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酒淡淡地问她:“你派人去教训尹夏?” 李薇还想抵赖,戚酒自嘲地嘲讽一笑:“你叫去的那些人,人没认得,倒是打上我了。” 姨太太连忙撇清道:“冤枉哪,”还以为会在这个蠢货大少爷面前浑水摸鱼过去。 “我替尹夏挨了,他之前做了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道歉。他也没做出实则伤害你的事情,你们恩怨就此销了。要是你再敢打尹夏主意,先问问我。” 姨太太李薇担惊受怕了一天,怕的是尹如慧宝贝儿子戚酒告状。最终,尹如慧竟然没找她麻烦。想想也知道,戚酒没说。 她和尹夏的恩怨似乎就这样了结。 只是,因为戚酒挨了打,说不上到底是伤重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救治,从此落下了跛子的毛病。 戚酒报考军校之前,就把瘸的左腿练习了很久,想让人看不出痕迹。 在这个时空似乎停滞了般,偶尔能收到一点关于冶藏涨了几点的讨厌值,而尹夏的讨厌值他是一点都不能动弹了。 冶藏是叶章,叶章是叶章。只不过眼前的叶章,一百年后,叫冶藏了。 叶章偶尔陪着他报考军校的体能训练、格斗、械斗等等相关联系,他问着叶章能不能看出来自己是瘸子时,叶章会看好一会儿,再谨慎轻轻点头。 戚酒有点沮丧,沮丧的是自己不能报考南方的军校,不能重遇尹夏。 尹夏到了南方,除了头一年有书信回来外,在一场战争爆发后,后来就断了音讯。 四处是逃荒百姓,惶恐的人心,兵荒马乱下,戚酒的报考军校的决心日益坚固。 终于,一遍遍训练让人看不出他一条腿有毛病后,外加上叶章家里的一点关系,成功和叶章考到了南方城市一家军校里。 他和叶章成为同学,战友,也成为了同僚。加入了共同的信仰组织。 组织安排他们去和日/本人合作铁路建造一事,在回程的路上,戚酒坐上了轿车。 后座的旁边坐着,是日/本人饭局的一位翻译官兼代办理查员,叫做夏蒲。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戚酒终于道出一句:“对了,夏先生的夏,是哪个夏?还是沙?刚宴会人多没听清。我还没遇到姓沙的人,真特别……” 那个人沉默片刻,冷淡回答:“夏天的夏。” “我有个朋友也姓夏,噢不对他姓尹。”戚酒略向侧边抬眼,试探地笑笑说,也是借着酒意发挥闲言闲语。 那个人隐倚在后座上,喝了酒后,身上有分慢慵冷沁的漫不经心:“你这酒量不太行啊,军/统没教你们酒量差,就慎言少语么?” 而前方的司机正全盘收入耳中。 戚酒做出自知说错话的抱歉神情,然后两人恢复了方才的寂静。 轿车在一处军统家属大院们宿舍楼停下来,戚酒推开车门,半个身体已经探出去,还不忘了礼貌回头笑:“回见,夏先生。”很一副醉汉的姿态。 戚酒上了租借的洋楼公寓,走在偏暗的楼道里。 戚酒的左腿平时走在平地看不太真,只有走在有坡度或者上下楼梯就极易看出来。所以在军校那会儿他都是装得极苦,爬绳索爬杆上下楼梯要么表现出疼得腿疼,要么把唇咬出血死全身紧绷地硬装着跟正常人一样。终于离开军校稍微有点资历的他可以谎称那是他受的腿伤留下来的毛病。 边扶着楼梯的扶手,拖着左腿,慢慢地往上走,边思考着方才饭局上夏蒲的一言一行。 此时叫做夏蒲的人,他的眉眼间和几年前的尹夏没有一点区别。只是多了几分的更为厌世的峻峭和倦冷。 尹夏并不是只会说话刺人,他明明多会说话,他会看见自己直勾勾多盯他几眼的时候会冷笑道:“今天来的军官都是军统干情报科的?怎么跟盯gon□□一样?” 别人帮戚酒解围说:“巧了,尹科长出身军校,以前干过安保科的。” 而夏蒲这三言两语,是化开戚酒一直有些明显的、时不时盯着他发愣的这一误会。 戚酒慢慢地走到了内楼走道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他的公寓。 他掏钥匙的动作甚至是有点失忆,忘记自己怎么拿出来,因为他插了几次钥匙,发现都拧不开,发现自己选错了钥匙。 正换一匙时,戚酒边低着头,边和已经好久没说过话的系统讲话。这些年叶章的讨厌值没有涨过,更别说完全生死不明的尹夏的讨厌值了。戚酒都有些觉得像是被滞留遗忘在这个时空里。 他心里如同擂鼓,又似风雨前的黢黑海浪。 【我没认错人吧,统儿。】 【他为什么好像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他不会在执行秘密任务?他怎么给日/本人办事?他是特/务间/谍吗?可是他表现起来很轻松自然,一点演戏和紧张的痕迹都没有。】 【我会不会认错人了,阿统?】 或许是这几年来讨厌值没有涨过,系统也出现了一些故障,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出来和戚酒对话。所以更多的时候,是戚酒一个人自言自语。 就在戚酒掏入钥匙,终于听见匙动锁齿,锁舌弹开的声音后,他又抬起头,直茫然地盯着门板,喃喃自语:“是他吗。统?” 推门进去,门里一片漆黑,外面楼道也黯然,内外一个世界般。 就好像从来天地间只有他孑然一个人,被该修复可常常因坏了没有回应的系统遗忘在这个时空里一样。 倏地,一只手按住他的腰也跟着他进了屋里。 完全是被按倒在了柜桌边,那人的呼吸就略过在他的脸颊边。 戚酒宛然以为梦中。他的声音发不出来,没有人捂住他口鼻,是他喉咙梗动,却发现自己一时失了声。 那人也发现他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肌/肤毛发就磨厮在耳颊颈边。 “腿怎么了?”那人轻慎地问他。 他跟了戚酒一路上来家属宿舍楼,却发现戚酒的走路姿势奇怪,是拖着一条腿往上挪,到了平地的楼道,也没有像是在饭局那样,走路虽慢但正常,他以为是有点什么娇贵少爷带的毛病习惯,在楼道时候,戚酒走路也是一瘸一拐似的,虽然不算分外夸张,但是看上去让人心跟随弹动着,窒痛着。 那人又道,脸紧紧贴住戚酒的脸颊耳边,手环抱在戚酒的手臂和腰腹上,“刚才饭局上,我还没发现你走路有问题?” “什么时候摔的?看医生没?” 房屋内依旧是黢黑的,戚酒才答了一句:“灯打开一盏,不然会怀疑的,” 戚酒摸索着要去开灯,那个人依旧抱着他搂着掳着他,一同去把一个小台灯的开关绳带拉了拉。那人熟练地躲开灯打向窗户的投影。 公寓里氤氲起了橘黄色昏浅不清的光线。 这虚弱的光线只能映出那个人的脸面一点,看上去是依旧白皙的,但是有点病然的敷红,或许是喝了一些酒的缘故。 “腿有毛病,嘴巴也哑了?” “尹夏,”那个人终于轻声地,似回应自己,他想转过头来看自己,尹夏从身后抱紧着他,唇擦在了戚酒的后颈和脸耳后。 “我好想你,尹夏。” 戚酒眼前视线有些阻碍,或许是夜晚的飞蚊症。 尹夏将人抱住。 从戚酒脸上滚落什么,没入光线漆黑的地面。 尹夏将人再一次折磨,实际这次倒是没有怎么折磨,或许是因为那人在军校和乱世磨炼几年缘故,也没有以前在尹家那么矜贵娇气的缘故。连哼哼都不怎么哼哼,可是尹夏还是看见那人哭了。 不过是细水长流,毫无声息的流泪。 纵使相逢应不识,犹恐是梦中。 “疼了?” 他面前的尹澜,也就是戚酒,道:“你别……”后面‘走’字,戚酒隐了去,只道,“你好好保护自己。” 尹夏,也就是现在化名的夏蒲,对戚酒在军/统工作产生不确定,想问及对方立场:“现在你……” 戚酒却抢先,一点都不怕尹夏会站在他对立面:“我跟你一样。” 尹夏顿了一下,看向戚酒,只见他脸上没有了泪痕,比起几年前,现在这个人变化得要令他刮目看待。“好的。” 这一句“我和你一样”,双方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尹夏是地下活动的gongdang特/务,而戚酒亦是埋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 尹夏离开戚酒公寓,却在玄关的柜子上发现了一枚手表,原本只是随意拿起来叮嘱戚酒,翻过背面也看见刻了叶章两个字。 尹夏的神情在玄关处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切,声音有些许静抑:“你和叶章在一起了?” 戚酒才看见是叶章的手表落在他公寓里,下意识讶然摇头,他的反应实在是笨拙,可能有了前车之鉴,尹夏对他印象实在是差,同时,戚酒许久未曾听过的电子元音提醒:【夏蒲,讨厌值涨了8点,还剩下最后5点,宿主再接再厉!】 可是戚酒却睁圆了一些眼睛。 尹夏感到背后人贴上来,埋在他肩窝里的是一张湿漉的脸。抽抽搭搭,也没有。哭哭啼啼,也不是。 只是静水流深,默默无言,只有流泪。最终,喃喃的一句:“不要总是误会我……” 尹夏转过身去,将那个人再摁在怀里搂得紧一些。 他会回来的,回来带戚酒走。 尹夏离开了公寓,公寓总是到十一点半会熄灯。这天也不例外,恰巧外面楼道和街面的通电断了,灯泡没亮,让尹夏离开得很稳当。 而戚酒再听到尹夏的消息,是十个月后。尹夏特/务身份暴露,被严刑拷打后秘密处死。 后来戚酒隐约听说尹夏身份是有人刻意泄露的消息。 尹夏尸骨无人收敛,只要有人来领取,就会带走调查拷问。 戚酒知道这个消息前一天,莫名收到了尹夏对他最后5点的讨厌值上涨。任务的完满却不是大喜,而是有种蓦然的不安的预感。 第二天,得知尹夏暴露去世的戚酒坐在了车上,被问到今天的事项任务,戚酒恍惚着一字不漏的淡然熟稔回答。 到了黄浦江,戚酒却一头栽进了江水里。等被重新捞起来后,戚酒被送进了当时最好的医院。 叶章赶到医院时,医生说准备后事。而叶章把他的家魔召唤出来,帮忙给戚酒做了契约,把戚酒的寿命延长过来。渐渐变成红团的家魔呈现得漂浮在半空中,忽然地摄入了戚酒额头里。不就戚酒醒了过来,康复和平常人那样。 叶章自以为自己和戚酒的打入敌人内部的间/谍身份,最终致力信仰的红色家国一统,河清海晏后,他和戚酒功成身退,颐养晚年。一切也如他计划进行着。 那日戚酒和尹夏的相遇饭局他没去,但是听说有那么一个人。后来他见过化名夏蒲的尹夏,后来靠着自己的关系,得知尹夏也是他们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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