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时巍停顿了一瞬,不明白只是记个路怎么就让这孩子这么崇拜了,只是轻描淡写说道:“草原也是有规律的,摸清楚自然就不难了。”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大王,能跟我说说您当年是怎么打犬戎的吗?” 史书上的记载太过简洁,更何况无论写的详细与否都不可避免的掺杂了史官的个人倾向,无论什么记载哪里有本人叙述更有研究价值呢? 楼时巍略一挑眉:“这是要换我给你讲故事了?” 韩星霁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就听到摄政王说道:“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于是为了听故事的韩星霁顺便又在楼时巍的帐篷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就坐好了一边吃水果一边等着听故事。 楼时巍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文书,一般这个时候是一天中难得能沉下心处理事情的时候。 正如韩星霁所说,路上颠簸也只能先把紧急事务稍微处理一下,看多了就会头晕眼花。 现在……只好先把事情放一放,给小孩儿讲故事去。 只是楼时巍到底也没给人讲过故事,什么修辞手法都不会,只能将当时的战况一一道来。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扣人心弦,韩星霁一开始只是想听楼时巍怎么带兵打仗的,想要知道对方到底多厉害。 然而却是越听越沉重,楼时巍打犬戎也不是一帆风顺,大雍那个时候什么都缺,缺就算了,人心也散了。 朝中上下很多人都觉得大雍要撑不过去,早早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后路,世家要保存自己,不肯提供更多钱财粮草,那个时候的国库是真的空无一物。 楼时巍出来的时候都没带多少粮草,一路上完全是以战养战,打赢犬戎就有饭吃,没有就要饿着。 中间有几次险象环生,哪怕楼时巍的语气十分平淡,韩星霁依旧听出了其中的惊心动魄。 尤其是听到楼时巍不得不把自己的马杀了做粮草的时候,他就想起对方会亲自去喂马,给马梳毛。 楼时巍这么爱马的人,却要亲手杀了那匹马。 那个时候他该有多难过? 楼时巍讲着讲着就听到了旁边有轻微的吸气声,一转头就看到小孩儿正用袖子擦眼角,等再抬头的时候,虽然脸上干干净净,但微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楼时巍立刻停了下来无奈笑道:“怎么听个故事还听哭了?” 韩星霁也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说道:“没……没事。” 声音都变了还说没事。 楼时巍抬手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说道:“都过去了。” 结果韩星霁听到这四个字差点当场泪奔,他一个听众反而要事情亲历人来安慰他。 只是……楼时巍在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多少带了一点惆怅。 他一时有些后悔,不该因为自己的好奇勾起对方并不美妙的回忆。 有的时候并不是结果是好的就一定是好的。 韩星霁吸了吸鼻子说道:“大王你放心,以后大雍肯定不会再缺粮草了。” 楼时巍哑然,半晌才轻声应了一声:“嗯。” 韩星霁觉得对方好像在哄自己,并不是真的相信大雍不会缺粮草。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还有很多大雍百姓果腹都不容易,怎么可能不缺粮草? 韩星霁差点一个激动把秘密都抖落出来,只要楼时巍知道了,那么他们就可以直接给大雍带来更多的好东西,高产量的水稻,更先进的农具,这些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弄过来。 不过还好,他保有理智。 且不说楼时巍会不会相信,就算对方相信了,韩星霁所能做到的事情也有限,他一个人能带多少东西呢?更不要说还有体积限制。 哎,要是他的能力再强一点就好了。 楼时巍看着莫名萎靡不振的韩星霁,不得不把人拽过来拍着后背说道:“好了,不难过了。” 韩星霁再一次被佛手柑的气息包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似乎隐隐闻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正如楼时巍说的一样,那些都过去了,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钉。 刚刚在楼时巍讲故事之前他就将摄像头打开了,为的就是留下第一手影像资料。 然而现在……也不知道摄像头有没有拍下来他听故事听哭的画面,哦,不对,摄像头在他耳朵上拍不到他,不过声音可能收录了进去。 不行,等回去他一定要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一段剪辑掉。 要不然让那帮专家大佬一边听楼时巍叙述当年的战役一边听他吸鼻子的声音……这跟社死有什么区别! 韩星霁想到这里有些坐不住,起身说道:“大王,时间不早,我……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完他转头就跑出了楼时巍的帐篷,摄政王看着少年通红的耳朵不由得挑了挑眉:这是……害羞了? 舒云来本来想要去找韩星霁问点东西,正好看到他满脸通红地从楼时巍帐篷里跑出来,等近了还能看到少年微红的眼角,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大王欺负你了?”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大王跟我讲了点事情,我……我没忍住。” 对着舒云来他就放松了一些,舒云来应该也是知道当年楼时巍多艰难的人,所以应该能理解他这个反应。 舒云来听了他的叙述之后也沉默了一瞬,内心十分复杂说道:“嵘焕这些年,很不容易。” “是啊,拖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烂摊子……”韩星霁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左右看看没发现人才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舒云来问道:“阿娘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舒云来张了张嘴最后只好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看你吃的习不习惯。” 韩星霁笑着说道:“阿娘不用担心,我在大王那里吃的。” 楼时巍那里的伙食不会不好,他蹭饭蹭的很是开心。 舒云来心情复杂,这样她更担心了啊,听个故事都听哭了,这显然是心疼上了。 之前韩星霁随军出征看到有人受伤甚至截肢也会心情低落甚至难过,但没有掉过眼泪,现在…… 她叹了口气十分矛盾说道:“阿霁,你还没成年呢。” 无论在哪边他都没成年。 韩星霁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啊?未成年……不能蹭饭吃吗?” 舒云来定定看着他,发现他眼神清澈,一眼望去坦坦荡荡,忽然就放心了。 薛轻舟说得对,这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 舒云来便只是接着说了句:“最近很多人来跟我打探你的婚事,我都没同意,他们说不准便要找机会让你接触一下那些小娘子,你……你不要早恋。” 韩星霁立刻摇头说道:“不见不见,等回去之后我就忙起来了,没时间见。” 舒云来轻笑一声说道:“那阿娘就放心了。” 不管是小娘子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别早恋才好。 至于大王那边……她管不了也不太想管,真要让她选的话,她还是选楼时巍的,她承认自己偏心,可……人总得有点自己的偏向。 韩星霁倒是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是第二天的时候随口跟楼时巍吐槽了一句。 楼时巍听后想到了之前十分积极的卫尉,垂眸看着手中的水盏说道:“那你呢?可有中意的小娘子?”
第176章 韩星霁笑着说了句:“我都没见过几个小娘子,上哪儿找中意的去。” 楼时巍微微侧头,黑眸又浓郁了几分轻声说道:“那还不简单,等回去不久就是八月十五,赏灯的时候多见见就好了,若是有中意的……就来跟本王说,本王为你保媒。” 韩星霁耳朵动了动,楼时巍的语气很轻柔,但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下意识摇头说道:“不了,我现在还不想成家,也没心思去追求小娘子。” 楼时巍问道:“真的?” 韩星霁认真点头:“真的啊,我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国学馆还没弄明白呢,哪里有心思成家?回头把小娘子娶回来再冷落了,这不是坑人呢嘛,哎,也不知道阿娘还能帮我挡多久,太后好像也在关心我的婚事。” 日子太难了啊,他可没忘了这年头还有包办婚姻的,越是上层越是利益结合,万一真要给他安排一个门当户对但他一点都不喜欢的人……他怎么办? 楼时巍看着少年一脸发愁的样子,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回去就说你的婚事我心中有数,让你娘别操心了,对外也这么说就是。” 韩星霁瞬间瞪圆了眼睛:“啊?大王你……你真要帮我保媒啊?” 楼时巍忍不住逗他:“怎么?不愿意?” 韩星霁犹犹豫豫说道:“没……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就是……就是……” 楼时巍见他吞吞吐吐便说道:“放心,你若是没有喜欢的,就不娶。” 韩星霁瞬间双眼放光,声音都雀跃起来:“多谢大王!这可是您说的,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不喜欢就不娶。” 楼时巍听到这句心下一动,这孩子……难不成还想一直不成婚?为什么? 正是慕少艾的年纪,怎么就有这种想法? 他略微眯了眯眼随口应道:“自然,无论谁来问你都可以这么说。” 韩星霁立刻开心的不行,开始像小尾巴一样黏在楼时巍身后,就差把端茶倒水的活计都给抢来了。 楼时巍在享受了几天之后把人拽到身前说道:“明日就进入嘉鹿城的范围,犬戎可汗早已到了,入城便要开始谈判,从明日开始你跟在我身后,能听多少学多少看你的本事,知道吗?” 韩星霁面色严肃起来用力点头:“大王放心,我会努力的。” 楼时巍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韩星霁的努力大多数人都比不上,他也只是需要提点一两句就行,剩下的先让小孩儿自己去揣摩。 楼时巍说完韩星霁放远望去远远就看到了不属于大雍的军旗。 不对,说是军旗实在是太抬举对方了,就是五颜六色的布条绑在了木杆顶端被举着。 韩星霁有些奇怪问道:“他们为什么弄成这样?” 犬戎跟中原的交流不少,历史上记载犬戎也学了不少中原的东西,怎么军旗还这么……群魔乱舞? 楼时巍解答说道:“这与他们祭拜的神明有关。” 韩星霁顿时竖起耳朵问道:“祭拜的神明,犬戎祭拜什么神明啊?” 有关犬戎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很多东西都是通过后世在那里生存的游牧民族来推断的。 推断不一定准确,所以大部分都是猜测,关于信仰部分也是众说纷纭。 而大雍对于犬戎也没有特别多的记载,韩星霁忽然意识到这的确是个绝佳的机会,记录一下犬戎的各种资料,到时候说不定又能发现什么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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