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别回去了,干嘛给他分……” 胆大的无赖咽着唾沫,贪婪地看着掌心碎银。 有这些银子,他们能快活好些日子,凭什么要分给问荇? “你瞧他那样,你敢和他耍心思?”一个无赖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脸,心有余悸道,“还是老实点,就当那什么……破财消灾,对,破财消灾!” “也是。” 三人愁云惨淡,顶着伤呲牙咧嘴,勉强搀扶着彼此起身。 可他们心里依旧过不去坎,受皮肉苦得是他们,遭白眼的也是他们,凭什么问荇能拿大头的银子。 随后无赖们路过个巷口,一个提灯的伙计状似无意路过。 为首的无赖想起白天的经历,不禁浑身哆嗦。 他毫不犹豫,肉疼地将一两银子扔给那提着灯的伙计,随后脚步凌乱地快速离去,仿佛在躲什么凶神恶煞。 “真有他的。” 阿明怀里揣着银子,差点维持不住稳健的步子。 果然还是问小哥有办法。 想到几个时辰前的事,阿明现在都觉得稀奇。 “啊?” 当时的泼皮们听到问荇的话,仍然缓不过神。 “你们要是还想要三两银子,就当我被打过了。”问荇扔掉手里头的棍子。 “我今天孤身一人出门,被你们打得连床都下不来。” “然后你们事成,去领那三两银子。” “也不用来打我,也好和他们有交待。” “如何?” “当然好……”胆小的无赖大喜过望。 “等等,哪有这种好事?”其中有个无赖都察觉到不对,“我们来找你事,你平白无故帮我们挣银子?” 菩萨都做不出这种事,而且他觉得问荇简直是个活阎王,难怪找他事都要给三两银子。 “当然不是,我要你们分我二两。” “二两!”无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问荇真是狮子大开口,足足要走大半的银子。 问荇苦恼:“我也不知道哪里有个仇家,居然觉得我的命值三两银。” “可我自己累死累活,多久才能挣到三两银子,自然要多拿些。”他理所应当道。 “既然他只要你们打我一顿,我这二两银子也不白拿,近几日配合你们闭门不出,到时候大家和和气气分钱,你们觉得如何?” 转折来得太快,他们不光不用被打,还能拿到银子。 无赖们转念一想,到时候他们拿着钱赶紧跑,问荇就管不着他们了。 “别想着耍花招,你们先把他们给的一两银子交我手上。”问荇声音变轻。 “要是到时候不肯把我该拿的另外一两给我……” 他不语,而是看向身后的伙计们。 伙计们有些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非常捧场,做出凶神恶煞模样:“不给,你就死定了。” 无赖们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太可怕了。 “是,我们一定规矩!” 知道问荇惹不起,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屈辱地应下,只求问荇还能给他们留点油水。 至于无赖们的一身伤…… “你们和我身量相似,就算三人一起,想要制服我不挂彩也绝非易事。” 哐当。 问荇将木棍踢到他们面前:“你们懂我意思吧?” “受点伤,为大家都好。” 他笑得无害,但让三个无赖毛骨悚然。 阿明走到醇香楼里头,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问小哥。”阿明将银子搁在桌上,有些不解,“非要他们自己打自己一顿不可?” 问荇给的理由很万全,把一个青壮年男子揍得下不来床,身上挂彩是难免的。 可他总觉得问荇还有些其他心思。 问荇搁下笔,微笑:“做戏做全套,总得付出代价。” “我都为他们能挣银子闭门不出了,他们只是挂些彩罢了。” 阿明:……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问荇除去采买,本来就很少从醇香楼里头出去,所以他和无赖们承诺不出醇香楼,压根不需要耗费任何心力。 “所以你是真想教训他们?”阿明试探道。 问荇不语,只是微笑:“我并无此意,今天是他们自己动的手,也和我们没关系。” 阿明倒吸一口凉气。 是,是和问荇没关系,问荇和伙计们自始至终都没打人,手里头干干净净。 问荇不过是在旁边煽风点火,连着嫌弃了三次这些无赖下手不够重罢了。再往深想,哪怕事情败露,幕后之人责怪的也是无赖,问荇大可以置身事外,空看他们跳脚。 阿明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好的,我知道了。” 他木着脸,替问荇关好了门。 以后还是别惹问小哥为妙,也太吓人了。 问荇又写了会字,搁下笔来,从衣襟里掏出香囊。 还好他藏香囊藏得快,柳连鹊应当也不清楚外头的事。 应当是没看见的。 他心底泛上些虚,重新把香囊揣回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我挣到了钱,无赖也挣到了,柳携鹰也安心了,三赢。 阿明:……我怎么觉得只有问小哥赚了呢?
第180章 柳家人到 柳家人明日就该到了,外头热火朝天,问荇却难得清闲。他给自己放了一整日假,直睡到日上三竿, 甚至醒来后干的头件事不是去继续看账本,是给窗边扔谷子,就等着鸟雀前来啄食。 江安镇过冬的鸟雀多,但极少在酒肆茶楼的窗沿停留,但这几日由于问荇常住于此,总有鸟雀在他窗口盘旋不去,等着他清早投喂谷子。 阿明好奇问过问荇这是哪来的习惯,问荇只是笑了笑。 “秘密。” “问小哥是真不出去?” “不去。”问荇不紧不慢泡了壶茶,“要尝尝吗?” 他泡茶的动作看起来斯文,实际上没什么章法,全凭自己心情胡来。 伙计们齐齐摇头。 阿明傻眼了,本来以为问荇就是说说不出去,居然是来真的。他还遵守着和无赖们的那点约定,规规矩矩待在自己屋里头,全然没要走出门的意思。 青年搁下茶盏,抬眸看着堵在门口,欲言又止的伙计们:“眼下也没我要做的事,让我休息会。” “银子该分的我都让阿明分了,可没藏私。”他半开玩笑道,“难道是阿明拿着银子私吞了?” 坑无赖和柳家本来就是寻乐子,他也没独吞那二两银子。 问荇拜托阿明,给醇香楼里头勤快的伙计和厨子一人分了二十文,给阿明还多分了二十文。 剩下的银子他打算忙完迎春宴,买些料子好能保暖的衣服,再给后院铺条路。 昨晚听说他要歇一日,阿明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明天总算逍遥了。这才过去大半天,又要问荇去盯着外头。 伙计们赶紧连连摇头:“不是,阿明都给了,一文钱也不少。” “问小哥,不瞒你说,我是心慌得很。”阿明苦着脸。 许掌柜最近和善得可怕,今天又没问荇盯着,弄得他们浑身不自在,加上大事压在身上,连打闹都没力气。 账房捏着账本没等来问荇,仓库里头的伙计也把数目点了三遍,后厨已被擦得一尘不染。 万事俱备,仍然无法让伙计们安心,毕竟谁都是头一次遇着让柳家尝菜这种大差事。 “没出差错就不必忧心。” 问荇不知从哪里又顺出块糕饼,就这茶吃起来。 “问小哥,你有几成把握能让柳家挑我们?”小账房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没把握,柳二少爷八成有心水的酒楼,十成十不是我们家。” 问荇含含糊糊道,脸上却没忧色。 “那你还……” 问荇咽下糕饼,擦了擦嘴:“但眼下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而且比预想要好得多。” “其余酒楼之前大多都入过柳家的眼,醇香楼是第一次被选上。” 他不紧不慢道:“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难道不是他们该怕我们被选上,让他们丢面子么?” 阿明呆愣。 问小哥说得好,好像有道理? 左右他们一个小镇里头的酒楼,选不上赚吆喝,选上了赚大吆喝,还能让县里头瞧不起他们那群人睡不着,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小伙计们也不似之前那么心焦,散开去各司其事。 门口恢复了清净。 账本被倒扣在桌上,砚台上墨迹干涸,纸面也染了些墨渍。 若是让柳连鹊见着,恐怕免不了说他。 问荇将账本合上,桌子收拾得齐整干净,带墨迹的纸叠平。 他继续趴下窗前,瞧着栗色羽,淡褐色肚皮的圆滚滚雀鸟飞来又离去,时不时发出婉转的啾鸣。 过了一个时辰,他的屋门再次被敲响。 是许曲江来取账册,顺道提醒问荇好好打扮一番:“明日若是柳家人要见你,至少得瞧着工整。” 他微微皱眉,看着问荇因为睡回笼觉变得乱糟糟的长发。要是让柳携鹰见着问荇这模样,免不得要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奚落番大少爷。 对上和柳连鹊有关的事,许曲江也容易沉不下心。 “在柳携鹰眼里,我都被打得下不来床了,憔悴些也情有可原。” 许掌柜瞧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胡闹,你明日不可能不出去。” 且不说前头需要问荇盯着,就说柳携鹰既然知道问荇在醇香楼,不找麻烦的概率比柳少爷死而复生还要低。 别说是被打得下不来床,就是问荇已经半死,柳携鹰都要想办法让人把他抬过去看笑话。 “我要出去也只能是个打杂下人,下人怎能打扮得太风光,抢了贵客的风头。”话虽如此,问荇还是接了许曲江送来的梳子和整洁布衣。 “掌柜的放心,我有分寸。” 许曲江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问荇估计是又有什么心思,左右闹不出事,也就由着他去了。 还是他没本事,护不住柳少爷身边的人,需要让问荇去前头挡风雨。 思及此处,许掌柜心软下来,替他关上门:“你接着休息,若有急事再来寻你。” “这几日,就数你最操劳。” 为这次迎春宴,醇香楼准备了太久,不出意外,就必不可能出意外。 问荇再次醒来,是翌日的清晨。 醇香楼运气不好。 他看窗外积压的云,黑沉沉,隐隐翻滚涌动,今日定是个阴雨天。 对于爱喜庆的柳家来说,初见醇香楼的印象恐怕就没晴日那么好了。 问荇将谷子搁在窗台,半晌也没鸟雀过来啄食。 兴许是天太早了,又或许是天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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