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缝起来累手,穿的人也不舒服,新的还好一点,旧的更是梆硬冰凉,穿上身要好一会儿才能捂热,冰天雪地也没机会换洗,整日摸爬滚打破破烂烂的,一穿就是一个冬天。 大部分的人还没分到今年的新衣,萧落心里有些焦急。 叶青云把王府中的人也叫过去帮忙,不仅是他,别的王公大臣家中,都各自出了不少下人,针线不好的可以帮忙压棉花,称重量,依样子裁剪布料。 万众齐心,终于在上次运送军需的车队回来之前赶制完工,历时不到一个月。 “回来之前如何?”萧落召见了库部的领队关武,焦急问道。 “回禀皇上!据贺将军托微臣带的话,此段时间,对面敌军往我方驻地偷偷逼近了五里左右,无人宣战,但偶有小规模骚扰,这是将军和齐王殿下的亲笔信。” 关武把东西呈了上来。 贺千远的一封,齐王的两封,其中有一封是给王妃的。 萧落把两封信打开,同关武所说的基本不差,但都没有说到内奸的事,不知是没查出来,还是不便在信上说。 “诸位此番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天寒不等人,明日还有第二批冬衣粮草要送去,身体疲惫者可调换人等。” “是!微臣遵旨!皇上所虑甚是,并州的确更加严寒,回来之前已有迹象将要落雪。” 萧落叹了一口气,着人把家书送给了齐王妃。 居然等到了殿下的亲笔信! 叶青云欣喜万分,拆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王妃见字如晤,一日三餐,安心勿念,气力攒足,只待再战。” 你他妈! 别人若看到,这也就是封寻常家书,只有他知道,这狗男人在说些什么东西!
第99章 并州99 ◎“你有儿子?”贺千远眯起双眼◎ 新朝初立, 百端待举,年号定为景序,景星庆云, 岁序更新, 祈盼大梁能够越来越好。 当然, 这只是美好的愿望, 眼下还是麻烦一堆。 萧落一边督促兵部下辖库部补给兵器,驾部训练补给马匹、车队,以备战时之需, 一边还要提防老五的余党暗中作乱。 天气渐寒, 平康这边也落了雪, 上次送粮草冬衣的车队走后月余还没归来,也没有消息传递回来, 这边的人等得焦躁不已。 天气总归是一个原因, 上次回时就说那边快要下雪, 如今定是道路结冰,积雪难行,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 并州军营,萧鸿和贺千远围盆而坐, 盆中烧的却并非木炭,只是平素里兵士囤的枯柴树根而已, 烟气极大, 两人一会儿就被熏得眼泪直流,双双坐远了些,把营房的旧木门打开扇了两下。 贺千远本也是一表人才, 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 使得他看起来肤色糙黑, 如这边关当地的农人一般,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眉眼继承了贺家人一贯的深邃浓烈。 那些皇家秘事不便在信中说,所以见了面之后,萧鸿才于无人处喊出了一句:“小叔!” 贺千远当时一怔,而后万分震惊地盯着他:“你知道了?确定了吗?” 萧鸿也愣住了,原来这么多年,小叔他也是知情者么? 后来坐下各自聊开后,才晓得他只是暗中揣测而已。 当初兄长每次从平康回来之后,都变得春情满面,他怎会看不出来? 在他的死缠烂打追问之下,贺千璋才说了实话,并让他锁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否则会害了公主。 他做到了,但又有什么用呢?不久之后兄长战死,再之后听说公主远嫁,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偶尔在夜深人静时翻出来嚼两下,只剩下满嘴苦涩。 让他起疑心的是,有一次姐姐带着孩子回国公府时,他评了一句:“鸿儿面相似你,倒不像陛下。” 贺千予淡淡回他一句:“你不觉得他更像大哥么?” 见弟弟愣怔在那儿,她又赶紧笑了一下,“外甥肖舅也正常,再仔细看,眉眼间也有些像你呢!” 他仗着自己是老小,又追问了姐姐几句,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说,再后来,也没有机会问了。 贺千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他自己私下盘算了大哥回去和公主和亲的时间,基本不差。 这种猜测让他渐渐毛骨悚然起来,虽说大哥的死不像是阴谋,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公主被迫远嫁,二姐早早病逝,这些都让他对皇上心生芥蒂并敬而远之。 他有许多年没回平康了,也没找人成亲,剩下的一老一小两个亲人是唯一的牵挂,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也成为别人拿捏他的软肋。 “现在可以了。”萧鸿笑道,“等这边的事情解决,让太子派人来替你,或是让副将守着,你回去找人成个亲,体会一下为人夫的感觉。” 还敢调侃起叔叔来了。 “你小子!”贺千远哼道,“你当是牲畜配种呢!说找就找着了?再说了,我人又糙年纪又大,哪个姑娘哥儿会要我?”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就就有人喜欢糙的。” “算了!一个人也挺好,反正你已成亲,贺家好歹没断,将来多生几个就是。” 贺千远盯着他道,“鸿儿,如今你是有家的人,一定要保全好自己,莫要让屋里人等你等得心伤,莫要,走你父亲的路。” “嗯,我知道。”萧鸿点点头,思念突然如潮水般疯狂涌了上来,只想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情,回到夫郎身边。 “今天情况如何?”他问道。 贺千远用树枝拨了拨火盆,“前面还是那样,我估计他们的粮草也不充足,现在又降了大雪,互相僵持着不敢妄动,后方斥候来报,第二批粮草棉甲距此不过五六十里地,但雪路难行,大概明后天才能到。” “是吗?太好了!”萧鸿欣喜道。 一大半的兵士还穿着去年的旧棉衣,同人们家中的旧棉衣不同,家里的棉袄都是拆开了洗,光洗布料,把棉花或芦絮摊开晒晒,然后再重新缝好,尽量不损害它们的保暖性。 但军中根本没这条件,不说制作方法不同,当兵的也没几个人会针线,只能等春日天暖换上单衣时,把这些挂满了油渍、汗渍、泥浆,甚至还有血迹的硬棉甲,放进水里随便刷两下,晾干了明年再穿,或放在头底下当枕头用。 这些衣服又脏又硬,穿在身上也极不舒服。 “嗯,明早还要让人把桥上的积雪清扫干净,还不能先踩,踩实了更难清理,希望今天晚上少下一点。” 雪已经下了几天,断断续续,后方三四里处,有一座木桥,横跨于河面,是到达军营的必经之路。 虽然有隐患,可也不能把河道填死,这里是整个并州军的取水用地,只能多派些人在这附近巡逻。 但百密难免一疏,上个月庄监军便是夜间掉入这河里淹死的。 一开始时疑点重重,他一个监军又不用夜巡,如果是夜间方便,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后来在他的营房里翻出了几个酒坛子,才勉强解释的通,有可能是喝多了才会往那边去,巡逻的士兵又恰好没看到,所以才不幸遇难。 但是按规定,监军是不许喝酒的,将士一般也不可以,只有当打了胜仗,或是轮休时,才能畅饮一番。 何况今年军费紧张,粮草送来之前,军饷已经几个月没发了,伙房连米都舍不得下,经常喝杂粮粥,若是就这样报上去,不光对庄监军的名声有损,朝廷也面上无光,毕竟他是朝廷派过来的。 萧鸿觉得此事尚有疑点,据勤卫兵和营房附近的士兵反应,从未见过庄监军白日饮酒,即使中秋时节,贺将军敬他时,也只是小抿一口,但据酒肆的小二的证词,他的确去买过几次酒。 这样的人私下会酗酒么?难道他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这阵子雪又停了,贺千远到门边看了看,转头问他道:“去桥上看看么?” “走!” 反正也无别的事,萧鸿把火盆熄了,叔侄两人往军营后方走去。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新雪把昨天的脚印都盖上了,四周显得极为干净。 河水已经开始结冰,但冰层不厚,一个石子便能砸穿,浅岸处仍肩负着每天取水的重任。 木桥约十余丈长,宽约两丈,两边有扶栏,此时上面堆满了积雪。 “为何不改成石桥?”萧鸿问道。 既然是必经之道,石桥会坚固很多。 “你太高估了这些兵油子,他们哪会干这个?一两丈长的还行,这么远的难度相当大,石桥要请工匠老手,要从河底砌石墩,做石拱,留的桥洞还要足够夏令时涨水通过,总之,没那么容易,说到底还是没钱。” 萧鸿不吭声了,造桥铺路这些事对他来说有点陌生,还是不要瞎出主意为好。 栏杆上的积雪厚厚一层,桥头的地方却有些薄,像是被风吹掉了不少,但这两日却并没有风,难道是谁闲来无事晃着玩晃掉的? 晃掉? 他心里突然一惊,转头往河堤下走去,冬日水线偏低,河堤露出来不少。 “鸿儿!你干什么去?”贺千远喊道。 “你过来看看!小叔。” “都是雪,当心滑水里去。”贺千远嘴里念叨着,小心地下了岸。 当他也站到桥桩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三十六根桥柱有一大半都被锯了,没有完全锯断,人走在上面不会有影响,但万一有重物的话…… “粮草!”二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他们的目标是粮草车,这十余丈长的桥可同时走上好几辆车,另一头不动,当行至这头时,桥柱的承重能力会达到极限,然后瞬间断掉,上面的东西将全部掉到水里去。 桥身这么高,人和马掉下去不是摔死就是淹死,河底还有淤泥,粮食也很难捞出来。 贺千远脸色铁青,萧鸿提醒他道:“小叔你想想,军营中什么人会有锯子?后勤?” “不!后勤工兵是六人一间营房,他们没有这机会,除非六人同时叛变,我知道是谁!” 外面天寒地冻,曹然正窝在营房中睡觉,房门突然被踹开,把他惊得一跳:“谁!干什么?” “对不住了曹副将!将军让你过去走一趟!” 曹然心知事情败露,拔腿就要往外冲,被一脚踹了回去,几人连忙上去按住绑好。 贺千远冷笑一声:“曹副将!老子待你不薄吧?四年前你自己犯蠢被人俘了去,老子一直没放弃,历时半年多,折损了三个兵才将你救了回来,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啊?你对得起死的那三个人吗!” 曹然已知逃不掉了,脸色一阵灰败,索性破罐子破摔,啐了一口,嗤声道:“你当是你的本事?北狄要是不放水,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带不回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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