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柳家之前对问荇态度好似对丧门星,他们这话也太假了。 问荇耐心听完他磕磕绊绊编的蹩脚借口,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态度比方才和善了些,可言语依旧让自认伶牙俐齿的家丁招架不住:“若是想我回去,其实也不用追这么久,还追到康瑞镇来。” 高个家丁强忍着害怕和问荇掰扯了会,问荇模样轻松,反倒让他们觉得愈发难熬。 “所以您是会随我们回去吧?”他卑微地祈求,“要是不走,我们不好交差。” “既然是我夫郎家喊我,作为赘婿,我理当要回去。” 问荇低着头思考了下:“但我在康瑞还有些事,过些时候我自己去柳家,就不随你们同去了。” 他笑眯眯道:“柳夫人也是想念我,没有什么要紧事,还请宽延我几日。” 要是其他赘婿敢这么说话,铁定是不合规矩,回去要被跪祠堂打板子一顿伺候。 但问荇之前莫名其妙闹出来一堆事,而且自打县衙来查柳家后,他们每每想到问荇,心里没来由都是恐慌,谁敢告问荇的小状? 原本冷热适宜的屋里似乎燥热的可怕,两个下人都出了满身薄汗。 他们都非常清楚意识到若是他们强逼问荇,别说连人都带不回去,山都未必能走出去。 “也好,也好。” “我们就去同夫人复命了。” 高个子的家丁麻木行礼,问荇压根没给他们进的说法,只有他们后退的意思。 “可这事情拖久也不合适。” “我知道,那就十日之内。” 十日,还在柳夫人的容忍范畴。 他们松了口气,连声答应。 况且听夫人身边的家丁说,这几天好像又要有不知道哪里姓柳的旁支来闹,问荇过去也是火上浇油,不如晚几天再去。 柳家看起来还是风光,可也不知道能保他们到几时。 思及此处,家丁们心里涌起悲哀。 见他们也不打算再留,问荇拿了些馒头,包起来递给他们。 “路上吃,你们看起来都没吃过东西。” “山路不好走,我就不送了。” 家丁们不敢不接,拿过馒头,高个的家丁想到镇里人提起问荇时脸上有光的模样,忍不住还是问出口:“公子,您离开几月,怎么突然被传成道士了?” 他记得问荇虽然邪门,但也不懂道术这类玩意。 其实他还想问,山下人提起问荇和另个青年住在一起,可竹屋里怎么只有问荇,据说还有个丰神俊朗的公子不知去向。 可他难以问出口。 问荇面露苦恼,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不瞒你们,我也是去年遇着的事太多,才在康瑞镇的山里躲清净。” “结果恰好撞上康瑞出了事,我来之后事解决了,百姓们就看我住在山里,觉得我会道术救了他们。” “敢问问公子,康瑞之前是出了什么事?” 家丁们来的时候,康瑞已经恢复了平静,百姓们刻意不提那段苦难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没刻意打听。 问荇一提,他们又害怕又好奇。 问荇定定看着他们,黑亮的眼中带着难以描述的情绪,直看得家丁发毛。 良久,他皮笑肉不笑道。 “是邪门事,也不必知道。” “邪门事,原来是邪门事……” 把问荇同邪门事联系到一块,两人刚开始安稳跳动的心脏又无法平静。 矮个子的下人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问荇总是这样,看起来置身事外,却有些无法理解,难以描述的事伴随着他,似因他而起。 这安逸的小竹屋是待不下去了,罚站接近半时辰的家丁们僵硬和问荇道了别。 他眼睁睁看着两个要吓晕过去的家丁互相搀扶,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出了门,腿都拧成麻花,还贴心喊了嗓子:“小心路滑!” 他话音刚落,外边就穿来手忙脚乱维系身体平衡的声音。 “又吓唬人。” 安静了许久的卧房有了动静,柳连鹊推门而出。 被问荇吓过,恐怕两个家丁这几日都要睡不安宁,也自然不会细究问荇话里真假。 “我还没说什么,他们自己吓自己。”问荇将身边护着的椅子推给他,“既然答应了十日内赶到柳家,我再过六七日就得前往漓县。” 十日不是他随口一提,是和柳连鹊商议过后的成果。 长生理应会在三日内醒来,十日给了足够宽裕的时间。 而且十日也不会因为拖太久引得柳夫人着急,采取更进一步的过激举动。 柳连鹊熟稔地坐在他身边:“我不随同你去,你要万事小心。” 依照他们的约定,只有问荇一人前往柳家。 原因很简单,柳夫人找的人看起来是问荇,实际上还有柳连鹊。 两个人都去,万一都落在柳家手里,外边就没什么人能照应。 所以昨晚同柳连鹊理论了许久,自知问荇的方法够稳妥,柳连鹊虽然心有不甘,也是不再阻拦。 况且他留在康瑞也并非无事可做,不清楚柳家情况前去往柳家“起死回生”,还可能落下把柄。 “你也要顾好自己,就争家产来说,柳少爷可比我这赘婿要紧多了。” “我被绑了都没关系,反正柳家也不是第一次绑……唔唔!” 脸被轻轻掐了把,硬生生止住他接下来的胡话。 “又瞎说。”柳连鹊见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能求稳自然要求稳,除去我娘同柳携鹰,还要留心其他柳姓人。” 商人眼中利益是最稳妥的关系,柳夫人是商人家出身。 他很清楚但凡为了能多分些家产,让已经是傻子的柳携鹰后面半生舒坦点,柳夫人都会死保住问荇。 反倒是其他姓柳的人,现在巴不得问荇和他们臆想中那个早就赴黄泉的柳连鹊一起投胎,别再出来碍眼影响分钱。 “遇着事就传信到康瑞,道长给的符箓足够撑半月。”见问荇还是副笑嘻嘻模样,柳连鹊不放心地又开始叮嘱。 “若是一天没见着你的消息,我就会去往漓县。” “我们各退一步,这已是我的底线。” 他瞧见问荇有些不乐意地低下头,揉了揉问荇脸颊上刚被他捏过的那片皮肤,哪怕上边没留半点痕迹。 “你要是去漓县,着了柳家道怎么办?” 问荇态度也软下来,但语调依旧不情不愿。 归根到底,柳夫人其实要的是柳连鹊能够在分家时出面。 他这个赘婿无法左右柳家瓜分家产,最多只能当把浇油的火。 可若是知道柳连鹊还活着,原本就不安宁的分家变数就会愈发地大,柳家那些旁支肯定巴不得他再次闭上眼。 “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 “别再让我遇到年夜那会的事了,好吗?”柳连鹊声音有些颤。 他这小相公太喜欢瞒事了,平时遇到点无关痛痒的麻烦爱喊疼让他心疼,可被柳家罚跪,不给好饭吃却又一声不吭。 成婚的第一年,从混沌里清醒的第一年,他外边被人议论说当赘婿命好,实际上甚至没过个安生的年。 这让他怎么放心下来。 也许他们都想独自面对有些麻烦,但现在共同面对是都能接受的最好结果。 “夫郎,你别难过。”问荇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小声安慰他。 “我知道你也很厉害,我对你放心,也听你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光小问,鹊鹊急了也挺会闷声搞事的,不用担心他和小问任何一个人啦ovo
第246章 早日归来 哪怕始终记挂的事都不同,到该睡觉的时候,两人还是安分躺在一起。 夫妻就是这处好,吵了架还能在一张床上躺着,躺着躺着就不郁闷了。 “晚安。” 柳连鹊的声音轻柔温和,似是方才的担忧和不安都未曾发生过。 可他却没看问荇,躺下后还想要背对着他。 “你信我,这次去漓县我肯定会小心些。” 问荇占了半边被子,把柳连鹊半推半哄的愿意正对着他,这才安心闭上眼。 “夫郎,晚安。” 长生醒在第五天。 他的情况比隐京门估计得糟糕些,问荇听到消息清晨就上了山,结果到山门口时,听到来接他们的赵小鲤说,长生醒来没多久又晕过去了。 他和柳连鹊在山上等到临近日落,长生这才再次转醒。 “长生师兄请两位进去。” 一个弟子推开门,满脸疲累,但也似脱掉身上千斤重担。 经过他们几天几夜的抢救,什么药材都试了个便,长生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现在外头已经不冷,但长生所在的屋里依旧烧着火。 问荇瞧着坐在床上却双目紧闭的青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长生不光是瞧着虚弱,原本灰白的头发也变成了近乎花白色,比他身旁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老道人还要接近垂暮老者。 但他容貌还是俊朗青年模样,听到外头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他无神的目光渐渐聚焦,随后眼珠子动了动,朝着问荇露出个艰难的笑意,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问荇没动,长生还想接着说话,尝试几次终于意识到自己说话艰难,手点了点旁边,示意他们先坐下。 “师兄,喝水。” 长生身边候着的弟子立刻给他递上茶水,扶住他让他坐得更加端正,不至于突然就昏过去。 “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再来。” 问荇看他这副模样,压根不像能好好谈事。 长生坚定地摇了摇头。 “要、紧、事。”他一字一顿道。 他终于发出声音,只是嗓音沙哑得问荇都不敢认。 柳连鹊垂眸不语。 他多年缠绵病榻,不觉得长生的声音像是单纯闹了病,倒更像是…… 只是现在说不得这些丧气话,他整理好心绪,平静听长生磕磕绊绊地描述自己的见闻。 “见到长明了,他在处地宫里。” 素来喜欢讲话没重点,说着说着就东拉西扯去别的地方的长生这回倒是言简意赅。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宁愿他还是之前那副模样。 长生不是不愿意插科打诨,是真没力气了。 “我找到他后……咳,咳咳……” 长生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弟子们乱成一锅粥,给他拍背的拍背,传灵气的传灵气。 问荇给他递上一杯水,长生移开自己的手,上边血丝触目惊心。 他示意身边的师弟递过来纸笔,伏在案上,颤颤巍巍想写下字。 “长生,你不要命了?” 问荇蹙眉想要劝住他,可原本就固执的长生此刻对他的劝阻视若无睹,依旧一笔一划,坚定地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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