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当下。王夫人和慕笙没有血缘,可以排除。慕家主和慕宸,认真说来,还是后者对他俩情况知道得更多。 背后那个人既然要“攻心”,自然要选择后者。当然,把前者一并抓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当做用来威胁慕宸的手段嘛。 ——闻渊和慕笙到这会儿都不知道,慕家主其实已经死了。 “既然是慕宸,”慕笙叹气,“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现在经历的事情,就是他曾经窥见天机里的事情。” 闻渊:“有可能。” 慕笙又说:“他之前给王夫人说的那些话,咱们两个都听见了。他只说未来有一个闻尊者,十分厉害,要找慕家报仇,不过——” 青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闻渊已经听懂。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哪怕明知道自己眼前的慕笙安然无恙,心脏深处仍然泛起一阵疼痛。 尤其是,闻渊非常清楚。如果当年的他们,就像是眼下的他们一样,没有遇到师父。那么,慕宸话里那个身边没有慕笙的闻尊者,就应该是现在的闻渊了。 “他想让你再在我面前死一次。” 闻渊轻轻地、带着冰冷怒意地说。 慕笙和他强调:“我是木灵体。只要知道这点,他就不会让我真死。” 闻渊无声地看他。 慕笙朝他伸手,笑着问:“要不要再来抱一抱?” 闻渊把人揽入怀中。 自然,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会儿的两个青年孩子只不过是闭上眼睛、开始歇息罢了。 慕笙:“不管当初丰阳郡得到木灵体的人是不是闻人家的人吧,还是咱们之前说的,我能做到什么,他肯定知道。要是寻常时候,这张牌还真不一定有用。但对一个连夺舍都能做出来的人,嗯,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杀我。” 闻渊说:“那我就要拿你冒险吗?” 慕笙想了想,诚恳地说:“我觉得,到时候会冒险的并非是我——眼下咱们所处的地方,多半就是一个幻境了。虽然你我看似用不出金丹期的修为,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可以直接从中突破。 “对,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等‘看到’我死了,你肯定能察觉不对。这种时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为了让你继续不稳定下去,肯定会再做一些什么……闻渊,我想到大殿里其他的修士了。” 时间后推,当下时刻。 如果闻渊睁开眼睛,他就会看到:自己身前身后,那些本来顶着烈焰城面孔的修士,竟然一个个都变成了陌生面孔。 不,他们并不是真正陌生。在他最初进入秘境中央大殿的那三天,每一个修士的进入、与其他人的谈话,都落入闻渊眼中、耳中。 他们是其他参加考验、一轮一轮厮杀至今的人! 到现在,却都成了闻人家主准备的“后手”。 但凡修士,手上多少都沾染过人命,闻渊也不例外。 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除非旁人先要动手、害他性命,否则的话,闻渊还是更希望与人为善。 自己经历过苦楚,便更不希望其他人被莫名的“强者”折磨。 可现在,闻人家主把眼下的无辜修士们化作闻渊仇人的样子。如果他果真接受撺掇、一时没能自控,等他再回神的时候,身边已经会是一地尸首了。 闻渊扪心自问:真看到这种场面,我会不会不用假装,而是直接入魔? 答案显而易见。 闻人家主何等歹毒。 而现在,那个歹毒之人,正怀抱着迫不及待地喜悦前来接收成果,出现在闻渊的识海当中。 “……正常情况下,”慕笙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徘徊起来,“凭借咱们两个,自然没办法对一个分神期的老妖怪下手。当然,他也没办法拿咱们怎么样就是了。 “所以闻渊,咱们现在其实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不管不顾地打出去,然后和一般修士一样,喊‘师父,快来救我’——大师父、二师父肯定有办法的。” 他把话说得十分俏皮,讲话期间还朝闻渊眨眼睛。闻渊看在眼里,心头的郁气一点点消散了,同样笑一笑,说:“另一个呢?” 慕笙就知道,闻渊到底做出了更加危险的选择。 但这也是他了解的那个闻渊会做的。 青年眼神明亮,唇角笑意更浓,说:“另一个,就是让他不得不与你在同一个能力范围内打斗。” 闻渊直接问:“如何做?” 慕笙说:“对你来说很危险,不过……”莫名地,他又想到了出门之前,二师父落在自己和闻渊身上深深的目光,还有对方平静地笑一笑,说要他们带回去一些什么。 闻渊或许还只知道师父们有大神通,慕笙却在一年年岁月里对所谓“大神通”有所猜测。 他有时候会觉得,并不是因为两位师父恰好经过山谷,自己和闻渊又在哪个时候深受慕家所害,师父们看不过眼,于是出手。 当然了,师父们的好心也是真的。不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原本就知道那天山谷中会发生什么,于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赶去了? “我觉得,咱们两个肯定能顺利回去的。”青年喃喃说,而后正色,“闻渊,你要在识海中困住他! “他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神识强度远远比你要高,这点不错。但是,闻渊,这是你的身体!你可以掌控! “再说,还有我。咱们神识联系、识海相通。如果当真出了意外,我就是你的后手。闻渊,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要你能在这场争斗中得胜,”青年眼神更亮,看着自己的道侣,像是看着一个英雄,“你恐怕能直接突破到元婴——化神,嗯,直接分神也有可能!” 听道侣前面的话,闻渊还有些紧绷。到后面,他却是哭笑不得。 还没有开始呢,慕笙竟然已经盘算起要怎么使用战斗成果了? 但是话说回来,道侣平时有多操心自己,闻渊也是知道的。如今他对自己如此自信,是不是说,在慕笙的判断当中,自己一定能够得胜? 可真是一个诱人的判断。 那会儿的闻渊忍不住想。 可真是一次让人期待的战斗。 当下的闻渊心中觉得。 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对方在短暂惊愕之后,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冷笑连连道:“好啊,看来我还真看走眼了!” 闻渊并不回答他。 自从他出现在灵台之上,他的目标便只有一个! 将面前的神魂绞杀! …… …… 战斗在无声无息时发生。 在众人眼里,闻渊仅仅是站在那里,身上各种凌乱气息浮动。 而在另一个青年从地上爬起来、靠近他,琢磨一下,给闻渊身边画了一个灵阵之后,这点浮动的气息都变得平稳起来。 众修士心头知道,那个后面出现的修士,一定是与闻渊有着极亲近的关系之人了。否则的话,之前两人怎么会一同被那幻境困住? 他们并非旬阳城之人,并不了解两人的真实身份。 是以这会儿,纷纷好奇地在慕笙身上打量。 很快,他们有所发现。 这个青年的眼睛,竟然是金绿色。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逐渐变化的目光,慕笙双眸微微眯起来了。
第209章 逃仆(90) 无论闻渊还是闻人仲,这会儿都无心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 青年的神识与分神期修士的神魂彼此端详须臾,紧接着,他们一同动了。 闻渊操纵神识,直接攻向不远处的神魂。 他并未在灵台上化形,而是仅以神识本身为锋为矛,要将闻人仲打散当场! 面对青年的汹汹攻势,闻人仲一面是心怀警惕,另一面,也是当真没把这修行了不过十多年的“稚子”放在眼中。 直到与闻渊正面相会的那一刻,他生生被青年神识穿透身体。 闻人仲毛骨悚然。 怎么会这样?在他以为,就算那青年不曾受到自己计谋的影响,那也毕竟只是个金丹青年。在丰阳郡,这等修为甚至不足以成为闻人仲的弟子。 偏偏闻渊神识威能强悍至此。莫非,这也是他那两个传说中的师父给予? 想这种可能性,闻人仲心头半是妒忌,半是渴望。如果他当初也有这样的机缘,会不会在更早之前就到了更高境界?哪里像是现在,要终日面对年迈不堪、垂垂老矣的自己…… 但也无妨。只要他抹除这青年的神魂,对方拥有的一切,就是他的了。 他终于凝重起来,认真对待那片游走在自己身边,伺机发动下一次攻击的神识。从始至终,对对方都不曾有过半分对“后辈”的关切慈和。 也是巧合,闻渊一样不曾将他当做长辈。当下时刻,他面向对方,心头唯一的念头就是:慕笙又说对了。 两人既在他的灵台相会,战场便是他的主场! 在他的主场上,双方神识、神魂反复碰撞、对抗! 再没有更多花哨技巧,这便是修士之间最激烈也最本能地斗争。闻渊年轻、锐气十足,神识强度的确及不上灵台上的另一人,可他有着对整片识海的完全把控。 对方要攻,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有所察觉,并且及时将神识分散。倒是闻人仲,他想要闻渊的躯壳,便是想得到对方的一身修为天赋,自然不想破坏这具身体的灵台,于是颇有些畏手畏脚。 不多时,两个人都察觉到对方的神魂变淡、神魂变弱。 闻渊不理不顾,继续发动攻势,闻人仲却已经开始隐约心慌。 他当真做对了选择吗?看对方这副猛烈进攻的样子,这老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此人身上,多半还有他那师父留有的神通。以至于对方不顾神魂在对撞中溃散的风向,一次次朝闻人仲袭来。 他却不同。本就是天人五衰的老者,倘若魂魄真的在此次争夺当中损失太多。能抢到身体,倒还算值得,可若是不能呢? 闻人仲心生退意。 在得到那本夺舍功法后,他最初想到的新躯壳人选,分明是与“后辈”无关的。只是后面闲来无事、掐指一算,他忽而发觉,自己竟然有流落在外的血脉。 闻人仲甚至记不得自己曾在什么时候与女修有过亲近关系。 他刚出生那几年,“闻人”还只是丰阳郡里一个普通小家族的姓氏。其中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他身为元婴的叔父。 在边野小城,这是足以拉扯起一个强大势力的境界。可在丰阳郡这样遍地修士、幼童往往七八岁就引气入体,在十岁之前进入炼气中期的人不爱少数的繁华地带,元婴也不过是修行之路的开始。 等到他炼气、筑基,是有门当户对的女修曾中意于他,愿意要他入赘的高门女修也曾有过。可后一种选择,一心修行的闻人仲不可能做。高门女修只可能待他采阳补阴,怎么可能为他付出、与他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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