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人总是傻乎乎的,暮云周微叹一口气,平时也折腾了不少事情,自己从未怪过他,也未发过脾气,可司允总是小心谨慎的,唯恐做错了什么。 小心谨慎不是因为胆小、恐惧,而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害怕失去。 他没敢再逗司允,目光落在近旁的桌子上,放着玉环的手掌心送到了司允的眼前,“把它戴上,我就不生气了。” 司允连忙戴上,浑身环绕着的黑气霎时散去,眸底的奇诡再也寻不见,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眸,透着稚气,他低声道:“我不想骗你的。” 但司允害怕暮云周会同以前那些人一样,会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再也不会对他笑,不会同他说话…… 他声音放得极低,字字坚定,重重砸在人的心上,有力,倔强,又偏执。 司允想,以后绝对不会骗他了。 暮云周是个欺骗贯犯,不知为何咯噔一声,突然有些心虚,他手下无意识把玩着桌子上的琉璃盏,越心虚面上笑得越发温柔,“嗯,我也不骗你。” “以前……你也唤司允么?” “……我没有名字。”司允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听见别人是这样唤他的。 琉璃盏失去控制在石桌上滴溜溜转了几圈又停下,转动的声响在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异常清晰,他抬起司允的下巴,语气却尽量放缓, “没关系的,”他尾音挑起,含着安抚的意味,声音呢喃仿若情人间的低语,“名字可以有很多个。” “但宝贝只有一个。” 低落的人瞬间开心起来,暮云周缓缓吐出一口气,仍是好奇司允的身份,他很快把这个想法压下去,明智地没有再问。 司允很容易哄,闻言眼睛弯起,眼瞳里似荡漾着一捧泉水,干净、清和,莫名透着灼热的亮光。 正如暮云周所想,他整个人如白纸般,没有纷乱糟杂的记忆,没有必须完成的执念,不明白旁人的厌恶因何而起,不明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后来,以暮云周为纽带,万物都开始和司允有了联系,他得以融入人群,在人间驻留。 初入人世后,司允一直在成长。 唯一不变的是,他最喜欢的人,一直是暮云周。 刚破壳的雏鸟初入人间,会亲近看到的第一个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感,初次接触外界的不安感能够被气息安抚,赶也赶不走。 如果说曾经的司允对暮云周的喜欢是雏鸟情结,那么现在,司允已经懂得,什么是性/爱,什么是喜欢。 初开情窦的人大胆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爱,“尊上,我最喜欢你了!” 暮云周没有张唇,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一团乱麻。 “那你喜欢我么?”司允期待地问。 “喜欢”有很多种,对一件物品爱不释手是喜欢,对一件事称心如意是喜欢,对一个人倾心爱慕是喜欢,它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几句话是描述不出来的。 但司允口中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掺杂任何利益往来,也不含任何心机算计。 简简单单,却更显珍贵。 暮云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此时此刻的他竟也希望有一份和司允同样纯净的喜欢,以至于与司允对视时,口中的话辗转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我应该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吧。”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像是在问066,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宿主,千千万万的人心中都有悔恨,他们渴望重来,万分不甘,直到生命最后也没能重来,宿主已经足够幸运了。】 066神色很认真,【如果宿主没有在系统能量耗尽前完成任务,重来的这一世将会在某个时刻中断。】 时隔多日,066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它在暮云周身边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见识到了暮云周的权利、财力,一个亿对他来讲根本不算难事,可任务至今也没有完成。 这任宿主面上温温柔柔地答应,任务却总是卡着线,果然男人心,海底针,连小仙男也不能免俗! 066很生气! 暮云周显然感受到了066的情绪,目光有一瞬间放得很远,空荡荡的,没有焦点,整个世界虚无一片,最后缓缓聚集在由欢喜转为紧张的人身上,刹那间,整个世界被一个人填满,轻飘飘的不真实感消失,沉甸甸的感觉从心头一点点向外蔓延。 “我会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 066莫名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种沉重之感,愣了愣,不再开口了。 暮云周仿佛想通了什么,堵在口中的最后一点阻碍消散,往常柔和的笑容多了些邪肆与浪/荡,眼尾的泪痣凉薄,像是在进行临终前的狂欢,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热烈。 微凉如水的衣袍抚过颈侧的肌肤,温柔到极致的吻落在了司允的额头,沾着湿润的雾气印下一小片凉意,极简的一个吻,由他做出来莫名旖/旎,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气。 司允轻眨了一下眼,视线中出现了一片雪白的脖颈,绣着银丝的衣领随着主人的动作形成小波浪,隐隐可见精致的锁骨,司允莫名回想起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逐渐汇集于此处,形成一片不大不小的水洼。 额头的触感无比明显,司允抿抿唇,脸突地红了。 耳边是暮云周独特的嗓音,沉缓又撩人,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在诉说情语,轻易让人沦陷在其中, “自然喜欢。” “我最喜欢宝贝了。” 暮云周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他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对一个人,对一段感情,短暂地放纵一次。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与此同时。 曲无寂的房间。 肖府的房间大同小异,剑修粗糙惯了,房内装饰并不精细,曲无寂的房间唯独多了一股不详气息,常人注意不到,对外界感知格外的敏感的高阶修士却会心里发毛。 曲无寂并未注意到这些,他从暮云周那儿离开后游魂似的飘荡到了这里,不明白暮云周对他的态度为何变化那么大。 仅仅是因为一个司允么? 暮云周淡漠的眼睛浮现脑海,曲无寂晃了一下神,他想到了肖刍琛关切低语的模样,想到了弟子们或仰慕或平静的目光,想到了论剑大会上鲜血的味道…… 曲无寂停了下来。 发泄般的暴虐,碾压一切的快感,都在侵蚀他仅有的理智,房间的那股气息在无声无息助长他的暗黑情绪,在曲无寂周围肆无忌惮无声咆哮,无声引诱着心绪不定的人,吞噬着他的力量,将他拖向无法脱身的深渊。 似是尝到了甜头,一股股黑气从周围的墙壁伸出,在空中缓缓成形,蠢蠢欲动地看着房内的人,下一刻,像是感受到什么,猛然散开,消散空气中,一点痕迹也寻不见。 房门被踹开,一个身形矫健的人冲了进来。 论剑大会是问荆遥的一大盛事,即使结束了,千里迢迢赶来的修士也不愿意轻易回去,以物换物,或者摆摊得些灵石,总之,非但不冷清,反而无比的热闹。 肖刍琛同师兄弟置办物资,巧合得了个合心意的药剂,蕴养剑灵的效果尤其好,能够分享的人就在府上,迫不及待地就赶了过来。 距房间不远手心冒汗,眼皮狂跳,总觉得古怪,唯恐心上人出了事,等闯入了房间,才迟钝惊觉自己太过莽撞。 不过他也想不了太多,焦急地攥住了曲无寂的肩膀,“无寂,你没事吧。” 曲无寂回过神,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放大的脸,他垂眼遮住眸中的情绪,后退了一步,“没事。” 余光处出现一个小小的果壳,静静地待在角落,毫不起眼,曲无寂不知为何,有意无意遮住了肖刍琛疑惑的视线。 “你找我做什么?” 肖刍琛一下子被这句话转移了精力,见曲无寂安然无恙,毫发无伤,疑惑抬眼看他,只以为自己闹了一个乌龙,颇有些尴尬。 他目光瞟到刚才情急之下拔出的剑,目光一亮,“我记得你有剑了。” 肖刍琛把给曲无寂的那一份拿出来,“这些可以蕴养剑灵。”话毕有些紧张地看他。 曲无寂愣了愣,想起了被他遗忘的银霜剑,在论剑大会上出鞘的那一次,饮饱了血,剑是暮云周准许他择选的…… 万物有灵,不可枉造杀伤,这把剑不可能诞生出剑灵了。 “不用了。”曲无寂的声音有些冷。 肖刍琛呐呐收回了手,以为心上人是因为自己的莽撞不快,“那个……肖刍闵死状凄惨,父亲和长老怀疑是恶灵所为。” “我方才看岔了眼,以为恶灵胆大妄为,竟在府上出现,”肖刍琛沉了沉眸,保证道:“我不会让这种脏东西出现在你身边的!” 在肖刍琛眼里,曲无寂如天边皎月,莹莹生光,偏偏看中了自己,他已经足够幸运了,事事顺着曲无寂的心意,不敢让他失望。 他声音羞愧,“我刚才太着急了……” 脏东西…… 曲无寂收了药剂,眸中微冷,语调放缓,“我刚才被吓到了。”他冲着肖刍琛微微一笑,“我今日有些累了。” 肖刍琛连忙接道:“你先休息。”临走前还掩好了门。 曲无寂静静地看着离开,笑容中多了嘲讽,也就肖刍琛不怀疑,换一个人来,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果然,傻人有傻福。 暗处的果壳被捻起,指尖是经久不见的苍白,果壳炸裂,一缕黑气从里面冒了出来。 ……正是肖刍琛提到的恶灵。
第56章 仙侠 一晃多日过去,肖刍闵的死亡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肖尊主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主动提出要送暮云周一行人离开,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难以让人相信其中没有古怪。 暮云周是发现曲无寂身上存在诡异之处的,在问荆遥待了这么长时间,他并非一无所获。底下的人已经把上古阵法的各处分阵绘制在各域地界内,而他也在肖府内绘制了最后一处分阵。 所有人都不清楚阵法的威力,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届时,地动山摇,海水泛滥,整个中州都会被夷平。 暮云周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他思来想去,上一世的计划之所以有了漏洞,阵法没有发挥全部效用占其一,曲无寂泄露他的行踪占其一,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照山白和玉衡山的易、洛等人没有来。 各域之主都是心机之辈,肖尊主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聪明人,他的存活的时间不算长,而易尊主和洛尊主老奸巨猾,早早得了风声藏匿起来。 这是暮云周最大的不甘。 肖刍闵的死亡将肖尊主以及问荆遥的长老们都引了出来,中州隐隐传出风声,剿除恶灵刻不容缓,不少修士被暗处的人煽动赶往恶渊,群情激奋,誓要惩恶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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