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清没有说话,那漂亮的眼睛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不断打量着周围。想要从一个方向突击出去。 直到发觉自己身边早已经水泄不通。官兵们拿着武器越来越逼近…… 仓皇的脸色缓缓沉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 赵岚清一手拉马,轻轻吸了口气,只将手缓缓伸进了自己身后的箭囊里。 所有人都在望着赵岚清,风行甚至笑盈盈的,静静等待着赵岚清临死前的负隅顽抗。 “咻”地一声,冷不丁一支箭从另外的方向射来。猝不及防,直朝着风行的面门。 “噗嗤”一声,鲜血随着风行的惨叫声扩散开来。太过猝不及防,赵岚清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听到周遭的“保护世子”的声音掀了起来。 下一刻,周边腾出火焰。受惊的马和慌乱的人□□窜在一起。赵岚清眼看着那围拢着的人群破开一个口子。 还没反应过来,树林间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风吟天一把兜出赵岚清,不经意从树上飞身而过,只一眨眼便将人略了出去。 战马的嘶鸣声响在耳边。风吟天夹着赵岚清带着马,在林间疯狂窜动着。在身后沸腾的“雍英侯爷跑了……”与“世子受伤了”的杂乱声音里,像是一只悠游戏的鸟,窜进了幽深的树林中不见踪影。 令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在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重重一击。赵岚清感受到那熟悉的怀抱,抑制住眼里的泪花,紧紧抓住风吟天的衣袖,小声呢喃。“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风吟天一丝不苟地打着马,努力往上而去。终于在追上了同伴后,被引导着上山。山中隐蔽,抓住他们不是易事。只要风吟天一行能够坚持到赵山察觉到前来,赵岚清就会无虞。 “这些年我已经走过了太多的路,却唯只想要为你停留。” “你只期望我能够活着。”风吟天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深重道:“可我太过贪心。” “我不仅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更想要让你在这世间恣意顺遂。”风吟天望也不望身后鼎沸的人声道:“无论我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本该义正言辞拒绝他的赵岚清没有动,只深深看着这人坚毅的下巴,无声凑了上去,极为珍惜地吻了吻。将头凑在他心脏的位置,笃定道:“如果是这样……” “如果我们一定会死,那……,不如就一起死吧。” …… 赵山并不是轻率之人,从赵岚清走后,便集结了能够动用的府兵和能够带上的官员。他料定了风行不是良善之辈,早就另起了打算。光明正大地带着人进往林场。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风行,能够带着那么多的官兵,公然堵截围困朝廷命官。 肃清官兵颇费了些许的周折。待到找到和风吟天一起藏在山巅的赵岚清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了。 见到还在的风吟天面色一跳,只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仍旧初见不惊地朝他挑了挑眉,示意他低调些往后退。随后接过赵岚清,将风行带了上来。 风行方才被风吟天放的冷箭戳中了一只眼睛。随后慌乱间被进来接应的赵山抓住,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自然没有人给他处理伤口,如今奄奄一息地和着自己的血,忍痛跪在赵岚清面前,半分没有方才冲着赵岚清的得意了。不住地说着“小侯爷饶命……,方才不过是闹着玩的……” “不知道小侯爷愿意怎么处置?”赵山没有理会风行的话,只脸色铁青地恭敬向赵岚清问道。 “处置?我处置得了吗?”赵岚清面无表情地嗤笑了一声,倒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可这是代价。”赵山叹了口气,用唯有赵岚清和风吟天能够听懂的话,淡寂道:“总有个把柄落在咱们手里,不至于太过被动。” 敢打赵岚清的主意,他对这个临燕王的世子已经恨之入骨。恨不得直接将他千刀万剐了。 可他也知道,风行到底是临燕王的人,更是他的世子。要是这个时候动了真格,和那位撕破脸,便再维持不住这表面的太平。 所以,他们最后,也只能勉强发作一番,再将人送回去。 只是这样的话不能光明正大地说,他之所以问赵岚清也只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走流程,敷衍过去罢了。 这样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可已经被告知了个中隐情的赵岚清,会明白的。 赵岚清却是没有接腔。方才解下的发丝被风吟天匆忙间挽了起来。四周的火光映照着他已然变得无畏的神情,低垂着头,有些心思重重。 直到赵山又重新问了一遍,他才抬起了头,定定望着赵山,看了一会儿后,又望了隐在人群中的风吟天一眼。 这才又转过身来。灼艳的脸上一片郑重,他深吸着起缓缓走近已经狼狈的风行。 在经过赵山身边侍卫的时候,顺势抽出他腰间佩戴的长剑,在风行惊恐到极致的神色下,紧握着剑柄,朝他狠狠刺下。 “噗嗤”一声,随着尖锐的利器没入身体,灼烫的血喷在了赵岚清的脸上。风行来不及吐出最后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声,绝望地软下了身子。 赵岚清粗喘着气,眼睁睁望着风行狼狈的死态,在众人惊诧又恐惧的眼神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告诉皇上,临燕王府犯上作乱,不将朝廷亲命钦差放在眼里。” “我已经代替他,手刃了临燕王世子。”赵岚清袖子一掸,便是满身的肃穆杀气。“从今天起,将临燕王按乱臣贼子处置,召集燕州大小官员,准备接手燕州吧………” 轻飘飘的话,却让所有人,连同赵山都震慑在原地。不知道赵岚清哪里出了毛病,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明晃晃地和风成州作对了。 这是……,这是要将所有的宝押在风吟天身上。 想到这里,赵山忙脸色铁青地望向风吟天,却发现风吟天同样一副震惊的担忧神色注视着赵岚清。 赵岚清却朝着他们无所谓地笑笑,将剑利索一扔,忍受着鼻尖那浓烈的血腥气,歪头怔忪道:“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了。” “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放过我的不是吗?”赵岚清脸上遍是斑驳的血,唯有那双眼睛仍旧是那么清澈明亮,他歪着头认真地望着不远处的风吟天,深深道:“可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如果为了明哲保身,而不得不放弃他……” “那我愿意为了守护他而付出代价。”赵岚清吸了吸鼻子,乖乖道:“即便所做有限,可这燕州一定要是我的!” …… 折子千里迢迢地送进了京城。 不过赵岚清却没有在意风成州想法的意思。既然说了燕州是他的,那便必须得是他的。趁着那日的骚乱,赵岚清一鼓作气地联合着燕州支持自己的官员,将燕州彻底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彻底让前去讨伐梧州的临燕王成了没有老家的丧家犬。 风吟天在他脱困的当日就被送去了梧州,因为把控了燕州的那处要塞,他得以让他选了最快的路。 赵岚清是在燕州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接到了京城来的圣旨和消息。 许是碍于自己以往的名声和行事作风,风成州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会公然地叛乱。因此,对他把控燕州的事情倒是轻轻放下,没有过多追究。只要求赵岚清和临燕王莫起纷争,并因着太后娘娘薨逝,让他回京城服丧。 赵岚清撇了撇嘴,一边给自己的姑妈在府上设了灵台,做足了姿态。一边又暗搓搓想着,自己捣了临燕王的老巢,又公然霸占着燕州,只怕已经成了风成州的眼中钉。为了把自己骗回京城弄死,简直煞费苦心。 不过他倒没有明目张胆地抗旨,老老实实地准备了浩大的车队,随便找了个人替他,一步三颠地朝京城慢慢爬去。左右路途遥远,能拖多久拖多久呗? 至于别和临燕王起纷争?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梧州前的战火正烈,临燕王可能对风成州报喜不报忧,可离得近的赵岚清却知道,他可是节节败退!没有自己上去将临燕王往死了逼,已然是便宜他了。 风吟天有他暗中帮助,一片形势大好,把临燕王弄死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抗旨的自己?左右自己混不吝惯了,只要自己没主动把窗户纸捅破,那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风成州且受着吧。 自己车队慢慢走的话,到了京城能到两个月,只要有心拖延,只怕明年开春都不保证能够赶到。 让赵岚清操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风吟天去了梧州后,没过几日便从梧州传出了七皇子风吟天才是先皇传位,正统所归的消息。 与此同时,京中的流言一应而起,将太后娘娘当年与临燕王私会的逸事传得沸沸扬扬。 估计把风成州气得够呛,连连颁旨,肃清坊间流言。杀了不少百姓,以期杀鸡儆猴。 一时间京城又开始风声鹤唳,风成州残暴的名声传得反而越来越远了。 梧州的军队应和着风成州越发稀烂的名声,简直势如破竹。没几日便连破了周边的城。 只是这些还不够,沿布京城的路上,阻挠重重。要想一鼓作气,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京城,简直难上加难。 只是……,其中有部分并不是风成州的拥护者,他们只是对风吟天心存顾虑。 这一部分,许向来不偏不倚的雍英侯府出面能够解决。 雍英侯府从他爹开始,便是不偏不倚的清臣。当年英年早逝,也是因为累死在了任上。当朝的不少同僚对其崇敬有加。即便赵岚清不着调,半分也没有他爹的遗风,可不得不说,资源还在,名声还在,借着他爹的薄面,不怕为风吟天开不了道。 赵岚清鼓足了勇气才去找赵山提了这件事情。 本以为赵山会劝他别蹚浑水。却见那人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沓书信。皆是以赵岚清的口吻,劝降的。 赵山递给他的时候言辞恳切,带着看开了的释然,欣慰道“小侯爷在做与您说来,正确且重要的事情。老奴并没有阻拦的必要。” “无论前路如何……,左右已经走到这里了。全力以赴吧。” …… 赵岚清偷摸离开燕州拜会了很多人。 看到了这动荡世间,平常百姓的否延残喘。看遍了世事沧桑,知道风吟天率领的军队军纪极好,江山遍地都夸他是圣明之师。 不知什么时候,赵岚清心里逐渐浮起了一丝念头,总觉得风吟天不似烦人,他是从那九天之上,特意来拯救这方黎庶百姓的。 浩浩荡荡的仗打到了春天。不知不觉,风吟天已经只剩下京城了。 听闻风成州早早就逃窜了出去,如今城中无首,因此百姓尽皆欢呼让风吟天入城。一切似乎大势所趋,成了定式。 只也差了个地方,赵岚清的燕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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