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议事厅,苍莫止发现再次来讨方子的还是上次他父皇派来的人。 “拜见慎王殿下。”来人跪地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起来吧。”不管心里怎么想,苍莫止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父皇近来身体可好些了?头疼可有好转?” 来人低头答:“回慎王的话,皇上吃了越大夫的药,头疼已经缓了大半。虽不像之前那样严重,但也没有好全,三五不时还是会犯半天。所以这次派奴才来,是希望越大夫斟酌一副更适合皇上现在用的药方。” 苍莫止点点头,表情多了几分难为:“让清眠换方子是应该的,但不巧,清眠去来正村给村民看诊了,不在府上。” 多了苍莫止不准备解释。 来人没想到这样不巧,便问:“不知越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好说啊。估计得给来正村的村民都看完吧。你们也看到了,延州贫困,路修的不好,这来回可能也要花些时间,说不定今天是回不来了。”苍莫止在越清眠出门前再三和他说,不管看没看完,天黑之前要回来。但现在,他倒希望越清眠多在来正村待两天了。 来人这一路还算顺利,从仰月城过来并没觉得路上难行。不过他对延州境内其他地方的路不清楚,加上延州贫苦是出了名的,所以并没有怀疑苍莫止的话。 “如此,奴才等越大夫回来便是了。”因为吃了越清眠的药,皇上大有好转,所以这次出门宁禄公公再三提醒他们,一定要有礼,不可得罪越清眠,也不可惹慎王不快。 “好。来人!” 侍卫进来等吩咐。 “带他们下去休息。”苍莫止吩咐。 “是。” 来人跟着侍卫下去了,苍莫止琢磨了一下,转身回了院子,把影四叫了过来。 “你去给清眠送个信,剩下的听他安排。”他是对父皇让苍闻启刷存在感这事不满,当时越清眠也挺不高兴。但这么多天过去了,越清眠是不是消气了,他也不清楚,所以什么时候回来,就看越清眠自己安排了。 中午时分,影四赶到来正村,越清眠已经看到第七户了。 听影四说完,越清眠冷笑一声:“回去告诉苍莫止,我得在这儿住三天,不然看不完病,让来人等着吧。” “是!”影四一句话都没多问,就骑上马往回赶了。 越清眠“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考虑着苍莫止的胳膊,他都想在外面住半个月再回去,让皇上的头再疼半个月,否则他都解不了这口气!没办法,在记仇这件事上,他从不认输。
第33章 既然决定在外逗留三日了,越清眠看诊也就不那么着急了。这几天苍莫止的针灸可以停一停,以泡药浴为主,这些越清眠早就安排好了,所以即便他不回去,对苍莫止也没有影响。 村里吃了药的人病情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好转,虽然关节还是会疼,但已经不至于睡不着觉,或者无法行动了。风湿这种病是谁难受谁知道,现在有了起色,这些村民对越清眠的医术自然是信服的,如果能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用给越清眠种药田作为交换简直不要太划算! 怕越清眠给他们治了一半跑了,几个已经治疗的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要与他赶紧签了种田的契约。 越清眠在与苍莫止商议后,已经拟定了契约的内容,且誊抄了好几份,只等签订了。 越清眠没耽误时间,让他治疗的几户签了后,满意地让十六帮着收好。 药田的种植并没有庄稼那样困难,也就是说并不需要大量的人力,这十个人看似不多,但对于山脚下那块地来说是够用了。 而那些一路跟着,等着越清眠发话再招人的村民迟迟没等到消息,只看着越清眠左一户右一户的看诊,扎针灸,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村长也是一路跟着,看着村民一个个好转,他的心里更难受了。早知如此,何必固执呢?大家都治好了病,多给王府种几亩药田又怕什么呢?村里人本就是极为勤劳的,大家齐心协力,谁都多干不了多少活儿啊!想到家里老妻子的白眼,儿子的叹气,儿媳每天还要煮姜水让他们泡脚缓解疼痛,村长就觉得自己这一步走的真难看。 终于,有村民等不下去了,在越清眠从一户走出来后,问道:“越大夫,您还需要人种地不?” 越清眠知道这些人跟着他的原因,他一直没开口,一是希望大家明白,跟着苍莫止干,才有肉吃;二是相比第一次就要给他种药田的人,这些看到效果才松口的,是不可能那么快拿到奖励的。 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没有见好才投入的道理,至少现在的延州不行,他需要的是信任,这些人可以不信他,但不能不信苍莫止。他要苍莫止无论发布什么命令,大家都能跟着上。如此,延州才能越来越好。这里不是京城,这里需要的是实干,不是耍小聪明。 “暂时不需要。明年地才开种,需要多少人力暂时无法估计,目前的人数我认为前期已经够了,剩下的等需要时再议。” 越清眠这话一出,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有皱眉的,有哀叹的,有想上前再说情的,总之脸色那叫一个缤纷。 “越大夫!请您救救我媳妇。”安静过后,一道声音划破了沉默,男人挤出人群,直接跪在了越清眠面前。 越清眠治病是从不接受别人跪的,但这次他并没有立刻把人扶起来。现在想种地的人变多了,如果他给了人好说话的印象,人人都来求,求了就管用,那他搞这个先后顺序就没有意义了,也无法为王府树立威望和规矩。 村长犹豫了片刻,并没有让人上前来拉人。 稍稍后退一步,越清眠面无表情地问:“你家媳妇怎么了?” 男人道:“我媳妇原本风湿并不重,但没想到上个月生产完,就无法下床了。现在连孩子都抱不了,除了身上疼,头也疼,几乎每晚都要被疼醒。” 妊娠中病情加重的情况不罕见,因为孕妇忌口多,许多药都不能吃。加上怀孩子辛苦,身体负担重,原本不算严重的病情也容易变成急症、重症。 “你媳妇这例属于特殊情况,我自当前去看看。”越清眠未拒绝,一般关于产妇、老人和孩子的病情,越清眠都会格外上心。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男人满心感激。 越清眠让侍卫把男人扶起来:“等我把下一家看完,就去你家。” 男人忙点头。 尤平一直跟在越清眠身边,路上向他解释了男人的情况。男人名叫尤贵,跟尤平是堂兄弟,是尤平大伯的儿子。 尤家大伯常年喝酒赌钱,把家里的地输光了,还醉酒失手打死了他大伯母。在官府追捕他的过程中,他被石头绊倒,一个没站稳栽进河里淹死了,只剩下当时不到十八的尤贵。 这些年尤贵一直一个人生活,虽然邻居亲戚偶有接济,但大家生活都不富裕,能帮上的不多。好在尤贵没染上他父亲的恶习,是个眼里有活,手上能干的。靠着外出帮人扛货,积累了一点积蓄,回村购置了两块地。在旁人看来,这两块地算不了什么,但在村里人看来,这就是活命的家底。无论走多远,村里有地,有房,就有家。 二十四岁那年,尤贵终于攒够了钱,娶了房媳妇。又赶上年头不好,边关有战事,商人不往延州来了,便没了扛货的活计,他就留在了村里,跟大家一样靠种地吃饭。 尤贵的媳妇也是个能干的,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地少,她就上山找野菜,再接些零活,日子过的是紧巴些,可夫妻两个感情很是和睦。 成亲三年后,尤贵的媳妇终于怀孕了。尤贵千小心万小心地待着,就怕媳妇出什么岔子,可就算这样小心了,他媳妇的风湿还是在怀孕三个月后严重起来。 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表示现在这个情况无法施针,也不能吃药,只能硬扛着,等生产完再治疗,这段时间做好保暖即可。 大夫都没办法了,尤贵的媳妇只能硬挨着。五黄六月时还好,天气热还不那么难受,这一入秋,尤贵媳妇整个人就不行了,多数时候只能在床上躺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生产,风湿骨痛又让她在生产时很难用力,足足生了三天,孩子才落地,人也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生了。 尤贵心疼媳妇,生产完就赶紧又找了大夫来给看风湿。大夫看过后,又表示产妇气血双亏,就算吃了药也没用,还是别浪费钱了,先把气血养回来再说吧。 尤贵看不得媳妇受苦,还是求着大夫给开了药方。但吃了几天丝毫不见好转,从生产到现在,更是一天床都下不了,孩子都没法抱。尤贵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要照顾媳妇,实在是分-身乏术。好在现在不是农忙时节,村里的婶子婆子能帮着照看一下孩子,这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尤贵想着趁年前出门找个短工,稍微赚些铜板,可以给媳妇请个更好的大夫。可现在招工的太少,尤贵干了几天,实在找不到新活计,就又回到了村里。 前几日越清眠到村来里,尤贵正好在外干活,并不知道种药田的事,否则第一个站出来的可能就不是尤贵了。 今天尤贵一路跟着,也是希望越清眠再招人,他立刻就能站出来,结果越清眠居然不招了。尤贵也是没办法,这才挤出人群求到越清眠跟前,想给媳妇博个机会。 了解完来龙去脉,越清眠点点头:“能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我的规矩不能坏。” 他知道现在还守在这儿不愿意离开的,都是想看看能不能等个机会,让越清眠先给他们看了。 越清眠对大家道:“我今天破例给尤贵媳妇看诊,是因为她刚生产不久。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可能小病变大病,一辈子难以恢复。” 尤贵家是什么情况,村里人都清楚,并没有人有异议。 越清眠接着说:“我知道大家都想治病,但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我受王爷所托,来村中寻找可用之地。可并非因是王爷所托,就清高不讲人情。而是因为正是王爷所托,所以愿意积极种药田的,自然应该优先照顾,这才不枉费大家对王爷的忠心。” “现在大家都是王爷封地上的人了,王爷战功在身,为国为民,必然是不会害大家的,且比谁都希望让封地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大家听王爷安排,定然错不了。” “也因为大家都是王爷封地上的人了,所以治疗风湿一事,我义不容辞,王爷也愿意为大家付诊金和药费。正因如此,这先来后到的规矩就更为要紧了,不能让主动愿意跟着王爷干的人寒了心才是。”越清眠把功劳有意地往苍莫止身上推,让大家觉得跟着苍莫止干就没错,以后什么都会有的。也把大家出于想治病才愿意种田的作法说成了是对苍莫止的忠心,如此人心才能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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