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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卫风坐在周自言身边，听着这些话，表情越来越板正。 身为学子的本能驱使他，让他坐的更加端正。 ……要不是周大哥在这，宋卫风是真不想坐到各位博士中。 他可是国子监的监生！ 如今坐到国子监博士中，就好像那小老鼠掉进大猫窝……真是全身刺挠。 好想走。 可到了这一步，又不好意思走。 宋卫风只能忍着逃跑的欲望，乖乖坐在位置上，听着这些夫子们商讨日后的教学安排。 第二回不讲背诵，而是回答问题。 出题范围也不再局限四书五经，能回答出多少，全看学子们自己平时的积累。 这次，一方队伍出三人。 国子监这边，宋豆丁和另外两名监生，迈步进入内围。 娜媞也带着她的队友们，站到宋豆丁对面。 到了释义这里，能拿多少分，主要看郑祭酒和耄耋老者的喜好。 但如果打分太离谱，场外还坐着好些大儒呢，他们有权利提出质疑，让这两人重新打分，所以也不用担心有失偏颇。 娜媞穿着巴赫族的传统服饰，肩膀上扛着那个凶神恶煞的狼头。 她比宋豆丁高，也比宋豆丁大。 娜媞看着宋豆丁，歪头，“宋学子，你这样的身板，在我们巴赫族是要被首领骂的。” “……”宋豆丁勒紧自己的腰带，“娜媞学子，我只是看着瘦一点，你不要大意。” “听说你是周博士亲手带出来的学生，我很期待。”娜媞记得耄耋老者说过的话，现在对宋豆丁充满跃跃欲试。 还未上场的秋云和看着对面。 周自言正偏过身子，和旁边的姜南杏核对他们的名单和安排。 旁边几位博士正握着毛笔在上面删删改改，而旁边的那个小哥儿，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噢，一群博士围着一个学子，确实不敢动。 这位周博士慵懒地不像在比试现场，好像在他自己家中一样，一点不为国子监的成绩紧张。 他真的很厉害吗？ 秋云和想着耄耋老者的话，指尖慢慢捏紧。 他是理朝几十年未出一人的少年天才，所有人都称赞他的学问，将他奉为小文曲星。 可耄耋老者却对这位周博士大家赞赏，隐隐约约还有些后怕。 秋云和心头意动。 他来大庆，是为了和更厉害的人讨教学问，既然有一个如此厉害的人在面前，他为何不能与之一战？ 秋云和几个心思转换之间，前方比试已经进行到一半。 宋豆丁和娜媞同时抢到一道题目。 【国寡，而民不食，上有无责，其可改乎？】 国家力量太弱，百姓吃不饱饭，统治者有没有责任，需要改变吗？ 宋豆丁是大庆红墙绿瓦中成长的学子，而娜媞是在巴赫族高山草原里成长的学子。 看到这个题目，两个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宋豆丁回道：“故国非某人，某族之国。君与民同，所以为国也。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之与民，不可分……” “如今国寡，而民不食，二者。一也，人君之政，使民不得安田而食饱。另一也，民之自养无经式，不可力而食。” “……全以生与君，未可知之事。是以君为改，民自改。” 娜媞则说：“地之动也不安，国之力乃小，与君无大……与其觅谁之非，莫若俱以变国，食民饱而食之。” “……所以为君者，君无实之非，以知异之情也。” 宋豆丁是说，国家的积弱，可能并非是某一方面造成的，在他看来，君王和百姓可能都有责任，要改，就应该两方共同改变。 而娜媞，则说要看国家环境的情况，有可能不是君主的错误，这个国家可能就是存在很大的问题。与其找寻谁的错误，不如根据实地情况再去判断。 周自言听完，觉得两边回答都有道理。 就看郑祭酒和耄耋老者如何给分了……大概相差不大。 这道题满分有五分，最后宋豆丁拿到四分，娜媞拿到三分。 原因是娜媞的回答，稍稍有些偏题。 这样的成绩，还算合理。 最后两回比试结束，国子监总分略胜一筹。 但两方比分咬地很紧，国子监随时都可能被赶超。 休息时，秋云和走到耄耋老者身边，向他说了什么。 老者一脸不同意的神情，最后还是拗不过秋云和，与郑祭酒协商。 郑祭酒一听，他这可坐不了主。 连忙招手把周自言叫来。 周自言一来便被扔了一个申请，弄得他满脸迷惑。 “秋云和？想和我比试？”
第124章 秋云和甩袖, 正儿八经向周自言行礼，“周博士，沈老师和我们说过你和他的过往。” 沈老师便是那位耄耋老者。 秋云和提到沈老师, 就是在告诉周自言, 他知道周自言过去的身份了。 周自言摸摸下巴，“秋小学子, 怎么说你也跟着我上过一段时间的课，你可不要害我于不义。” “怎会？”秋云和想过被拒绝, 但没想过会被周自言如此指责。 “你说说，你是理朝来的学子，我是国子监的博士，你十五岁，我年近三十, 不管是从身份上, 还是年纪上, 我与你比试，都是在欺负人啊。”周自言摊开手，“这要是传出去了, 我这张老……俊脸还要不要了，我可还没讨得媳妇呢。” “……”秋云和只想着和周博士比试, 确实没考虑到他们之间差距问题, “是学生欠考虑了。” “哎，这就对了嘛。”周自言还以为秋云和放弃了。 谁料，秋云和话锋一转，“但周博士, 学生并不认为学生一定比不过你。或许学生与周博士之间差着十多年的时间，但学生认为, 治学，不看年纪，也不看身份。” 小少年撑着凌凌目光，就是要和周自言比试一番，方能死心。 这是少年人的骄傲，也是少年人的自信。 若是直接拒绝，确实有点看不起人。 但周自言也不想被传出去以大欺小的名声，他于是道：“你瞧，那边的宋豆丁，梁鹤飞（二棍），还有王初穗（王小妞），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你先和他们比。” “你们年纪相仿，想法也接近，你们比试最合适。你若是觉得他们还不行，我可以私下与你进行一场治学，圆你这个心愿。” 其实周自言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位理朝来的客人到底有多聪慧。 私下二人比试，那就不是两国文人比试，纯属国子监博士和游学学子的探讨，就算传出去也不丢人。 秋云和觉得此举甚好，“周博士考虑周到，学生佩服。”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周自言回去国子监的位置，宋卫风刚刚换好骑射服，从内堂走出来。 国子监的监生们在上骑射课的时候，都会换下儒衫，换上方便行动的绑腿程子衣。 周自言也不是第一次见宋卫风穿这般干练的程子衣，可现在小哥儿踩着日光，从昏暗的内堂走出来，他低下头，细细绑着手腕，周自言只能看到一抹完美的脸部线条，最后隐入衣衫中，惹人心动。 “周大哥。”宋卫风一抬头，便看到他的周大哥呆呆傻傻的，忍不住上前敲了他一下。 周自言大梦初醒，帮宋卫风整理衣领，“不要紧张，好好发挥便是。” “嗯，我知道！” 第三回比试，算是用来转换一下心情，所以安排了武试。 这里的读书人，并非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正相反，君子六艺中的骑射，对于读书人来说相当重要。 虽然他们这帮学子比不上正统练武的武举人，但要他们扛起弓箭，他们也是不憷的。 既然是骑射，那自然是宋卫风出场。 这次两边只要出一个人即可，宋卫风严阵以待，想着对面会是谁出场。 只是没想到，和宋卫风对上的竟然是娜媞。 不过巴赫族是马背上出生的部族，由娜媞出场再合适不过。 他们一共比两场，两个人可以选择是否骑马。 如果不骑马，那只要站在原地，只射靶即可。 娜媞看看宋卫风的小身板，很善解人意道：“虽然国子监有骑射课程，但你们应该不是从小练习的，还是算了吧，万一受伤就不好了。” 她自然是不介意骑马的，但眼前这个小哥儿，看起来应该扛不住她一拳，还是算了。 “无妨。”宋卫风感谢娜媞的理解，但转头便选择了骑马。 宋卫风既然选择骑马，那娜媞当仁不让，也选择骑马。 她会让大庆百姓看到，什么是巴赫族最勇敢的明珠。 国子监护卫牵来两匹性情温驯的马，给他们一刻钟熟悉的时间。 一刻钟后，开始第一场骑射静靶。 二人同时骑马绕场，然后在绕场途中，射中护卫陆续抬出来的靶子，一共五个靶子，谁射的最准，最快，谁获胜。 娜媞摘下肩膀上的狼头，放到郑祭酒面前，又吓郑祭酒一激灵。 郑祭酒缓缓闭上眼，没眼看。 娜媞抱歉笑笑，拎着马鞭翻身上马。 娜媞平时看着虽然豪放爽快，但行为举止还拘着一些性子，现在她坐到马背上，直接拉着马绳来了一个高声鸣叫。 娜媞听着马叫，也忍不住发出‘呼哈……哈哈哈哦呃’的拟声，就好像另一种兽类语言，正在和响应高头黑马清亮的鸣叫。 黑马听到这样的声音，显然更加兴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和身上的人一起获得待会的胜利！ 娜媞眼神明亮，笑容灿烂，来自巴赫族的，最勇敢的明珠，就是这样肆意野性。 他们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再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懂马儿和骑射。 和娜媞相比，宋卫风安静许多。 他塞好衣物，摸摸自己这边黑马的头，额头相抵，像是也在做动员似的。 马儿感受到这种温和，慢慢低下头去，似是在欢迎宋卫风上马。 宋卫风翻身而上，动作干净利落。 他腰背笔直，坐于马背上也稳如青松，昂首含笑，挥着马鞭和国子监的同伴们叫好。 场上比试的是宋卫风，作为看客一员的周自言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坐在软垫上左右挪动，不知该做什么好。 姜南杏看到周自言的不安，无法理解，摇摇头。 大概这就是有情人之间的互通感应吧，她不懂。 外围的看客们也紧紧盯着场内。 “哎你们说，谁能赢啊。” “对面可是个女学子……应该是国子监赢吧。” “不好说，你们看那个女学子，上马动作十分流畅，显然很熟悉骑马，未必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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