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舟却道:“或许我不是为了帮你呢?” 他将阮阳重生之后在西南郡的所有事从头到尾重新顺了一遍。二人初见,涵音子被杀,赵历强抢民女,民间流言大盛,朝廷派御史李枫前来彻查,赵历落网。 “上辈子,李枫也来西南郡了吗?” 阮阳回忆片刻,道:“来了。” 闻言,蒋行舟重新陷入沉思。 也就是说,这些事之中,只有李枫来西南郡督查贪污一事是和上辈子对得上的。那么他们唯一的线索,或许就只能从李枫手上得到了。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李枫周旋于赵太后和谢秉怀之间了,再兼之李枫此前对阮阳有过拉拢之举,蒋行舟一时不知,此人到底是真的深不可测,还是单纯的圆滑而已。 夜已入更,一轮明月早上枝头。 蒋行舟看了看天色,道:“算了,先就寝吧,明日再说。” 被他这么一说,阮阳才感到困,不禁打了个呵欠,睫毛上沾了两滴泪。 见人如此,蒋行舟心中倏而泛起一丝恶劣。 阮阳还没查觉,起身往内室走去。 蒋行舟紧跟着走进来,斜靠在帐柱上,对他道:“以后不要这么急,本以为你都学会了,出师了,结果还是原形毕露,还是原来那个笨蛋鲁莽的阮阳。” 提及先前的事,阮阳自知理亏,被蒋行舟说了也不还嘴,但蒋行舟看出他心里有些不甘——那双唇微微向下撇了撇,眼神也并不看蒋行舟。 “你不服?”蒋行舟扬起下颌,微微眯着眼。 他此时不像之前那样严肃,阮阳知道他没在生气,便道:“是你说话大喘气,要让我等,又不说为何让我等。” “是在怪我?”这一问,语气带着纵容。 阮阳背过身去,就这么毫不设防地站在榻边,伸手去拽身前的衣带,“是啊,怪你。” 他还未解开外衫,便觉那不可言说的地方一痛,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内室荡了开来。 啪——! 阮阳突然意识到蒋行舟做了什么,猛然回头,脸上泛着红,半是恼,半是羞,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打我??” 蒋行舟却颇爱看这样的他,心念一动,欺身上前。 眼前,蒋行舟的脸骤然放大。阮阳早已食髓知味,此时便忘了羞,藕白的胳膊虚虚地搂了上去。 “不打了。” 说话时,双唇相擦,带着点酥麻的痒意,后话便被一个吻碾碎在齿间,含混不清。 终于写到文案了qvq
第72章 阳谋 次日,阮阳醒来的时候,只见蒋行舟披着薄衫,懒懒靠在床头,手里还捧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 阮阳睡得晚了些,过了一会才醒。 蒋行舟脑中满是昨晚未解的事,饶是诗经也看得囫囵吞枣,见阮阳醒了,索性将书一扣,“醒了?” “嗯……” “饿吗?” “嗯……?” 阮阳刚睡醒的时候有点迷糊,他和蒋行舟共眠的时候,一向松懈得有些过分,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当时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了。 等了片刻,阮阳眼神逐渐找到了焦点,蒋行舟才问:“这回醒了?” 阮阳伸了个懒,也坐了起来,下巴搭在蒋行舟的肩头,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看的什么?” 蒋行舟将书皮亮给他看,是一本诗经。 阮阳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 “在想李枫,”蒋行舟道,“你说,李枫比较怕谢秉怀,还是皇帝太后?” 阮阳想了想,很坦然地说:“不知道。” 蒋行舟没再继续问了。他翻身下榻,将衣服拿来给阮阳,旋即向外走去,不片时便端进来两碗粥,几碟小菜,一屉酱肉包。 万昭这边的早餐多带荤腥,他二人都吃不惯,别院的厨子也知道他们两的习惯,特意按照雍国口味替他们做的。 酱肉包的味道很不错,却和阮阳之前吃的不大一样,便多吃了两个。 二人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对李枫来说,一边是谢秉怀,一边是皇帝太后,两边都是大患。如果他背叛了谢秉怀,谢秉怀不会轻易放过他,”蒋行舟又夹了个包子给阮阳,“如果被太后察觉了他的勾当,则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阮阳张开嘴来接,含含糊糊地说:“所以他需要一个全身而退的法子。” “阮阳,你给李枫写封信,让信鸽送去京城。”蒋行舟突然道。 阮阳不明所以,还是匆匆将包子咽了下去,跟着蒋行舟来到桌旁,提起兔毫,吸饱了墨汁,移到宣纸上方,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蒋行舟对他说,当时李枫跟他说了什么话,只管原数写上。 阮阳回忆片刻,落笔: -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样行吗?”阮阳收了笔,看向蒋行舟。 蒋行舟站在他的身侧,点点头。 “不写落款?” “不用写,他也能猜到这封信是你寄的,从而得知你我其实未死。到时候就看谢秉怀和皇帝谁先知道此事。”蒋行舟从他手中接过笔,放进笔洗,一下一下慢慢地涮,墨色便悠然荡开,“又或许,李枫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你在试他。”阮阳道。 阮阳说的不错,这确实是试探。一封信并不能成为什么证据,就算谢秉怀他们真的知道了此事,也不一定会尽信。 “那又如何得知是谁先知道的呢?” 蒋行舟道:“障眼法,我们假意透露出我们在哪,则到时候先知道消息的人一定会派人来探虚实。” 阮阳顺着他给的思路想了下去,突然顿悟。 如果李枫察觉此信来自于阮阳,他一定会从一切蛛丝马迹下手,企图找到阮阳的位置。 仅靠一封信很难知道写信人究竟身处何方,寥寥无几的线索便是笔、墨、纸。 阮阳用的是普通兔毫,这种笔南北都十分常见,写出来的字也没什么特殊的。 墨也是普通的墨,平民百姓能用得起的那种,里面什么都没加。 唯一能下手的就是纸了。 雍国南北幅员辽阔,北方多用楮树、桑树造纸,色泽洁白,纸纹如绵;而南方大多以藤、麻、麦秸造纸,质地相较起来略显粗糙;而到了万昭这里,大部分的纸甚至使用晒干的海藻造的,颜色上又大有不同了。 如果李枫收到一张细如棉纸的信,第一时间一定下意识以为此信来自北方,而不会想到西南郡。 对于李枫来说,这将是非常模糊的线索,但愈模糊愈好,对于聪明人来说,往往线索不多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每一个细节都会过度解读。 “蒋行舟,你还会造纸么?”阮阳突然问。 蒋行舟轻轻一笑。 信一寄出去,他二人就得立马动身了。 这次的目的地是北边,朔州一带。既然要骗京中派人来查,只有亲自去才能分辨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蒋行舟重新给二人都做了面具,小厮和阿南也要随行,便替他俩也做了两张。 阿南有些遗憾,莲蓬还是不愿与他们同行,不过在宫娆的帮助下,她已然在别院旁边开起了医馆,此时正好也忙得走不开。 四人化成了万昭的商人,绕了一个大圈,从朔州以北的边关入了雍国国境。 此时已是深秋,隐隐带着些刺骨的冷意,蒋行舟便从行囊中拿出冬装,让阮阳穿上。 “我不穿,”阮阳说,“太厚了,不好动手。” “这次不用你动手,”蒋行舟的态度不容置喙,“穿上。” 朔州本来就偏远,加上这几年朝里作妖,此时的景象很难用凋敝二字轻描淡写地形容过去。 小厮和阿南都是第一次来这么北的北方,本以为平南县已经是全雍国最穷的地方了,怎料朔州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所有被流放的人大多都是往朔州来的。”蒋行舟从小在这一带长大,已是不以为奇。 小厮道:“当时老爷也差点被流放朔州,多亏了有大侠。”他看向了阮阳,不过后者没在看他。 小厮难得想拍阮阳的马屁,没拍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四人在朔州待了一段日子,这期间行事很是张扬,几乎是处处留名,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 北方入冬早,天黑的也早,不到酉时便黑透了。 就在这静谧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彼时,蒋阮二人已经宽衣上榻,阮阳耳尖动了动,征得蒋行舟的同意后,将外衣一套,从窗户飞出,往骚动传来的方向而去。 他飞身上了房顶,只见两条街开外,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在没命地狂奔,其身后跟了几个戍边守卫。 逆着月光,阮阳眯起了眼,发现那披头散发形如骷髅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作恶多端的前西南郡守,赵历。 他飘然落下,堵在了赵历的去路上,从地上拾了颗碎石,在手心抛了两下。 赵历这厮正跑着,突觉膝盖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他还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手心便被粗糙的地面蹭了一手血。 赵历根本顾不上疼,爬起来又要跑,却被不知道什么人一脚踩在了肩膀上。 赵历被这力道怼得重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只见阮阳目光如霜,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 经历了当时那几刀,赵历对阮阳可谓是怕到了骨子里。在看清阮阳的面容的一瞬间,他大睁着眼,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仿佛浑身的血液都不淌了,心中的恐惧丝毫不亚于见到了鬼。 “啊——!!!” 然而这一声还没喊完,他身后骤然现出了一道黑影,手中匕首映着月光的寒凉,向赵历的脖颈刺去。 阮阳本能地替赵历挡下了这一击,而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又是一刀,只冲阮阳面门,逼得他不得不仰身一躲。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赵历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他不跑还好,阮阳还有护着他的距离,这一跑,黑衣人趁势反手将匕首掷去,正中后心。 赵历尖叫着,抽搐倒地,血液很快涌了出来,只几瞬的工夫便没了气息。 黑衣人是冲着赵历来的,见目的已经达到,飞身欲走。 阮阳眼神一动:“站住!” 黑衣人哪能真站住,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散,朝阮阳扑头盖脸撒去。 阮阳捂住口鼻,追了上去。 越追,阮阳越觉得这人的背影很眼熟,很像一个故人。 他起先还没有几分把握,便顺手掰了一节断木,如暗器一般夹在指中,以穿鼎之势朝黑衣人掷了过去。 黑衣人连忙躲闪,这一闪,终于让阮阳抓到了破绽。 “罗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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