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遗心里有着小小的羡慕,没忍住道:“你爸爸真好。” 皎皎小嘴一弯,自豪地扬着小下巴,白嫩的小脸上黑湛湛的眼睛亮亮的,一点也不谦虚地道:“对呀,皎皎的爸爸最最好啦。” 在皎皎的心里,他爸爸就是最最好的,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最最好的爸爸。 知道皎皎并不会因为把饭给他而被挨打后,周遗就低头狼吞虎咽地刨起了饭。 皎皎蹲在一边,等着哥哥吃完饭后好把碗拿回去。 周遗吃饭很快,几乎都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转眼半碗饭就没了。 看见这一幕的皎皎心里很是惊叹,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不过看着看着,皎皎就发现周遗的脸上有什么。 由于光线比较暗,看不清的皎皎往前挪了两步凑近了看。 只见周遗的鬓角处,暗红的血将他的发丝凝成一股一股的,还有少许的鲜血顺着脸颊处正在往下滴。 看清楚的皎皎着急得小嗓音都提高了不少:“哥哥,你流血啦!” 埋头吃饭的周遗闻言,含糊道:“没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刨饭,鲜香的蛋炒饭顺着喉管落入绞疼的胃中,浑身的疼痛都像是被压了下去。 显然长期的挨打经历,让他对疼痛的忍耐力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皎皎伸手拉着周遗就要起身:“哥哥走,皎皎带你去擦药药。” 在皎皎的认知里,流血了就要擦药药。 这是福利院的姨姨们给摔倒哭闹的小孩上药时,留给皎皎的印象。 周遗没有顺着皎皎的力道起来,而是愣了一下就连忙摇头:“不,不用,我不用上药的,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皎皎疑惑地歪头。 周遗认真地点头:“真的,我命很硬的,不用上药。” “好吧。”皎皎虽然不怎么懂,但是哥哥说不用擦药,那就一定不用擦药。 周遗抿唇笑了笑,一个小小的酒窝出现在他黑瘦的脸颊上,看上去很是腼腆。 在旁边蹲着的皎皎仰头看着低下头继续刨饭的他,那双懵懂黑亮的眼眸里有着小小的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流血是很疼很疼的,福利院的小孩流血时都会嗷嗷哭,为什么哥哥不哭呢? 想着皎皎问出了口:“哥哥你不疼吗?” 埋头刨饭的周遗一顿,囫囵地摇了摇头就继续刨饭。 昏暗的光线里,一滴眼泪突然就坠入了饭中,被打都只惨叫没掉眼泪的周遗,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为了不让皎皎看见他的眼泪,周遗愈发地低下头,混着眼泪大口大口地将饭往下咽。 周遗将饭都刨入嘴里后就将碗还给了皎皎,含糊地说着自己要回家了,就撑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站在原地抱着碗的皎皎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稚嫩的嗓音顺着晚风从身后传来:“哥哥,明天见。” 周遗没说话,埋着头冲冲离开。 他刚刚说了谎,他并不是什么命硬,他是丧门星,是天煞孤星,是扫把星,是鬼胎……… 村里人都知道,他爸爸在他出生的那天出车祸死了,他的妈妈生下他后原本好好的,回到病房一看见他突然呼吸急促,胸闷,咳嗽,然后一群医生护士涌进来推走他妈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妈妈没抢救过来,突发羊水栓塞死了。 听村里人说他刚出生的那两年他爷爷和小叔对他很好,经常抱着他在村里到处炫耀。 后来他小叔多年没怀孕的媳妇怀孕了,为了照顾怀孕的婶婶才不再将他抱出来玩。只是婶婶生产的那天小叔发生了车祸,婶婶也因为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从此他爷爷对他的态度就整个变了。 说他是丧门星是个鬼胎,害死了他儿子跟儿媳,动不动就打他,还将事情嚷嚷得全村都知道。 也是那时候,村里人才知道他是早些年就消失不见的周大全的儿子,原本他们还以为周遗是周大福买回来的儿子。 毕竟那几年周大福确实抱着周遗天天儿子儿子的喊,那时候周遗也不叫周遗,是叫周翼,象征着翅膀的那个翼,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飞出大山,只是后来被周大强改成了遗弃的遗。 也因此村里虽然看不惯周大强往死里打孙子,但某些时刻还是能理解的。毕竟两个儿子两个儿媳都因这个孙子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还给他一口饭吃,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已经算是不错了。 也就是因此,村里人虽然可怜周遗,但还是叫自己小孩不要和周遗玩,甚至不要靠近他。 当然也有人不信周遗是什么鬼胎和丧门星,但这些都在这些年里一点点产生了改变。 周大强打这个孙子的时候,那是真的往死里打呀,像是一点都不怕打死一样。 那身上的伤看得村里的人都心惊,每次都以为他要被打死了,他却都又在没有任何药物和治疗的情况下硬熬了过来。 这般命硬,如何不让人发怵! 也就是这样,村里的小孩都被家长耳提面命不许靠近周遗,免得被克了去,这就导致周遗身处人群中却遭尽了排斥和孤立。 村里所有小孩看见他,都像是看见洪水猛兽般散开。 有些时候,精神上的伤害并不亚于身体上的伤害,长期这样周遗就越发沉默。 这也是当初周遗看见皎皎时,小心又暗含期待地问要不要帮忙的原因。 因为他太渴望和别人说话,也太渴望一个朋友了。 所以才会在皎皎的眼中没看见怜悯、嫌恶时暗喜。才会在受不住打,跑出周家后,去到山上重新摘了一些大米泡后,小心翼翼地跑来蘑菇屋对面的草丛里蹲着。 因为这个奇怪的房子里面有一个他单方面认为的朋友,只要想着这点他心里升起的喜意就足够压下身上的疼痛。 只是…对他好的人都会遭报应,靠近他就会倒霉…所以被他在心里偷偷当成朋友的话…一定一定也会很惨…很倒霉… 那就…就不要见面…就不要当朋友了…… 夜晚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的皎皎等人就再次背着小竹篓和扛着锄头往田里走去。 走到田里的皎皎继续捡着田地里的石块和枯枝,没捡上多少,厉屿白就从背后拎着他的背带裤将他给拎出了田地。 被拎到树荫下坐着的皎皎手里还捧着一块小石头,茫然而疑惑地仰头看向爸爸。 厉屿白拿过他手上的石块,从皎皎肚肚前的兜兜里拿出包湿纸巾,就低头给皎皎仔细擦起手来:“我们清理的范围已经足够,不用再下地了。” 工分是按照每个人清理的面积和范围分发的,想要多赚点工分来养皎皎,厉屿白应该清理更多的面积和范围,但实际上他只清理了两亩地的三分之一就不打算动手了。 直播间的网友对此很是不明白,因为以厉屿白的速度他是可以清理更多面积,赚得更多工分的。 ‘厉这是干嘛?’ ‘他不打算赚更多工分吗?’ ‘不应该啊,按理说他应该会多多的赚工分来给皎皎买好吃的呀?’ 就在众多网友疑惑的时候,少数网友突然灵光一闪,但随即又有点迟疑,因为厉屿白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这么记仇的人? ‘有没有可能,厉他是故意的?’ 虽然迟疑,但还是有人说了出来。 ‘故意什么?故意少赚工分?’ ‘昨天他们出发前不是达成了一个协议嘛…’ ‘谁的原因导致基础工分被扣,谁就用自己个人的工分填补上。’ ‘不会吧?基础工分被扣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没好处,但是也没坏处,反正他也不用出工分。’ ‘不,是有好处的,他这不是出了口恶气嘛。’ ‘恶气?’ ‘前面肖不是说皎崽是拖累吗?厉估计就是想让肖知道谁才是拖累。’ ‘不会吧?厉看着不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吧?’ ‘……这么小气的吗?’ ‘我更愿称之为护短!’ 以目前陆以安和肖天承的速度来看,最后导致今天晚饭之前完不成清理任务的人,确实极大可能就是肖天承。 那么就意味着肖天承最后要拿出四十基础工分交给节目组。 三亩地一共一百五十工分,以家庭为单位,如果大家清理的面积都是一样的话,一百五十工分平分,每个家庭都得三十工分,也就是说肖天承辛苦劳累两天,最后还倒欠节目组十工分?! 或许辛苦劳累的不止两天,毕竟没在规定时间里清理完,也不代表剩下的就不清理了,不然三十工分可能都得不到。 想清楚这点的网友诧异厉屿白会记仇的同时,又忍不住对肖天承幸灾乐祸。 网友们想到的肖天承也想到了,此时的他正在田地里暗恨咬牙,心里不断地咒骂着,面上却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 肖天承的粉丝见此,那是既心疼又愤怒,本就不待见厉屿白的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不仅在直播间刷起了厉屿白小气、刻薄、没有整体意识,还将他以往的黑料全部翻了出来,向直播间的众网友介绍厉屿白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可惜有人买账,也有人不买账。 毕竟来看崽崽综艺的大多就是来图个开心治愈,被他们这么一弄整得直播间乌烟瘴气的,当即反而对他们嘴里无辜的哥哥肖天承的感官变差。 并不知道直播间弹幕内容的厉屿白低着头细心地给皎皎擦手,还将他指甲里不小心陷进去的黑泥给一一挑了出来。 不过就算知道直播间弹幕的内容厉屿白也还是会这样做。 他确实是在出气,不是替皎皎,而是替他自己。 那一句拖累,尽管皎皎没听懂,也没因此受到伤害,但厉屿白还是很在意。 他这个当爸爸的都不觉得皎皎是拖累,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质疑皎皎是拖累呢?! 靠在爸爸怀里,发现小手又变白嫩的皎皎弯着眼,仰头用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爸爸下巴,嗓音软糯地道:“爸爸好,喜欢爸爸。” 厉屿白将下巴搭在他头上,垂着的眼里浮动着笑意。 他发现在皎皎的眼里,自己好像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时间来到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周遗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着牙从山上背着猪草下来。 背着猪草路过田埂下时周遗听到了动静,他抬头往上看了一下,犹豫了会后还是没忍住迈步往上走去。 走了一段上坡路,当视野开阔起来时,周遗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爸爸身边的皎皎。 很奇怪,田埂上的人很多,玩耍的曹宇豪、楼瑶瑶,坐在旁边休息的陆以安、沈映可,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细数起来有一二十人,但周遗却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厉屿白身旁的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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