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呼吸急促起来,冷汗从额际渗了出来,风吟天沉静地看了他好久。 终是低下了头,奔涌着心中那无可言说的神魂癫狂,带着股孤注一掷,在那柔软的唇上,轻轻烙下一个清浅的吻。 举重若轻。 …… 木怀青送走了余臣父子,屏退了杂人,兀自登上了明真塔。 塔上一片宁静,排列的书架之上,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黢黑。唯有远处一束橙光缓缓流转,窜来飞去。似乎有了前些天的发作,这束光有些黯淡,宛如被指甲抠过,带着个灰暗的尾巴。 木怀青仰头望着它叹了口气,抿着唇上去袖子一招,将它捉在手里。 玉骨一般的手上,那团光冶艳跳动,宛如天边的流动晚霞。 木怀青想到赵岚清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样子莞尔一笑,松开了它,从旁边的书架中找到一块宁光丹,准备亲自给赵岚清送去。 供养燃灯火需要晨光。 每日他在塔尖上采集的晨光并非无用,只是赵岚清不知道它的作用罢了。 …… 突然“刺啦”一声,被放开的燃灯火苗狠狠一颤,越发地黯淡,踉跄着往上跌跌撞撞地飞去。 火苗的状态让木怀青一怔,脸色倏地就变了。 立刻就要夺门出塔,前往夜阑宫。 只还没离开,便看到那原本黯淡火苗又突然一抖,随着腾起白色的焰火,越发地纯粹闪耀。 木怀青又是一愣。站在塔前看了许久,直到那白色的焰火逐渐消失,又回复成了凝实的橙色光亮时,才略略放下了心。 …… 木怀青是怀着诡异的心情,去往夜阑宫的。 赵岚清与燃灯火渊源颇深,若是严谨来说,藏在明真塔上的那个只是一个燃灯火的光影。赵岚清才是真正的燃灯火真身。 他在二十几年前借着天时地利突然开了灵智化了形,变成了个孩子。 这等天材地宝的东西,能够开灵智是木怀青始料未及的。却不得不带着燃灯火出来,靠着国气供养其根,又因为干系甚大,才建了明真塔,将他的光影分了些许出来,养在塔里。每日采集晨光,做成宁光丹掩盖燃灯火真身。 久而久之,那抹被分在明真塔里的光影代替真身成了被人觊觎的对象。而燃灯火的真身早早开智化形这件事,木怀青更是守口如瓶。 再后来,这抹光影学会了根据燃灯火状态变幻颜色。 所以,木怀青望见这团光由橙变暗,再变回来的时候,自然觉得诡异异常。 更好奇,赵岚清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反应。 …… 木怀青去的时候,夜阑宫宫中轻纱层层,在阳光下中荡漾,带着股祥和的幽静。 江离正蹲在院子门口戳泥巴,看到木怀青进来,朝他咧嘴一笑,极为顺遂地为这位稀客指了指一个房间。告诉他赵岚清在那里。 然后两眼放光,蹦跳着跑进了偏殿,拉着一个清徵宗弟子出来,和他一起远远坠在木怀青身后,跟自己一个方向走。 下一刻,风声四起,从不知道敲门的木怀青只挥了挥袖子,房门便应声打开。 只看到赵岚清和风吟天两个相拥着,赵岚清的衣服被捋至肩头。一张精致的脸放肆地落在风吟天的肩上,光影错落间,两人似在交颈拥吻,在半开的门里,生出别样的旖旎暧昧。 “哇哦。”江离远远地叫了一声。被带出来白书流慌忙捂住了嘴,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连忙移到了他的眼睛上,劝慰道。“非礼勿视。” 木怀青却是立时黑了脸,蜷着手进去。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丝火气,不合时宜地泠泠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赵岚清这才悠悠转醒,脸上还带着股倦怠。看到木怀青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刚想说话,感受到自己赤条条的胳膊,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尴尬油然而生,连忙蹦跶着想要起来。 被风吟天淡定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如国师所见。”风吟天面色不变,在木怀青面前也丝毫不怵。 “我们正在修炼。” 一句话,掷地有声,让赵岚清的脸“腾”地红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义正言辞说这的? 而自己却只能义正言辞地随声附和。“啊,对!” “何故这个时候修炼?”木怀青望着外面的日头,颇有些带着新仇旧恨的埋怨。 赵岚清心里一慌,害怕在风吟天面前说些什么,只眨了眨眼,含糊答道:“闲着没事。” “哦。”木怀青却是格外没有深究,只看了风吟天一眼,蹙眉道:“修完了吗?” “修完了,完了。”赵岚清心提在了嗓子眼。清了清喉咙,推了推风吟天,示意他赶紧出去。 风吟天那沉谨的脸上便带着股不悦,只望着赵岚清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动。忌惮地望了木怀青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丝毫没有白日胡闹被家长发现的尴尬。 要不龙傲天还是龙傲天呢?脸皮就是成大事的人。 赵岚清却不一样了。等风吟天出去了后,连忙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向木怀青露了个假笑,一派乖巧地望着木怀青。 刚想说话,被木怀青伸手止住,随后一手捏诀,灵光一闪,戒备地在他的房间里结了个结界。 木怀青脸色未动,这才施施然坐下,耷拉着眼皮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啊?”赵岚清有些心虚。 却被后者一把捏住手腕,探了探丹田,发觉果真丹田充盈后,才略微放下了心道:“方才你的状态不好,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既然无事,你情丝毒解的怎么样了?”木怀青复杂地望着他道:“这毒不宜动情,在你身上早一日便会危险一分。我观你跟你道侣感情越发深笃,可要克制一些。不要动情。” “早日在毒发前解毒,也好过拖到毒发的时候痛苦离不开人。”木怀青说到这里的时候一顿,想到风吟天方才那桀骜不驯的眼神,面上浮起一丝忌惮道:“若是解完毒了,便早点将这群人修弄走。” “日日游荡在这里,宛如苍蝇一般,招人烦。” “啊?它还会毒发吗?赵岚清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心道您可早说啊。 “嗯。毒发的时候心口会疼。”木怀青静静道:“若是有些情动的情绪,会让它毒发得更快。” “只是这毒除非自己,其他人并探查不到。”木怀青敛眉,肃然道:“你自己探查一番,情丝毒可清干净了。仔细一些。” “若是没清干净也无妨,多留他些日子也可以。” “要是不管呢?”赵岚清咽了口口水,胆战心惊问道。 “若是不管,迟早经脉具断。” 赵岚清:“……” “干净了。”赵岚清深吸口气,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身上情丝毒的紧迫,小命要紧,再也拖不得了。 连忙颤声道:“国师,我们把清徵宗的弟子们赶走吧!” “嗯……”木怀青便点点头,听到他这样说才放了心。背着手,思忖道:“可他如今还不动手该当如何?” “他不动手,咱们便逼他动手!”赵岚清咬了咬牙,心有戚戚。 脑里灵光一闪,捂着自己刚才疼的地方,眼睛发亮道:“国师!我知道怎么让他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送风吟天火葬场倒计时
第26章 例外 木怀青跟赵岚清说了一会儿话才出来。 锐利的眼睛无情打量着一直等在门口的风吟天, 却只是眉头微皱,半句话不曾说就走了。 风吟天进去的时候,只看到赵岚清呆呆愣着, 手里拿着一粒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宁光丹。 下意识提步进去,拧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要吃丹药?” 赵岚清呆呆地扭过头, 想着和木怀青商量的事情,望着丰神俊朗的风吟天,一股淡淡的愧疚萦绕在心头, 再也不好意思那么凶巴巴了。 似有怔忪地朝他伸了伸手,张开臂膀,一跃上去抱住他, 窝在他怀里道:“绝症, 好不了了。” 风吟天:“好好说。你的脉象无异。” “我也不知道。”赵岚清边抱着他,将手里的宁光丹边咽下去道:“但是国师说他有办法。” 风吟天便没有再说话了, 指尖摩挲着他润泽的脸。任由他抱着自己, 眼睫末端低垂,掩去了眼中的担忧。 …… 木怀青出来的时候江离已然没了影子。空荡荡的院子里,留了一堆只戳了一半的泥巴。泥巴旁边, 是一小袋杂草种子。 木怀青饶有兴致地听了脚步, 弯下腰,将那一袋种子拿了起来。 刚拈了一粒出来, 便看到江离从角落冒出了头。风一般移到自己跟前,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东西, 甜甜笑道:“国师, 那是我的。” “阿离。”木怀青看也不看角落里的人影, 表情淡淡。“收收心, 照顾好国主。别天天玩。” “哦。”江离乖乖应了, 小心翼翼从木怀青手里将自己的种子抽出来。没看到木怀青反应,便大着胆子多嘴问道:“照顾他什么呀?明真塔前一阵子不是刚处理了一批魔修?没过多久,谁敢招惹国主?” “前一阵子的魔修,来历不凡……”木怀青想要再说两句。可看到那转角处露出来的白色衣角,想了想,还是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莫要懈怠。” …… 白书流等木怀青真的走开了才从角落里出来。 看到江离又在那戳泥巴,蹲在他身边问道:“江道友,你是在按照我说的用土封根吗?” “嗯。”江离点点头,戳得不亦乐乎。自信将种子混在泥巴里可以生根发芽长大。 这是他前几天问白书流的方法。他问白书流,怎么可以在水里长出草来。白书流告诉他,先用土封住根,然后小心种在水边。只要土不被水冲走,就可以。 土不被水冲走,可不就是泥吗? 因着这个思路,江离便开始戳泥巴。 “我只让你封住根,没让你还没发芽,就把种子拿泥封住啊。”白书流有些头疼,兀自蹲下来,看了看里边的种子。温声道:“算了,我来吧。” “等他们发了芽,再交由你种。” “哦。”江离便点点头,不再戳了。撑着下巴看白书流熟练地把不同的种子分出来。有的直接洒在土里,有的戳了洞放进去。 院子里的一角变成了个小苗圃,白书流边将它们种下,边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种子?” “我发芽的地方。” “嗯?”白书流一愣,扬眉看着他道:“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发芽的吗?” “嗯?你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吗?”江离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我倒是知道自己在哪出生的。但是……”白书流张了张嘴,有些为难。他到底该怎么告诉江离,自己哪怕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出生的,但,那也是别人告诉他的。婴孩又怎么会有出生时候的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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