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跑,边冲着原处喊:“问小哥回来啦————” 醇香楼一切如常,入春后许曲江身上的顽疾也缓解下来。 许曲江对于问荇的突然到访也很意外,他把其他围在问荇前边问东问西的伙计们赶开,欣慰地打量了一番问荇。 “之前没来得及同你说,好不容易才把你盼来。”他笑吟吟拿串红绳串起的铜钱,红绳打结的地方系了玉珠子。 “问荇,新年安康。” “掌柜也是,要多注意身体。”问荇没上手接,“我这岁数,拿压祟钱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许曲江故意板着脸。 “你这老撞上些神神鬼鬼的事,自然要压祟,必须拿上!” “多谢掌柜了。” 问荇只得接过那串迟到的,一般只给小孩的压祟钱。 “小哥哥,小哥哥!” 问来年兴冲冲跟在许曲江身后,又蹦又跳冲着他挥手。 问荇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 “来年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问来年迫不及待地反问,“小哥哥好吗?” “也很好。” 问荇翻出来个沉甸甸的布包,递给许掌柜:“里头是给来年零花的钱,还有一路上带的些糕饼,一件新衣。” “好,那我就先替她收上。”许曲江接过包裹,絮絮叨叨起来。 “丫头很乖也很好,最近吃睡都香,就是老念叨你怎么还不回来。” “现在好,把你盼回来了。” 他看向问来年,问来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圆乎乎的小手抓着自己另只手,反倒不吭气了。 她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接过问荇递过来的糖:“谢谢小哥哥。” “我先下去找阿灿啦。” 虽然很想和小哥哥待着,但她和阿灿说好了要睡会觉,不能不听阿灿的话。 “去吧,哥哥最近很忙,你要是遇着事,要多和醇香楼里的哥哥姐姐们说,千万别自己闷着气。” “嗯嗯!” 问来年用力点点头,随后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往楼下跑去。 许曲江目送问来年下了楼:“我们接着说,你还要问些什么来着?” “最近酒楼里没遇着事吧?” 想到之前各种醉酒闹事、纨绔子为难伙计的倒霉事,问荇不免要多问几句。 “大事没有,最近撒酒疯的都比去年少。” 提起这茬,许掌柜露出些许愁色:“只是客人太多,醇香楼人手不太够,位置也不够。” 每到饭点,醇香楼门口总是挤了一群吃不上饭的客人,能劝走的还好说,有些劝了也不愿意走,说就想等着来尝口菜。 客人不少都是几十里路外来的,他们也不好真的去赶人。 可客人等得久了,哪怕给他们奉上热茶,也多少会不耐烦。 要是和雅座一样,所有位置都需要提前约,对于他们这小镇酒楼也不太现实。 话题无可避免绕到扩建和开分号上,扩建需要地皮,可隔壁商铺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松口让出铺面,许掌柜为此愁了好几日。 开分号,他们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我这趟出去,再留意下漓县附近哪里合适开店。”问荇略微思忖。 “暂且不提扩建的事,人手是哪方面不够。” “是厨子。”许曲江无奈,“伙计跑堂都好招,现在账房也够用,但唯独合心意的厨子总是找不着。” “我记下了,也帮掌柜去打听打听。”问荇信念一动,想到个合适的人选。 许曲江摆摆手:“不必,你安心忙你的事就好,好厨子太难找了,花重金都聘不到。” 他也想过给现在这些厨子加工钱,让他们多忙活些,但以老祝为首,许多厨子也早已不是壮如牛的小伙,对连轴转有心无力。 “说起厨子,其实你带来的那祝哥儿就很好,老祝很欣赏他。” “手脚麻利头脑灵光,现在也能帮衬着给客人做些简单的菜,比起些小厨子还真不赖。” 本来他没指望过祝清真有大本事,结果祝清在醇香楼的前几日就露了几手,他展现出的水平已经比大多数十四五岁的学徒要更好。 见老祝喜欢这徒儿,厨子伙计们有些一开始还对他不服气,怕哥儿娇气甩脸子。 可后边看祝清性子也好,挨了骂不当众哭鼻子甩脸色,只会失落后闷头去学,都渐渐对他都有了改观,平时也会多照料他。 祝澈也从一开始的不放心渐渐变得安下心来,但时不时还会来醇香楼送肉的时候顺道看眼祝清。 他昨天才走,问荇恰好和他错过了。 “知道祝澈和你关系好,你要是想看下祝清,他现在在帮忙切菜,我去喊他过来。” “不用,让他忙就好。”问荇看了眼窗外。 “掌柜的,我还有些事要在镇子里办,今天不久留了。” “好,忙些好。” 许掌柜打量着问荇,欣慰地笑了:“小问,你瞧着比在漓县的时候好多了。” 这种好他也说不上来,似乎就是扫掉了心头的阴霾,人都变得轻松起来。但问荇向来游刃有余,所以这般变化自然也不明显。 小巷里。 “唔,枕头……枕头?” 问来年费劲地踮起脚,想要找被搁架子上晾晒的枕头。 可枕头放的特别高,粗心的阿灿让她来拿枕头,自己却稀里糊涂没把枕头放在孩子能够着的地方。 来年困扰地抓着腮帮子,红彤彤的小脸急得更红了。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折回去找阿灿的时候,她身后的阳光被遮盖住,一只手替她取下枕头。 她没反应过来,懵懵地接过枕头,才后知后觉开始害怕。 好,好高的人! 这是个头戴帷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男子,将枕头递给她后,男子立刻往后退了三步。 看起来不像坏人。 没来由地,问来年觉得他有些眼熟。 可她不敢问,只是抱着枕头,身子微微弓着,怯生生靠在晾衣架子边:“谢,谢谢。” “你家里人呢?” 柳连鹊本想问醇香楼的人在哪,但怕问荇的妹妹也聪明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 也不知是谁,把这么小的孩子就放在外边。 问来年不敢说话了。 听说有些人牙子就会问迷路的小孩家里人在哪,要是说不在,就把小孩抓走! 她牙齿打颤:“她,她马上就来。” “小心些别往后靠,我不往前走。” 男人意识到她误会了自己,指着边上已经歪斜的衣架,温声道。 问来年这才后知后觉是男人救了她。要是她接着往架子上靠,架子一定会倒掉。 她抬起头,声音比刚才大了些:“谢谢哥哥。” 柳连鹊点点头,客气地让开路。 问荇进醇香楼后,他在江安镇闲逛了会,算到时间差不多,就在醇香楼后头的巷子里等问荇出来。 恰好就遇着了问来年,她胆子很小,但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 但问来年没走,鼓起包子脸,恋恋不舍看了眼柳连鹊。 这个哥哥好眼熟。 “来年!” 是阿灿等得急了,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找问来年。 瞧见她和个裹得严实的陌生男人面面相觑,立刻护鸡仔似得把女童护在身后。看见个头不矮的男人,她心里也发虚,可想着身后有问来年,气势不能输一头。 “是哥哥,替我取的枕头。”问来年抓着阿灿的手,替被误会的柳连鹊争辩。 “阿灿放得太高啦,我取不下来。” 阿灿看了看柳连鹊,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问来年,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柳连鹊。 “这位公子,对不住啊。” “无事。” 柳连鹊并不生气,反倒有些欣慰。 “岁数小的姑娘,的确该警惕些。” 阿灿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怪我,怪我。” 虽然这公子没有责备的意思,可她就该跟着问来年一起出来。还好遇着的不是坏人,是个好心的古怪公子,但下次遇着人牙子怎么办? 就在此时,问荇也恰好走出来。 没等他招呼柳连鹊,问来年抬起头,高兴地喊:“小哥哥!” 阿灿看过去,惊喜道:“问小哥!” “我听阿丁说你回来了,现在是就要走吗?” 柳连鹊别过头,本想功成身退,配合着问荇装两人不认识。 “是。” 谁知问荇神色如常,走到柳连鹊跟前。 随后在问来年和阿灿的注视下,他熟稔地搭上柳连鹊的肩膀:“这是我这些时日认识的友人,恰好与我同行。” 柳连鹊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失态。 阿灿不疑有他,再次抱歉地看向柳连鹊:“真对不住,原来是问小哥的朋友。” “我是看您遮着面,才以为是……” 人牙子。 “他性子内敛,素来不爱同人打交道,所以才作如此装束。”问荇神色自若。 阿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柳连鹊嘴角勾了勾,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是你妹妹?” “是。” 听着他幽幽的语调,问荇隐约察觉到不妙。 果不其然。 柳连鹊的声音不咸不淡:“她方才险些撞上木架,你作为兄长,未免有些失职。” “兄长说得对,今天是我的不是,往后只要我在,定会多注意我妹妹。” 平日里总要争辩几句的问荇委屈地皱了皱眉,立刻爽快地认下罪,让阿灿都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问小哥吗? “不不不,问小哥常年奔波在外,来年是我们醇香楼里头管着,是我没注意。” 阿灿赶忙替他解释。 “是姑娘不辞辛苦照顾来年,理应让问荇答谢你。”柳连鹊冲着阿灿行了一礼,随后偏头看向问荇。 问荇心领神会地掏出钱袋子,之前想给照料来年的阿灿些钱,毕竟兄妹俩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但阿灿和阿明说也就是举手之劳,一直不愿意要。 柳连鹊要这么说,阿灿总得接下。 两人一唱一和,阿灿呆愣地拿着天上砸下来的两百文钱,脑子晕乎乎,反应不过来事。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可怕。 为什么这公子和问荇说话,和她娘教训他爹一个模样呢? 场面一度混乱,问来年咬着指甲盖,有些糊涂。 怎么这个哥哥和小哥哥说起话来,看着很熟,又不像是好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夫郎演技天衣无缝! 阿灿:肯定是我想多了…… 来年:看不懂,吃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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