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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斐在颠簸的路途中醒来, 身下平坦, 但耳边却有滚动声。他应该是放在哪儿被人推着走，麻醉效果还没过去，他动了动手指，眼睛也向现在身处的环境看去。 “醒了吗……耐药性还不错。不过现在你还是不要试图用精神力清除药性, 手臂还留着血呢。”旁边一直跟着一个白大褂虫族开口道。 明斐也记起他确实中了一枪才倒下, 如同激光般直射的子弹直接贯穿了他手臂连接肩胛骨的位置, 他现在感觉不到疼痛, 应该就是残留的麻醉还起作用。 这就意味着……他暂时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明斐转动眼睛向刚刚说话的虫族看去，后者身躯矮小，侧脸大部分被垂落的褐色微长发遮住，只露出鼻尖跟微薄的嘴唇。 “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吗……”那个虫族开了口，语气似乎有一些惋惜：“毕竟我照顾你长大，虽然后来为了筹备资金把你卖给了伊德拉家族，也不用变得这么陌生吧，阿斐。” 雄虫语气熟稔，说话的同时也偏过头垂眼看着他，那双颜色浅一些的红眼让明斐一下就认了出来。 “安洛森……克萨……” “真让我伤心，小时候的你还愿意叫我一声雄父。” 头顶的炽白灯在明斐眼前不断闪过，他受不了刺激重新闭上了眼睛，因为药性缓慢问道：“你对我做的事……忘记了吗……” “我怎么会忘记，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孩子。”安洛森克萨怀念般的感叹：“对你进行了实验之后，我连觉都睡不着，总是害怕你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日夜照看着你。不过那段日子也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教授和我的观点在你身上得到了验证，是我们的希望。” “孩子……”克萨温柔的抚过明斐的头发，眼神带着痴迷的笑：“现在，该是我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推着车前进的是一个被防护服包着全身的雌虫。因为这里死了好几百的雄虫，空气里仿佛都浮动着令他们兴奋颤栗的雄虫基因，所以对雌虫的影响非常大。在这里工作的雌虫们基本都不敢太涉足中心处，只要一进入就必须全副武装。 “雄主，我们这样违背沃顿的指令，要是他从军区那些雌虫手底下逃出来找到我们……”雌虫担忧道。 “明页在我这里，不用担心。”克萨收回手看向前面长长的通道，微微沉默之后就对闭眼一言不发的明斐说：“对了阿斐，你还不知道明页是谁吧。” 明斐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微转动：“明页……” “你等会儿就能见到他了，在血腥里幸运的存活下来的两位西贝尔家族雄虫，见了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吧。”克萨似乎很期待那样的场景。 “不过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了解彼此。我还要为你准备一个干净安静的房间，接下来的一切，才是我心中理念的终极见证。” “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斐根本听不懂这个疯狂的雄虫要证明什么。 “当然是我们雄虫精神力的秘密。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只有雄虫会有精神力，从虫族历史，到我翻阅的各种外星记录，没有一个种族还有这么神奇的能力。” “它是否能被控制，是否能转移，又是否强大到让身体死去又重生……”克萨低头看向他，声音在明斐脑海里近乎空灵：“阿斐，这一切都在你身上得到印证，你就是我理念的集合，你就是我的一切。” “既然我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会把我交给加洛林？”明斐隐隐感觉到了左侧传来疼痛，麻醉逐渐开始失效了。 他也逐渐开始适应疼痛，慢慢调动起精神力。 克萨似乎沉迷于跟自己的实验品交流：“因为你让我失望，让我有了失败的预兆，我在你蜕化期后才决定放弃你。但你毕竟是我二十多年的心血，把你销毁又太可惜，所以我才把你带到伊德拉家族。” “那现在……你又凭什么看出你成功了……唔！”明斐痛哼一声，下意识抬手想捂住手臂，却被克萨阻止。 “别碰，很快就到了，再忍一忍。” 克萨一个眼神，雌虫就加快了一点速度，通道尽头的隔离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弧形的基地，像刚刚他们进来的通道还有三个，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明斐麻醉已经快要消失了，克萨先给他做了伤口处理，细心认真的仿佛真的很珍视他。 明斐不由得想起复医生对他老师的描述，在被克萨细心包扎伤口的空挡问道：“你会杀了我吗？” “嗯……如果那个样子也算活着的话，那我不会杀你。” 明斐微微沉默，然后道：“你能说些我能听懂的吗？” 这一路看似克萨透露了很多，却都很零散，跟明斐现在的处境，沃顿的目的，还有明页的存活，丝毫没有联系。 明斐被抓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面对沃顿，结果现在却换成了克萨，让明斐本来准备好的说辞都成了无用功。 “你看起来很迷茫。”克萨包扎好了明斐的伤口，然后扶着他起来：“我会带你去见明页，能不能问出来，那就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如果得不到答案，那就在之后的时间里告诉我，我会慢慢为你解答。” 克萨微笑着，几乎无视了明斐对他袭来的精神力，只是为其惊叹道：“已经这么强大了吗？存储过头的确容易反扑，看来你有找到发泄的途径，只不过觉得丝毫没有作用是吧。” 他继续笑着说：“没关系，我会拯救你。” 之后明斐就被推进一个房间关了起来，里面设备简单但又五脏俱全，明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这个空间很大，除了他这里，在他左手处还隔了一道帘子，后面似乎还有声音。 像是有人在哭。 明斐刚刚要抬左手拉开帘子，手臂却疼的抽搐了一下。 “你好，是明页吗？” 明斐用右手拉开帘子，刚刚克萨说会带他来见明页，想来躲在这里的应该就是他。 那一边也是一张白软的床，一个穿着白衣，要不是有人体轮廓，明斐都怀疑他跟床融为一体的虫族正蜷缩在上面。 白发，雄虫…… 哭声是雄虫发出的，他好像在做梦，被梦魇缠身嘴里呜咽，手紧紧抓着床单。 “明页？醒醒，醒醒……”明斐只能先叫醒他再说。 很快，明页就停止了抽噎，慢慢睁开了眼睛，睫毛还湿润着。他的视线缓缓落下了床边的明斐身上，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做了噩梦，观察这明斐，然后开了口，说话音色微哑：“你跟小家伙长得真像……” “你说的是蓝星？”明斐见他挪着头点了点，瞬间松了口气，看来蓝星现在是安全的。 明页又开了口：“我们现在是在实验室吗？我听沃顿经常提起这个地方。” “是，我是被沃顿的手下送过来的。”明斐坐回自己床上：“今晚我们本来也决定向沃顿的住处发起突袭，只不过没想到我们选择了同一时间。” “那你们成功了，沃顿被抓走了。”天蓝眼眸的雄虫微微垂下眼：“否则我睁开眼看见的就不是你了。” 空气微微沉寂，明斐还是不敢相信之前还在修明口中不知所踪的雄虫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不知收敛，明页稍微翻身歪着头看向他：“你很好奇？” “有一点……我听我雌父说起过你。” “我看出来了，你跟修明长得很像。修明也是个可怜的雌虫，被我哥哥欺骗失身，错过了真正对他好的尼德……” 看上去十分脆弱的雄虫转过头看向天花板，声音十足的叹了口气：“啊……一想到以前那些事就我一个西贝尔雄虫还记得清楚，其他的都被军区雌虫内部处决了，我还有点不怎么痛快呢！” “我……我很想知道，以前发生的事，包括现在。”这是一位见证西贝尔家族败落的雄虫，尽管看着年轻，弱小，但明斐也不由得升起尊敬之心。 “哎？”明页拖着长音，然后翻身坐起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那就从……你的头发说起。” “嗯？” 明斐摸了摸自己的黑发：“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你知道为什么你周围的虫族头发基本都是褐色，唯独西贝尔家族的头发是黑色，灰色，甚至还会出生像我这样的白发雄虫吗？”明页也学着明斐一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明斐配合问道。 “因为西贝尔家族基因不纯，我们有外族的基因。”明页神神秘秘地说。 “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我们虫族最注重基因，混入了外族基因的我们从你爷爷那一代就被高层盯上了，之后又接连出生了我们这些后代。你可能不懂这种异类特征会对虫族政权产生多大的轰击，但当时，西贝尔家族就已经岌岌可危。” “所以你是说，西贝尔被灭族不是因为雄虫作恶，而是高层预谋的吗？” “雄虫也是一方面原因，毕竟你雄父的确挺坏的。”明页轻声吐槽。 明斐低下头沉思，明页这应该是告诉了他西贝尔灭族的真正原因，雄虫只是导火索，主要是虫族想消灭外来基因。 “基因……”明斐喃喃自语：“所以消灭的同时，也被研究了吗……” “你倒是会找重点，没错，就是基因。”明页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从出生起就是蒙台教授的试验品，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有头顶一束光陪着我。” “虽然没有自由，但是却很安全，我没有被虫族误导，没有成为雌虫改革的武器以及牺牲品。” “这一切都是蒙台教授给我的。” 明页似乎对蒙台很是感激。 明斐观察着明页的神色，那种怀念以及轻松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是不是讲的有些太深奥了，你看起来迷迷糊糊的，跟你的虫崽一个样子。”明页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他又不明所以了：“算了，我跟讲讲沃顿吧，你对他应该感兴趣。” “沃顿的事我听雌父说过。”明斐这次不需要再听了：“比起这个，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啊……”明页突然眨巴着眼睛说：“我忘记了。我的记忆只停留在我从血流成河的家里出来，好像一直在一条发光的路上走着，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只剩下一片白茫。” “在跟沃顿回去之后我就一直装傻，因为我不太敢见他，我把他的虫崽忘了不知道丢在了哪儿，就一直装作自己讨厌雌虫，不让他近身。” 明页叹气道：“沃顿也是个傻子，非说我受了刺激，要给我做洗脑手术，所以才牵扯出了这么多事情。时间越久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直装傻充愣。他把你的虫崽抓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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