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倒没担心这么多:“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说不定就不是皇上应该操心的了。” 他话说的不算直白,但作为了解现状的苍莫止来说,却很清楚——他父皇想操这个心,也得能平安醒来才成。 “如今东边战事平静,你的手又能用了,不考虑让你二哥先回京吗?”虽然主将无旨回京是大罪,不过事从权宜,老四都谋反了,苍川之在边关有苍莫止的情况下回京关心昏迷的皇上,怎么看都是说得过去的。 苍莫止平静道:“我与二哥商议过,如果这次师父没能救回父皇,那大皇兄继位的可能是最高的。毕竟他是嫡长子,皇后又健在,还有丞相帮着主持大局。如果抛开子郁的事不提,大皇兄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可如果这次父皇挺过来了,那谁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回京,在父皇看来都有争位之嫌,这是历任帝王都最为反感和敏感的。” 越清眠点头,这点他倒是没细想。 “反正无论这次父皇能不能醒,我们先把这边打胜了,关边军心自然是向着我们这边的。如果最后是大皇兄继位,只要在皇权稳固前反了,一路打到时京中难度不大,就是麻烦一点而已。”苍莫止说。而有能力帮着守京的高郯和戴黎都是向着他的,对他来说就更没难度了。 若是大皇兄继承皇位,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威胁,只不过没有自家兄弟来的安心罢了。反正他们手里有兵,心里就不慌,没必要现在去冒这个险。 “既然你们心里有数,那就按你们想的办吧。”越清眠对皇家的事了解有限,对于这些,他更愿意相信苍莫止的判断。 苍莫止握了一下越清眠的手,笑说:“如果这次宁禄没来请师父,我可能更愿意主张立刻进京。但师父去了,我反而觉得父皇至少能吊一口气,所以进京反而成了最不安全的选项。” “倒也是。”对于自己师父的医术,越清眠是信得过的。 “再者,延州没来消息,说明大皇兄也没回京。既然皇后和丞相没派人来接大皇兄,恐怕与我们的顾虑是一样的。” 越清眠点头:“那就再等等看吧。” 之后两个人又说起接下来的安排。因为两边城门都坏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修不好的,所以原挞人即便退出城中,可若再想反攻,也比之前攻城时容易不少。 苍莫止不敢掉以轻心,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所以明日就准备起兵继续攻打原挞。 “出了东边关城,越往原挞的方向,对我军来说越危险,你定要格外当心。”越清眠提醒。 “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轻易动手。”苍莫止向他承诺。他知道自己的手好的有多么不容易,又是多大的奇迹,以及耗费了越清眠多少心力,所以他不可能让自己再次陷入那样的境地,也不忍越清眠再为他日夜操心。 越清眠满意地点头,奖励似地给了他一吻:“你若再受重伤,我可要生气了。” 苍莫止笑起来:“知道,可不敢让慎王妃生气的。” 在军中,他想与越清眠多亲近些实在不便,只能忍着,所以哪怕只是得到一个浅浅的吻,也够他开心一整天了。 另一边—— 越芫华跟着宁禄回到京中后,就直奔皇宫而去。 太医见越芫华来了,一个个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精神,似乎把所有责任都丢到越芫华身上了。 此时周载帝还昏迷不醒,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看着十分苍白,呼吸和脉象都很微弱,似乎随时可能咽气。 在侧陪同伺候的只有皇后娘娘,其他嫔妃仍被禁在自己的宫中,以免有人心存不良,借机危害皇上。 越芫华为周载帝把过脉后,思量再三,写下一副猛药。周载帝的情况的确不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拖住命再说。 这副药就是尽快促使周载帝醒过来,如果周载帝自己能挺住,那拖个三四个月,细心调养,身体还是能恢复一些的。如果跟个漏斗似的,怎么都补不上,就只能希望苍莫止他们在三个月内把仗打完,赶紧回京争位。 方子写好都没经太医之手,皇后就命人去煎了。 屏退了所有太医后,皇后这才问起了皇上的情况。 越芫华自然不会什么都告诉她,他是来为苍莫止兄弟两个争取时间的,不是站在皇后这边的:“皇上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但若能醒来慢慢补着,还是有希望的。现在初步是让皇上醒来,否则再多进补的东西也喂不进去。” 皇后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焦虑了。按她的心思,自然是皇上就此崩了是最好的。她的儿子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皇上的死也可以全推到老四身上。但她的兄长提醒她,如果不尽力救治,恐怕群臣那边交代不过去。以后就算大皇子继位,也会受到诟病。 皇后不得不为儿子的名声着想,何况现在老二老三手握兵权,也是不能惹急的。而想要让群臣看到“全力”,那开谷后的医谷掌门必然是首选,这才有了让宁禄去请人的事。 “既如此,那皇上就拜托给越掌门了。”皇后即便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嘴上的漂亮话还是得说。 “自当尽力。”越芫华比谁都清楚这个力到底要尽到什么地步。 皇后离开后,立刻派人去召兄长蔡屹进宫。 蔡屹从延州回来后,整个人就显得十分心不在焉。在四皇子谋反之前几日,更是说身体不适,向朝廷告了长假。 皇上昏迷后,皇后数次提出让蔡屹派人去把大皇子接回来,以妨万一。结果都被蔡屹拒绝了,说万一皇上醒来,知道大皇子身体没养好就回来了,若放在平时,可以说是关心皇上,无暇在意自己的身体了,但放在苍闻启谋反之后,那皇上只会觉得大皇子是回来等位的,什么关心都是假的。 皇后被他说服了,便没再提此事。而就在听越芫华说皇上能醒之后,皇后又动了让大皇子回京的心思,想着如果在皇上醒后,大皇子再回来,是不是就能摆脱等位之嫌?加上老二老三都不在,大皇子若能在此时天天于床榻前尽孝,说不定皇上能直接下旨传位呢? 然而她在宫里等了一个时辰,等来的却是传旨的小太监说丞相身体不适,无法进宫见娘娘了。 皇后娘娘眼皮跳了两下,不过她并没在意,考虑着要不要先写封信给儿子,若儿子自己想回来,那就更好了。 丞相府上,蔡屹和其夫人并排坐在上位,下面跪着一位妇人,年纪与蔡夫人相仿,但白发却比蔡夫人多多了。 蔡夫人抖着手指着下面的人,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你居然还活着?” 妇人缩着身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蔡屹死死盯着妇人,他并不关心这个人怎么还话着,也不去想自己费了多大的劲儿找到的此人,只是问:“我的儿子,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第100章 越清眠这边收到师父的来信时,苍莫止已经带领军队打进原挞族内了。 原挞族长不仅写下了降书,还承诺原挞往后三代,绝不提与大惠联姻之事。并被逼赔偿东边关城城门修缮的钱。 饶是如此,苍莫止还是在原挞族内待了五天,意在威慑周围部族,让他们都老实点,否则下场就会像原挞一样。 之所以留了原挞族长一命,并不是苍莫止有多善良,也不是怕原挞狗急跳墙,而是原挞向来以强者为尊,且又愿意依祖训,怕天罚。所以即便他没把族长赶下台,对于一个战败的族长来说,被儿子或者兄弟取代是早晚的事,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并不需要苍莫止多做什么。而原挞族的祖训又让他们不会违背上一任族长做出的承诺,所以苍莫止也不需要担心他们反悔。 军医营随着战事的往前推进,也一次次地往前搬。而大惠军的后方也已经从白山村搬回了东边关城内。逃亡的百姓虽然还没回去,但一切都是指日可待的。 越清眠看着陪师父回去的影卫带回来的信,得知周载帝已经醒了,但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卧床静养,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更别说治理朝政了。 正常来说,皇上卧病,皇子不在,丞相应该肩负起监国的作用。然而蔡屹近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告了长假,完全没管一点朝堂上的事。 而越芫华之所以只是让人带信,自己并没回来,也是因为周载帝的状态很不稳定,他怕自己前脚出京,周载帝后脚就又昏迷不醒,或者直接驾崩了,所以还是自己在京中守着更放心。 越清眠知道师父此番必是为苍莫止打算了。心中感念,就更不敢负师父的教导,对医术上的事更为上心了,也琢磨着空出时间把自己用到的一些方剂写下来,让师父留于医谷的书库中,这样日后谷内弟子有需要,就可以拿来看。 苍莫止在原挞逗留的这几日,越清眠除了照例救治伤员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教导阿凤一些医术上的基础知识。现在军医营分两部分,一部紧跟着苍莫止的步伐,在战场上救治伤员。而另一部分则离东边关城更近,主要是照顾开战以来收治这些的伤员,总不能大家都在前面,后面没人管了。 越清眠就选择待在了后方的军医营,这里的伤患也更多。 有时申桃过来找他喝茶,看到他在教阿凤,也会跟着听一听,即便这些东西她早烂熟于心,可再多听几次也没坏处。 与申桃见的次数多了,阿凤对她便熟悉起来,申桃与他说话,他也乐意答,不像对陌生人那样警惕了。 “所以师父暂时不会回来了?”听完越清眠大概说了信中的内容,申桃意外道。 越清眠点点头:“师父这样决定自有他的道理。好在边关一切尽在莫止的掌控中,加上二皇子殿下在修缮和安抚民心上很是上心,又有想法,只要你和柳二安排好谷中的弟子,就没什么问题。” 申桃知道自己责任很重,这也是她第一次管这些事。之前师父受伤昏迷,谷中还有其他师叔帮衬,并不需要她做任何决定。而这次,师叔们都留在了谷内,她作为师父的弟子,就不能推卸责任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申桃叹道,“好在最近二师兄还算老实,他若是天天找事,我肯定要发狂了。” 说到柳奉齐,越清眠不禁问:“之前他从未这样刻薄过,如今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在谷里的时候明明都挺好的,大师兄你离谷后,他对师父更为孝顺了,对谷内弟子也更为照顾友爱。也不知是怎么了,见到你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申桃挠挠下巴,也觉得二师兄莫名其妙。 这样看来,柳奉齐并不像是因为谷里被毁而受了刺激的样子,否则在医谷恢复生机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突变的性格就应该有所表现才是。 越清眠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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