山先生和宋伶单独相处期间发生了什么, 等她们俩出来, 这父子俩好像更为生分了。 花金瑶倒是有心想要问一下宋伶的近况日常啥的,然而宋伶的日常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聊一些, 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现在他作为合欢宫的现任宫主, 也的确没有再过什么苦日子。 饶是如此, 花金瑶依旧对宋伶极为心疼, 一场宴席吃下来, 光是给宋伶夹的菜都堆满了好几次他的小碗,而宋伶也是个实诚的, 也许是为了弥补刚才见面时的尴尬别扭, 现在花金瑶给他夹啥他吃啥。 宋伶在努力干饭, 花金瑶在给宋伶夹菜,原本并不需要吃饭的宋世宁见了这一幕, 居然也开始默默地给花金瑶夹菜, 一时间这一家子竟然形成了一道流水线, 看的公冶晴眼皮直跳, 饭也吃不下去,只喝了两杯茶就已经顶够了。 “你们这一家真是,让我这个孤家寡人该如何自处啊。”公冶晴唏嘘了一声,花金瑶这才赶紧也给她夹菜,公冶晴这才开心了些。 不过公冶晴说自己是孤家寡人,这让花金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毫无反应的公冶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能让他康复的办法吗?” 公冶晴闻言短促地笑了一声:“办法是有,只是我并不想用罢了。”她说了这一句后又看向花金瑶:“花姐姐,你知道我的真正心意的。” 花金瑶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你家主之位已经坐稳,我想也没必要继续折磨你自己了吧?” 公冶晴目光微垂道:“当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不过也不用对我太担心,我的日子已经比太多人舒坦了,至于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花金瑶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再劝什么,他们都是知道的公冶晴真正喜欢的是女子,而她身为世家继承人,是一定会担任起为家族生下后代的重任,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本性,哪怕上一任公冶家家主去世,她也依旧保持着原状。 宋世宁看了一眼公冶晴没有开口,公冶晴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先生不用瞪我,我知道我没可能的,只是还残留一些执念罢了。” 宋伶在旁听他们说的这云里雾里的,但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这三人的关系绝对不止明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花金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等到众人都用完餐以后,才说出下一个话题。 听她要说起关于魔渊封印的事,公冶晴还看了一眼宋伶,用目光询问这事真的要说给小辈听吗?花金瑶摇了摇头:“这事迟早整个九重天的人都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现在也并无区别了。” 说完这一句后,花金瑶的目光落在宋伶身上:“不过一开始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而我们也承诺过并不会把此事告诉其他人。” “只是现在终于纸包不住火了是吗?”宋伶问。 花金瑶苦笑一声:“是啊,事情终究还是走向了我们预测过的最糟糕的情况。” “你不是找到了朱雀信物了吗?”公冶晴见花金瑶情绪不高,安慰道:“既然已经得到了朱雀信物,那么距离补上封印就差最后的玄武信物了不是吗?” “按照原定计划是这样,朱雀羽毛我的确是找到了,但很不巧的是,我们遇到了同样上前争夺信物的人,还被他们带走了另外一根羽毛。”花金瑶从怀里拿出那一根散发着淡淡红色光芒的羽毛,眼里带了几分忧虑:“怕就怕在对方会快我们一步。” “怎么会?不是说四象信物已经绝无仅有,这世间也只会有独一无二的一份吗?”公冶晴不能理解。 “所以这也是我们的信息不足之处,那朱雀神鸟其实有了后代,两根羽毛一根是朱雀的,一根是它后代的,我们也无法分辨出羽毛的归属。” “……如果是它后代的羽毛。” “效用会大打折扣。”这句话是宋世宁所说:“毕竟白虎的信物本就不纯,再加上效果甚微的朱雀信物,强行补上封印,可能会有失败的风险。” 他这一番话后,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既然是如此重要却艰难的事…为何九重天的其他上神却无动于衷呢…毕竟魔渊封印破裂危及到的是整个九重天,他们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吧?”这也是宋伶一直想问的问题,不止九重天的上神们,还有一直按兵不动的各大宗门的领袖。 如果说一开始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为了不在九重天引起恐慌动乱,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更需要一些人手助力。 “因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会被讨伐的并不是魔渊,而是凤揽亭本身。”宋世宁看向宋伶:“对于九重天而言,没有什么比新一任魔神的诞生更让他们觉得害怕。” “但他毕竟还没有成为魔神,他还是属于九重天的伐魔上神…”宋伶忍不住争辩道。 但他话音刚落,花金瑶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你见过凤揽亭?” “伐魔上神威名赫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伶看出了他娘神色中的慌张,赶紧找了个通用理由,而坐在他旁边的宋世宁,却像是已经看透了一切。 “你不该和他有任何牵扯,小伶。”花金瑶按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忧,娘会处理好一切,你现在在合欢宫里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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