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光吐着信子没有回答,这是他们师徒的乐趣,他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墨流光没有反驳已是答案,谢陵心里有数,他把曲无忧交给墨流光,转身投入战场。 魔族的实力有绝对的优势,墨祁渡劫后反而不是游风的对手。他越打越心惊,以至于最后落败之时,都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不会输!”墨祁被游风废了筋骨,此刻就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他的喉咙里一直冒血,声音嘟囔,但还是一遍遍地叫嚷道:“我不会输,一定是你们,是你们动了手脚!” 墨祁的声音含糊,但和魔族缠斗的那些人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别说墨祁诧异,他们也诧异,他们亲眼目睹墨祁渡劫,结果却不堪一击。 随着墨祁落败,其他人没有再战的心思,竟然全部丢下墨祁,一溜烟逃了。 魔将想带人追上去,被谢陵制止了。 “穷寇莫追,你们帮忙搭把手,把蛇族挪个地方。” 祭台的影响让蛇族的这些人手趴脚软,实在没有动弹的力气。谢陵好人做到底,让魔族把他们挪回竹屋那边。 墨祁还在祭台上叫骂,亏得他还有这点力气。游风站在他旁边,喝着小酒,听得烦了就踹他一脚。 墨祁气的瞪大眼,眼前晃过一片衣角,谢陵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偷来的终究不属于自己,我以为你在渡劫时就有所察觉,没想到是我高看你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墨祁不算很蠢,他只是没想到有人能在雷劫上动手脚。他卡在渡劫期多年,终于迎来雷劫,欣喜若狂之时,又怎么会疑心雷劫的真假? 谢陵的话点醒了他,他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雷劫太弱了,而且丝毫没有淬体的效果。 “果然是你们……”墨祁愤怒不已,气的吐出两口血。他想要袭击谢陵,刚抬起头又无力地跌下去,手掌落在谢陵的鞋上。 他抓着谢陵的脚,血迹蹭在上面,扭的弯弯曲曲。 游风眼皮一跳,上前道:“谢公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无权处置他……”谢陵顿了顿,道,“劳烦风叔帮我把他送到风月无边楼,我想先生有话要说。” 游风颔首,抓起墨祁就走。 谢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祭台边缘坐下。魔族带走王蛇一族去竹屋安顿,曲无忧也在其中,此刻祭台就只剩下谢陵一人。 凉风拂面,空气中还有轻微的血腥气。 谢陵伸出手,拍拍身侧的石板,道:“师尊,你不来陪我坐一坐?” 谢陵没有看见陆行渊的人影,但他想只要他肯叫他,他一定会来。 风声停了,四周一片寂静。 就在谢陵以为自己想多了时,一双手落在他的手背上,陆行渊在他身侧浮现,眉眼带笑。 他果然在这里,谢陵没有猜错。刚才的失落化作惊喜,谢陵张开手臂把人抱了个满怀。 他最想见的人在他呼唤的时候出现,没有比这更值得他高兴。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王蛇一族的祭坛很有意思。 谢陵处理王蛇一族的事情时,陆行渊就在祭坛这边研究祭坛上的阵法。墨流光破坏了符文,保留了阵法的大体结构。 族老说这个阵法并非蛇族所创,而是他们偶然所得,发现其中奥妙后就一直留用到现在。 阵法以流转阵为基础,第二层则将流转阵法反过来,做成一个类似献祭的法阵。陆行渊观察过,第二层的献祭阵法才是这个祭台的根本,只不过蛇族一直没有这样使用。 “魔尊可有看出什么?”王蛇一族的族老不知何时到来陆行渊身后,看见陆行渊一门心思扑在祭坛上,好奇地问道。 陆行渊回头,族老孤身前来,身边没有旁人。 “我族答应帮小公子平乱,他此刻腾不出手来,并不在此。”族老看穿他的心思,淡淡地解释道,眼底带着狭促的笑意。 墨祁的胆大妄为把蛇族推到谢陵这边,加上墨祁被送给琅煌惩治,妖族剩下的那些部落很快分裂,各自为政,都想分一杯羹。 谢陵觉得此刻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他忙着四处奔走,希望能快点结束妖族的动荡。 “你们这个祭坛很有意思。” 陆行渊从祭台上走下来,并不避讳自己的发现。 族老原本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经此一番波折,精神萎靡,露出几分疲态。 “我更希望它就是个普通的祭坛。”族老叹了口气。 蛇族从来没有动过祭台的第二重,归其原因,不过是人心经不起考验。在这个灵力逐渐枯竭的时代,有一个可以夺舍别人修为的阵法,又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其实它毁了反而是件好事。”族老道,眼神落在陆行渊身上,充满了探究:“那雷霆落的很有准头。” 族老当时不算完全失去意识,墨流光努力破坏阵法时,他清楚地看到雷霆是在墨流光的指挥下,指那打那。 加上墨祁渡劫失败,族老想不怀疑都难。在场的人里,除了陆行渊,也没人有这本事。 陆行渊假装没有听出族老的试探,他赞同族老那句毁了更好。 “这不过方寸之地,就能让你们一族元气大伤,若是阵法不断扩大,损的可就不止你们一族。” 灵气枯竭的背后,飞升已是一条绝路。面对这样的绝境,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守本心。他们也想突破,从这方天地间挣脱。 只可惜错的并不是大道本身,而是他们本就是笼中鸟。 纵然以阵法化为一人之力,也不过是徒劳挣扎。 “族老可介意我毁去此地?”陆行渊问道。 族老沉默半晌,脊背似乎又弯了几分:“魔尊请便,只不过要请你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来日给我蛇族留一线生机。” 陆行渊抬起的手顿住,族老这话没头没尾,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蛇族已归谢陵统率,他不可能对蛇族出手。 族老背负双手,一双淡绿的竖瞳闪烁着睿智的微光,他上下打量陆行渊,问道:“魔尊身上可是有未解的谶言?” 陆行渊想到那日在凡人城镇得到的那支古怪签文,他不动声色道:“族老何出此言?” 族老微微一笑,蛇族特有的阴冷气质散去,露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大气。 “我所修之道是言天命,断生死。虽然你身上这道沾染命数的气息很弱,但还是逃不过我的感知。” 陆行渊神色一凛,蛇族的天命之数他曾有所耳闻。当日那道人没有完全解开他的签文,他鬼使神差地收了那只签,此刻看来倒像是冥冥中的命数。 陆行渊不在思量,心念一动,那只签就到了手上,他把签递给族老,道:“有劳了。” 凡尘做签的材料是普通的竹子,签文渡了朱砂,过了那么久也没掉色。 族老恭敬地接过签,他先是简单地一眼扫过,看见下下签时一愣,随后便看到了那句话,面上的冷肃缓缓凝结。 “我需要一点时间,魔尊可能等?”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族老的面色就有些泛白。他把签拢在手中,抬头问陆行渊。 陆行渊颔首,见族老脸色不好,想到那个算命先生为解这支签昏过去,没由来的不安让他开口道:“族老量力而行,我并不在意其中的答案。” 族老垂首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摩挲那支签文。 过了许久,他迎着冷风,袖袍微飘,道:“知而不解,是我的憾事,解而不知,是你的劫数。” 族老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陆行渊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这一眼便是诀别。 族老自那日从他手中拿走签文后,就没再出现在陆行渊面前,陆行渊也是听魔族回禀才知道状况。那一日他一回去就把蛇族叫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把蛇族交到墨流光手中。 墨流光伤势未愈,化形都困难,族里自然少不了反对的声音。但族老坚持如此,还说以后不管是谁做妖王,蛇族都不要有二心。 族老完全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陆行渊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他想过前去阻止,却被蛇族拦住。 族老似料到他有此举动,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后,就匆匆闭关,让蛇族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族老有自己的选择,魔尊请回。” 蛇族不卑不亢,根本不在乎他们和陆行渊的修为差距。陆行渊当然可以硬闯,但族老铁了心解签,他能闯这一次,能闯第二次吗? 陆行渊明白了族老的用意,最终选择退去。 谢陵回来这一日,蛇族生了一场小雷劫。 陆行渊站在祭台上看着雷劫落下的方向,是族老闭关所在。 和进阶的雷劫不同,这道雷从诞生到落下不过几息的时间,快的甚至让人没有反应过来。 久晴多日的蛇族在雷劫后迎来了一场小雨,薄雾笼罩,淅沥沥的雨声让整个蛇族沉寂在悲痛之中。 族老应劫身亡。 蛇族似乎早有预料,他们没有惊慌,而是按照族老身前的安排,有条不紊地安排他的身后事。 谢陵来的正是时候,在他的见证下,蛇族权力交接,一族的重担落在墨流光身上。 陆行渊站在雨雾中,他没有靠近竹屋。过了很久,才有蛇族前来找他,交给他一支签。 “族老说不破不立,你会明白他的意思。”蛇族转达了族老的遗言,恭敬退去。 他们知道族老因何而死,但他们没有迁怒陆行渊。 陆行渊拿起那支签,上面的签文发生改变,一开始的签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族老留给他的答案。 “天残地缺,大道不全,若无四九之数,便无一线生机。” 陆行渊神情肃穆,他早该想到这支下下签的意思,它指的是他的困境,也是东皇钟。 求签之日,他什么都没想,但他是冲着东皇钟而去,所以这支不在竹筒内的签到了他的手上。 族老的后事办的很简单,那场雨落了三日,直到沼泽地变成低洼,它才缓缓放晴。 谢陵全程跟着帮忙,妥善安置了蛇族内务。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他才到祭坛寻到陆行渊。 祭坛的阵法被陆行渊全部抹去,只剩下作为基石的石板,上面雨水未干,水面倒映陆行渊孤寂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天高地阔,山水寂寥,林间的风透着凉意,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又那么的孤独。 谢陵过来时,内心带着思念和欢喜,可看见这一幕,他不由地停下脚步,那一点雀跃逐渐消下去。 上次匆匆相聚,不等互诉衷肠,他又忙于妖族内务,并没有察觉到陆行渊的异样。 此刻站在这里,他才惊觉陆行渊的身上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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