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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暮云眉头拧了一下，他一直认为，能设置这些刑具的人，都是变态。 而他自己，则是喜欢干净利落，讲究一个快，准，狠。减去了痛苦，也节省了时间。 粗沉的呼吸声与呼噜声从隔间传来，姬暮云关上放满刑具的地方，转身往左边走去。 房间落了锁，姬暮云站在门外，啜泣声、痛呼声、辗转反侧声交杂着。 姬暮云用巧劲打开了锁，推开门的瞬间，一群人瑟瑟发抖抱在一起，双眼惊恐地望着他。 —— 姬暮云一脚踏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浅淡色的银光瞬间就被阻隔在外，一群人适应了黑暗，只能看着那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门口的位置。 一动不动，凛然的气势一点点朝他们飞扑过来，犹如见到了索命的阎罗。 “你，你想做什么？”人群当中，有人视死如归地问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上下牙一碰，咯咯响。 “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来的这里？又准备去往哪里？”姬暮云连问三句，话落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我是被骗过来的，颠簸了好几月，才来到了这里。他，他们说，我们来到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奴隶，要，要我们学礼仪，去，去服侍贵人。”先前的那个男人，平复了一下气息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受人之托，来救你们。”姬暮云说完，手腕一转，火折子点燃，照亮了黑暗。 他把这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一屋子的人，全是男人和小孩，听到他的话，双眼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们使劲咽了咽唾沫，见到那双冷凌的眸子时，心中的火热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姬暮云嗓音冷沉，“那些女人呢？被关在何处？” “那，那些女人，不在这儿，在另外一处地方。”男人瑟缩了一下，猛然闭上了眼睛，用单薄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姬暮云打量了他们一眼，叮嘱道：“你们还需要再等几日，等我摸清楚道路，找个机会送你们出去。” “请，请问，你是？”有人忍不住带着希望般问出声。 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们能得救呢？万一他们有生之年，能再次回到自己的家呢？ 姬暮云转身，背对着他们，“姬暮云。” “姬，姬暮云？” “是通证司嫡子姬暮云？” “可，可姬家在十月初，就，就被下令满门抄斩了。” “我倒是听说过，姬家嫡子被金家嫡子娶入了金家大门。” “你们的消息都是真的，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群人小声交谈起来，既有惊讶，也有不可思议。 姬暮云听了没几耳朵，就重新关上了房门。话已经说了，至于他们听不听，做不做，到了时间，自然就会知道。 教坊司里管理着的都是男人，那么那些女人，为何又要分开？ 不都是奴隶吗？分开关押就可，为什么要用两个地方关起来？ 姬暮云飞身上了屋顶上，眺望着都城的地形，与教坊司相隔不远的地方，那处灯火通明。 姬暮云几个跃身，就来到了那处地方。 凤栖梧。 红纱垂挂，欢声笑语传出很远，摇摇晃晃来往的男人，脸上带着酡红之色，挽着女人的肩往外走去。 凤栖梧外面是一条不甚宽敞的河流，上面搭了木板做桥，水下升腾起浓密的白雾，花花草草迎风开放。 一眼瞧过去，如同来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脸上的面具快速褪去，姬暮云笔直地走过去，前方立刻围拢过来了一群姑娘。 “公子，来奴家这儿呀～” “哟，好俊俏的公子，奴家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着，双手就准备柔弱无骨地往身上抚摸而来。 姬暮云偏头看去，眼里似化不开的千年寒冰，一群女人顿时一僵，谄笑道：“公子，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奴家去给你找，包管您满意～” 姬暮云眉头轻拧了一下，“要特别的，温柔的，会来事的。” “奴家懂，公子随奴家来～”女人得意的神色扫向周围的人，扭着腰臀往前方的楼里走去。 其他姑娘哼了一声，神色不太好看，跺了跺脚，又笑容满面的去招揽客人去了。
第76章 “我们回不去了” “奴家一瞧公子就非是凡人，人中龙凤之姿。这气质呀，更是凛然。”女人边走边回头，路上的姑娘都叫她一声兰夫人。 不光是路上的姑娘，就连外面的那些客，也客客气气的叫她兰夫人。 兰夫人带着姬暮云穿过各种风雅之地，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中。 兰夫人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公子请坐，奴家为您斟茶。” 缓慢悦耳的乐声入耳，兰夫人把青瓷杯立正，倒着茶水，“公子来这凤栖梧，是要听曲，跳舞，还是书法或者茶道？” 姬暮云伸手，接过兰夫人递过来的茶，放在唇边吹拂着热气，眼帘下垂，长睫投下小片的阴翳。 姬暮云不急不缓道：“听说，最近你们培养出了新的一批人。” 兰夫人讶然道：“公子说笑了，我们凤栖梧没有新的人，公子今儿，怕是找错地方了。” 姬暮云浅啜了一口茶，搁放在桌上，抬起冷凌的眼眸直视兰夫人，“我从半百山而来，我有个兄长在都城，叫谢起逾。” 谢起逾，是那批去大夏走私当中的人。 兰夫人神色正式起来，“原来是他，难怪公子能知道这道消息。” “公子还请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把那批人叫来，任由公子挑选。”兰夫人站起身，拂了拂衣袍，“公子，凤栖梧有凤栖梧的规矩，希望公子骤时别见怪。” 姬暮云挥了挥手，同一时间也把银钱票给了出去。 兰夫人见着一叠银票，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拿上那些银票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娉娉袅袅转身去叫人去了。 姬暮云偏头，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楼下的舞乐声悦耳动听。 姬暮云倾听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在他耳朵里，只能分辨出好听和不好听，对音律一窍不通。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兰夫人带着一排姑娘依次进了房间，站在姬暮云面前，脸上的笑勉勉强强。 兰夫人看向姬暮云，“公子，你看看这些如何？这些可都是培养好的，公子不必担心。” 说到“培养”这个词，姑娘们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脸色隐隐有些苍白，连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她们的惊惧。 姬暮云往后一靠，右手搭在桌上，曲指轻轻敲着，不愉道：“我怎么瞧着，她们好像不太情愿？” “情愿的情愿的。”兰夫人走过去，背对着姬暮云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兰夫人没有笑意，但话语间却好似带着笑说一样，“一看这位公子就是仪表堂堂，你们可得要好好给我招待着。别忘了，我教导你们的东西。” 姑娘们勉强挂起笑容，欲哭无泪，齐声应下，“是，兰夫人。” 兰夫人转身之际，换上了讨好的笑，“公子，这些人您都要吗？还是只留几个就可？” 姬暮云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好道：“怎么？我的银票白给了吗？” 光是这一眼，瞬间冷意就萦绕在周身，兰夫人讨好一笑，“是是是，是奴家的不是，公子今夜尽情享受，奴家就先下去了。” 兰夫人说完，转身往外走去，从一排的姑娘身上扫过去，带着警告的神色。 一群姑娘瞬间如同惊弓之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甘情愿般，朝姬暮云靠去。 兰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双手合上了房门，视线彻底被阻隔开。 —— 一把剑横在桌上，姑娘们急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姬暮云公事公办，“你们来了多久？”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眼前的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姬暮云敲了敲桌，眉头紧锁，面色似有些不耐烦，“说。” 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姑娘诺诺开口，“我，我们来了这里有三月。” 姬暮云眉头舒展开来，继续问道：“从大夏来的女人，都在凤栖梧吗？” 粉衣姑娘撇头，其他几人点了点头，开始了各自擅长的东西。 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斟茶的斟茶，一时之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姬暮云看向粉衣姑娘，目光带着一丝夸赞，夸赞这人充满伶俐。 “你叫什么名字？”姬暮云抬手，阻止了身边人的靠近。 那人有眼色的委身，远离了一段距离。 粉衣姑娘来到姬暮云面前，“我叫方姿，公子是从大夏来？” 方姿看向桌上的剑，再打量姬暮云，虽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但一看这气势，就是江湖中人。 姬暮云嗯了一声，“受人之托，来救日照国的奴隶。” 方姿抿紧了唇瓣，神色带上了痛苦以及哀愁，她恨声道：“凤栖梧半年就会来一次大清洗，老人会被送去神邸大人的宫殿中，终生不得出。至于我们这些新人，会在凤栖梧待着，倘若有贵人要，我们就会被送去那些贵人的府上。” 方姿低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公子，凤栖梧第一道关卡，就是与人交欢之事。兰夫人认为我们不懂人事，所以第一道关卡，我，我们……” 方姿难以启齿，说到最后眼眶一红，再也吐不出来半句话。 周围的姑娘，动作不停，但眼眶里也带上了水雾。 方姿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嘲道：“女子多薄命，在家从父，在外从兄，嫁人从夫。家中贫穷的、兄弟多的、不喜女儿的，都会被父母换掉或者卖掉。” 方姿笑了笑，“这个世道，没有女子的立身之处。我们就算被公子带回了大夏又怎么样？留给我们的，是流言蜚语，是众口铄金，是唾骂以及讨伐。” 方姿摇了摇头，“我们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了，等待我们的，是大家的讨伐。” “比起大夏，在日照国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姑且还能苟活一段光阴，反正，最难挨的日子都已撑了过来。就算以后活不下去了，三尺白绫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方姿说完，抬手擦掉滚落的泪。 “反正，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姬暮云眉头轻拧了一下，似乎难以理解她们的想法。 姬暮云冷声道：“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以及言论？只是不痛不痒的言论罢了。” 姬暮云脑海深处，都是那些对他的诅咒以及恨意，他极其浅淡地笑了一下。 “方姿是吧？我既然是受人之托，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会去做到。” 姬暮云端起杯子，“明日我会去找留你们的地方，等我有计划时，我会让人来接应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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