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汐虽然很排斥这种打分机制,但靠他的聪明才智,也能完美拿到分。 但他私下做题时,除了最基础的方法,还会试着用自己的思路再解一遍。 就比如他手里的这道题,由于这道题本身就很小众,也就不存在什么大众解法,不同的人总会在一些不同的地方有一些奇异的创新。 这种题目也比那些大众的题目要好玩多了。 然而令顾颜汐悲伤的是,没有任何一种解题思路,能够和他的脑回路碰撞出火花。 他或许会有——哇,原来还能这么想——的感慨,并且在今后加以学习吸收。 但是不会有——这也太丝滑了,对我的脑袋很友好——的舒服感。 第一种他需要学习和研究,但第二种符合他的思维模式,他会更好奇到底是哪个点他没想到。 张星辰以前就总说他脑子特别犟,还特别蛮不讲理,学会了不就行了,他非得让别人跟你辩证统一一下,这不是蹭鼻子上脸是什么? 顾颜汐只觉得,张星辰一点都不懂他,难怪只能跟他成为酒肉上的朋友,而不能成为他心灵伴侣,可把张星辰狠狠恶心了一番。 难道真的要就这么算了?可是他好不爽啊,就像有屎拉不出来一样不舒服! 就在他独自一人抓耳挠腮的时候,身边的穆酌清忽然推过来了一个草稿本: “颜颜,我看到了一道很有意思的题目,想跟你交换一下解题思路。” 顾颜汐下意识瞄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草稿本上的题目竟然就是他刚才一直纠结的难题! 他都是如同闻到了蜂蜜的小蜜蜂一样走不动道了。 其实他一直很馋穆酌清的脑子,只是拉不下脸来问。 这可是穆酌清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是他主动的,所以他才没有输! 有了这个心理安慰,顾颜汐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穆酌清的草稿本,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一堆草稿纸推给了穆酌清,作为交换。 本来就说是交换思路,他总不能白拿别人的成果,不过因为他没有思路,所以只能把老师们的思路给他了。 “这些是我刚从老师那边要到的,或许会对你有一些启发。” 两边各自拿着草稿纸看了起来。 穆酌清的笔迹,跟他这个人的脸一样好看,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一个帅哥写出来的。 他的草稿也写得很工整,每一步骤虽然都很简单,但都是最关键的一步,井井有条,不仅对人的眼睛很友好,对人的脑子也很友好。 这人绝逼是个j人无疑了。 顾颜汐一开始还有心思在心里吐槽穆酌清的性格,等顺着步骤看下来后,整个人逐渐沉浸了进去,并且越看越激动,越看越丝滑。 没错!就是这种仿佛是用他的脑子解出来的一般的丝滑感! 穆酌清的这个解题思路,就是他想要的! 顾颜汐指着自己思维卡壳的那一点,眼睛亮晶晶地问穆酌清:“穆酌清,快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穆酌清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按照顾颜汐的思维模式,讲述了他当时的思路。 顾颜汐整个人茅塞顿开,立刻把穆酌清的草稿本放到一边,抓着笔,自己又重做了一遍。 不到10分钟,直接搞定,太丝滑了。 顾颜汐憋了这么久,总算爽到了。 他真情实感地夸赞道:“谢谢你,穆酌清,你还是挺厉害的嘛!” 没想到穆酌清的脑回路跟他的居然这么像,难道不仅有夫妻相?还有夫妻脑这个说法? 呸呸呸,神经病啊,他在想什么?他跟穆酌清又不是夫妻! 穆酌清倒也没有到跟顾颜汐共脑的地步,只是他太了解颜颜的做题风格了。 如果说,顾颜汐的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顾颜汐生活细节的人。 那穆酌清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顾颜汐做题风格的人,比看了他三年卷子的老班还要了解。 这道题对他难度不大,老师们用的那些解题方法他也会,他只是特意挑选了符合顾颜汐思维模式的一种而已。 顾颜汐很开心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但冷静下来后,又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小盲点。 放学的时候,他立刻抓着张星辰问道:“你是不是给穆酌清看了题的?” “啊?哦,就你不会的那道题啊,”张星辰挠了挠头说,“对啊,你出去找老师后,校草就立刻过来问我,说能不能把你发给我的那道题给他看一下,我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你给我发题了,难道他偷看了你的手机吗?” 顾颜汐彻底清醒了。 是啊,哪有这么巧,这么奇葩的题目,他都能和穆酌清在同一时间正好都碰上了。 他之所以察觉到古怪,是因为谁没事会把题目抄在草稿本上?除非那道题,他是从别的地方看到的,根本没有原题。 所以穆酌清是看到了他解不出来,特意去找张星辰问的吗? 所以在他去找老师的这段时间里,穆酌清就已经把题解出来了。 他给穆酌清的那一撮草稿纸,穆酌清好像也只扫了一眼,不像他,跟宝贝儿似的捧着穆酌清的草稿本,看了又看,跟个傻子似的。 所以,老师们的方法,穆酌清,其实一开始就会吧? 那他特意选了一种跟他脑回路这么贴合的解题思路,只是为了满足他的蹭鼻子上脸吗? 这道题对穆酌清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吧? 他一个方法都想不出来的时候,人家那边早就有一堆思路,还够人家挑挑拣拣的,挑一个出来哄他,他还当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穆酌清看他的眼神,估计也跟在逗傻子玩儿似的吧。 顾颜汐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其实他一直都特别崇拜穆酌清,因为他真的很聪明。 跟他这种普通的、有点小聪明不一样,穆酌清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般的聪明。 他也知道,穆酌清估计就是看他困扰,单纯地出于好意,才帮他解题。 但他就是赌气似的要把人想得很坏,好像这样就能体现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似的。 他充分地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心想,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出来解题方法?为什么自己不能跟穆酌清一样?他跟穆酌清到底差在哪里? 他忍不住地嫉妒。 嫉妒穆酌清的才华和天赋,嫉妒他能够轻轻松松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他知道自己心理阴暗,知道嫉妒这种情绪是负面的、不健康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这些天,他跟穆酌清太亲近了。 亲近到,他差点忘了,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把穆酌清单方面看作是自己的宿敌。 而至今为之,穆酌清估计都不知道,他其实一直有一个宿敌,在他的屁股后面一直拼了命地追赶了他三年,并且就在今天,还因为一道自己不会的题目被他解出来了而嫉妒他。 真是可悲又可笑。 顾颜汐看不到,一杯无形的水,在他的身体里悄无声息地形成了,并且已经装了大半杯。 这杯水名为嫉妒。 这天之后,顾颜汐都再也没有和穆酌清讨论过任何一个问题。 …… 转眼就到了月考当天。 月考的头一天晚上,平行世界里的穆酌清还在顾颜汐的耳边对他说了一声加油,搞得顾颜汐心情十分暴躁,总觉得连平行世界的穆酌清都在嘲笑他。 顾颜汐更是卯足了200%的劲儿,发誓这一次月考一定要好好给穆酌清点颜色看看。 因为是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估计是想给学生们一个下马威,月考的难度普遍偏难。 每考完一个科目,就能感觉整个学校的天都暗了一分,等所有科目考完,无论走到哪个教室都怨声载道。 顾颜汐倒是很有自信,他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内卷了,每天卷满白天黑夜24个小时,谁都没有他卷,那理所应当,谁也没有他考得好。 这次的难度对他来说也有点高,但他对自己的发挥很满意。 然而当他信心满满地回到教室,就看到一群同学趴在穆酌清桌边,提前对答案。 这算是他们班一个惯有的传统了,也是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每一场考试结束,班长都会去找穆酌清要他的答案,给班上焦虑得满地乱爬的同胞兄弟姐妹们提前打个预防针。 在过去几年里,穆酌清的答案,简直比参考答案还像参考答案。 毕竟有的参考答案只有一个“略”字。 有同学问道:“穆酌清,你觉得这次的难度怎么样?” 穆酌清淡淡道:“还好。” 顾颜汐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想,这次的难度对他有点大…… 滴答。 一滴水,落在了他身体里的玻璃杯里,激起轻微的涟漪。 顾颜汐甩了甩头,告诫自己,考完了就不要去想了,他要做的是赶紧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然而周围的说话声,却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穆酌清,这道题你选的什么?” 穆酌清:“A。” “啊——完蛋了,我选错了,说好的遇题不决就选C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我乱选选对了!” 顾颜汐心里又是一沉。 他也选错了,他跟穆酌清之间又拉开了一点分数…… 不对,穆酌清不一定就是对的啊?他完全被这群人带跑偏了! 滴答,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的水滴掉进玻璃杯里,逐渐密集地形成了一条隐隐约约的小水流,本就装了大半的玻璃杯越来越满。 “学神学神,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你算出结果了吗?” “嗯,2√3+√23。” “啥啥?有这么复杂吗?我怎么算了一个零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所以你这道题就只能拿零鸡蛋啊!” 顾颜汐心越来越沉。 最后一道小问,他根本没解出来…… 不不不,就算穆酌清算出来了,也不能保证他就一定是对的啊? 他还是不要再去听这群人说话了! 顾颜汐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再听了,不要浪费时间。 然而他既不能直接把耳朵堵住,也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 周围或幸灾乐祸、或哀怨不绝的声音,无孔不入地侵蚀他的脑细胞,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心脏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流如瀑布一样灌进水杯,水杯一下子就被盛满了。 桌子轻轻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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