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兴路,现在是冬令,我们的食材主要以烫煮为主,天热后可能会换别的菜品,随时欢迎您老有空去品鉴一番。”叶青云邀请道。 “哎!好!有空的,有空的!”卫国公连忙回道。 “外公,先提醒您一下,食肆里是不备酒的,也就是说,只能吃,不能喝,哦,茶是能喝的。” 卫国公板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食肆嘛,又不是酒楼,我还能不晓得?这么些年来,难不成你就只把外公当成个酒鬼?” “哎呀!我哪敢呐!”萧鸿求饶道,“莫再说我了!” 卫国公说回了正事,“你回来这么久了,萧灼有没有去找你麻烦?” “没。他敢!我还想找他算账呢!” “他外家春令时被查了,两个舅舅都降了一级,我估摸着贤妃敲打过他了,所以这一年才如此老实。” “那,小舅舅那边……”萧鸿有些担心。 “咱们家不一样,你母妃去的早。”老国公有些伤感,“你比萧灼安分,大舅舅为国捐躯,小舅舅还无妻无子,他纵是再薄情,也不会如此对我们。” 叶青云在一旁有些汗颜,这、这些都是我能听的么? “外公,我饿了。”萧鸿见他忆起往昔,怕他陷入难过之中,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 “饿了?哦好!我着人先上些热点心给你们垫垫。”老国公回过神来,吩咐丫头去了厨房。 这一趟连吃带拿,不仅吃到了冬日极为难得的鲤鱼鲜虾,还收获了一箱子奇巧玩具。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爱玩的。”萧鸿言语间带着醋意,“还以为丢了呢,想不到外公都收得好好的,如今全部送与了你。” “那……还你?”叶青云试探着问道。 “不用。”马车匀速前行,萧鸿搂住了他的肩头,“现在连我都是你的,我的东西自然也是,那还给我了不还是属于你的吗?何必多此一举。” “油腔滑调!”叶青云笑他道。 说归说,但他的心里还是没有着落,缺少归属感,毕竟还没成婚。 哪怕成婚后,一时半会恐怕他也不会以王府的另一个主人自居,做人需得有边界感。 庄子在平康城南五十里处,名为鹤岩村,最让人惊喜的是居然还有一处温泉池,还养了许多小动物。 农庄的管家要向萧鸿报备今年的收成,叶青云独自溜达着玩。 池塘这两天没结冰,边上蹲着鸳鸯鸭,时不时的转头理一下毛,附近还有几个石头圈成的小圈,里头养了几窝兔子。 今天太阳好,叶青云拿着草叶蹲在地上,逗弄着圈里的一窝小兔子,这一窝有四只白的一只黑的,还有一只带着黑白花,不过一两月龄左右。 大概是听完了汇报,萧鸿走到他身后,“喜欢啊?要么带两只回去,养肥了正好在你店里涮了,涮那锅麻辣汤应该好吃。” “哎!你这人真是——”叶青云简直无语。 “逗你玩的。”萧鸿和他一同蹲下来,挤着他玩。 “干嘛?往那边去去!我要倒了。” “不去!倒了也没事,摔脏了刚好去温泉池里洗洗。” “我没带衣服换。”这边离得近,叶青云以为是当天回,哪能想到带衣服。 “没事,我有。” 两人正在打打闹闹,突然见季寻风正往这边急匆匆走过来。 他是骑着马赶来的,刚下马,还没喘匀了气,“殿、殿下!” 没重要的事他是不会过来打扰的,萧鸿眉头皱起,站起身来问他道:“何事?” “殿下!”季寻风看了一眼旁边蹲着的人。 “没事,说吧。” “是这样,今早六皇子殿下特地来府里找您,但你们已经出发,据他说,皇上昨儿个宿在常妃娘娘那里,酉时之后,有人送去了几本折子,常妃无意间一瞄,最上面的居然是殿下您的名字,所以,她就多看了一眼——” “然后呢?”萧鸿急忙问道,年前他就只上了那一本求赐婚的,一直到放假休沐也没有等到答复。 “上头写着,不予批准。”季寻风紧张得额头的汗都要冒出来了,“驳回原因写着,因、因叶老板生母不详。” 他继续说道,“常妃娘娘早上送走了皇上,就立马着人把六皇子叫过去,跟他讲了这事,好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六皇子殿下说,怕您在年后的朝会上听到了此事,会在大殿上当场发癫。” 他急急解释道,“这可不是小的说的,是六皇子殿下的原话,所以他才偷偷过来知会您一声。” “生母不详?”萧鸿冷笑了一声,“这说的是本王吧?” “殿下——” “行,寻风你下去歇着吧,晚点再回。” “是!” 季寻风担心地看了看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低着头离开了。 萧鸿转过头去,见叶青云已站了起来,面色煞白。 “殿下,我……” 他走了过去,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颊,“无事,云哥儿,我这一生,只认定你一人。” 叶青云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 萧鸿打断了他,“成亲也只是个形式而已,但因为你,我想走完这个形式。” 从两人一相遇,他带给云哥儿的,就只有那些无媒苟合之类的流言,所以他想给他的心意画上完整的一笔。 “所以,关于你母亲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嗯。”叶青云再度点了点头,“你上次走后,阿嬷跟我说了一些。” 见他神情低落下来,萧鸿一阵揪心,看来他上次的突然离去,是真的把人惹伤心了。 他揽着人,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坐了下来,问他道:“你可知,我那时为何突然要走?” 叶青云摇了摇头。 这不废话么!他怎会知? “刚刚我说的那句生母不详,其实不是气话,我,大概真的不是我母妃的孩子。” ? 怎会如此! 见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萧鸿笑了一声,内心轻松了些。 “我母妃是惠妃,本名贺千予,是国公府的千金,父亲和哥哥都曾是大将军,现在我小舅舅也是了。” 怪不得他那时说自己姓贺,原来并不完全是谎话,而是借了母亲的姓氏。 “我母妃那时备受宠爱,在今上登基那年诞下了皇子,更是风头无两,嫔妃中嫉妒她的不在少数。萧灼的母亲贤妃,就对她一直怀有敌意,后来她的儿子更甚,在我母妃去世后,处处针对我,所以,京中的人们都知道我们不和。” “原来是这样,欺负没娘的孩子算什么本事?真是小人行径!”叶青云替他抱不平。 萧鸿轻笑了一声,替他掸掉头发上的草叶,看着他气鼓鼓的脸颊,想上去捏两把。 他又继续说道,“人人都以为我母妃如此受宠,过得该是舒心惬意,神仙一般,可我知道,她并不开心。独自一人时,她极少露出笑颜,当然,她对我很好,只有她以为人都不在屋子里时,才会自己偷偷垂泪,我那时候小,经常会偷藏在角落里看到这些种情形。” 萧鸿的声音低沉又舒缓,“可能是忧思过重,我十一岁那年,她便撒手人寰,去世前一天拉着我的手,但我感觉她并不是在向我告别。” 说出的话更是令当时小小年纪的他毛骨悚然,惠妃脸色枯黄,双唇苍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口中呓道:“孩子!莫哭!娘不是要走,娘是来陪你,娘就要来陪你了!” 见他神色凄然,叶青云往他身边靠了靠,把他的一只手臂抱到了怀里。 萧鸿心中熨贴,拍拍他的手指示意自己无事。 “母妃去世后,今上对我的态度大为转变,看向我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厌恶,我以为他是因为宠妃的离去而埋怨迁怒于我,直到母妃的奶娘去世。” “奶娘是宫中的老嬷嬷了,母妃去世后是她在照顾着我,一直到我封王建府出宫,我离宫不过一年,她便病重,临终前我去见了一面,她跟我说,一切因由天注定,让我不要去有所图谋,以免害了自己,还让我去寻辛嬷嬷和一个叫冬婵的姑娘。” “这些年,离宫的宫女和嬷嬷有很多,年份久远,记录不好找,暗中打听了许久,我才得知,辛嬷嬷和冬婵姑娘居然都是之前长公主身边的人。” “长宁公主,是今上的胞姊,但她在正德元年时,便去了西虞和亲,据今已二十三年,不对,现在过了立春,是二十四年了,同我的年纪一样。” 叶青云满眼震惊,“所以,你怀疑——” 萧鸿点了点头,“那时季寻风来跟我说,辛嬷嬷找到了,但身体不好,时日无多,所以我才匆匆离去,这么多事,当时我真的无从解释。” 叶青云理解他,“没事,都过去了,那后来,证实了吗?” “还没。”萧鸿摇了摇头,“她一直昏迷未醒,郎中说,可能是木僵症,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都未可知,我把她安置在另一个庄子里了,据平康不远。” 那不就是植物人? “那,如果真是的话,这么多年长公主不该毫无音讯,自己的孩儿都不担心么?总要派人回来打探一二。” 不是他要挑拨,叶青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萧鸿苦笑一声,“这也是我的疑惑,我不想为她开脱,但她可能也身不由己吧,如我一样。” “自她和亲之后,两国再无战事,但也没有互通往来,所以,那边的消息无人得知。我这边想查什么东西,也要偷偷摸摸,连外公都不能说,毕竟,他疼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想让他伤心。” 确实,大儿子战死,小儿子一直未娶,就女儿去世前留的一根独苗苗,若再不是亲生的,真的无法想象老国公会有多难过。 说了这么多,萧鸿口干舌燥,见叶青云也有些疲累,一把拉起了他。 “先去吃点东西,喝点水,不能白来一趟,等会儿去池子里泡泡,再说你母亲的事。” 由于两人还未有实质上的关系,所以萧鸿命人在池子中间拉起一道帘子,各在两边泡,防君子不防小人。 即便没人看着,叶青云也没脱光光,还是留了一件里衣,打算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再脱。 他把眼睛闭上,感受着热气氤氲,权贵的生活可真舒服啊!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哪怕现在的他不缺钱了,冬天最多也只能在木桶里泡泡澡,跟这样的池子可不能比。 不知过了多久—— “云哥儿!醒醒!” “你没事吧?是睡着了吗?我要过来了。” 萧鸿听到那边好一会儿都无动静,叫了也没人回应,怕他晕厥在水里,也顾不上礼仪避嫌之类的,直接掀开帘子蹚了过来。 雾气缭绕中,却见那人靠在池壁边上睡着了,脸和嘴唇都被蒸得红扑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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