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书霁没做点评,接着问:“你和静棋静姝起了冲突?” 宣织夏觉得这人在问废话,但又懒得多说,便还是一颔首简略道:“嗯。” 商书霁没头没尾、也听不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的问题就此结束,没再继续。 宣织夏继续慢条斯理用餐。 他身体不好,胃也负担不了太多,吃饭向来是有点饱腹感就停,所以虽然比商书霁后到餐厅,但却是先放下筷子。 吃完了,宣织夏本来想走。 但看看商书霁,想想悬在头顶的一千八百万违约金,宣织夏决定还是再挣扎一下。 左右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还是有交流机会的。 不过隔着一道银河交流,距离太远,费嗓子,而宣织夏顾惜自己的身体,觉得没必要平白多消耗。 于是站起身,宣织夏直接走到了距离商书霁两个座位的地方,在商书霁水波不兴的目光中坐下来。 “商先生,想问你件事。”宣织夏径直启唇,“如果我配合离婚,让你及时止损,你可以给我两千万补偿金吗?” 商书霁:“……” 商书霁知道自己的口碑,不少人都说他不像个人。 但当下听到宣织夏的话,看着对方格外从容的理直气壮,商书霁觉得在“不像个人”这条路上,他此刻甘拜下风。 被商书霁没有感情的目光盯着,宣织夏很镇定。 只有餐厅里的佣人巴不得自己耳朵聋了……这种内幕,也能听吗! 半分钟后,商书霁开了口:“在此之前,我父母曾经想要给你一处房产,作为早年你父母对他们有恩的回报和补偿,但是你当时坚定拒绝,咬定就要结婚。而那处房产,若我没有记错,市价近五千万。” 宣织夏:“……嗯。” 可这不是穿过来的时间不太凑巧吗。 商书霁许多年没有遇到过这么让他费解的事了:“如果需要精神科医生,你可以叫陈妈安排。” 宣织夏无奈:“我大脑健康,没病,只是……突然想通了,是的。” 商书霁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你想通了,我就要配合你?还要拿两千万来补偿你?宣织夏,商家不做慈善。” 宣织夏只好继续吐露实情:“上午在花园,你大概也听到了,我经纪人给我接了个工作,我去不了就需要赔付违约金。违约金需要一千八百万……不论怎么说,我如今都是你的合法伴侣,商家有个欠债不还的失信人,名声不好听的。” “没关系,商家不在乎这点名声。”商书霁道。 宣织夏想要叹气。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宣织夏就换了个问题:“如果静棋和静姝自己同意跟我上节目,你会阻止吗?” 商书霁仿佛听见了一只蝴蝶要飞越太平洋,但还是给了回答:“不会阻止。” 宣织夏眨了眨眼。 “但我会告诉他们,我不同意。”商书霁慢条斯理说完。 宣织夏:“……” 没辙,宣织夏只好下定决心,把“厚颜无耻”的程度升个级。 “好吧,那就算了。” 宣织夏放弃挣扎,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去参加那个娃综。至于违约金,债多不愁,慢慢来。不过这样一来,离婚这件事也暂时不用想了。 好在宣织夏也无所谓。这段婚姻关系很莫名其妙,所以可以的话自然还是想要离的,但不离也无伤大雅,宣织夏觉得自己能够适应并且找到平衡,过自己的日子。 “婚前协议说了,你每个月会给我十万块生活费。我吃穿住行都在商家,克制消费欲,每个月即使没有其他收入,也能还上十万。一千八百万,暂且不算利息,十五年就可以还清。稳妥一点多算点时间,商先生,往后二十年,请多指教了。” 有条不紊地说完,宣织夏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商书霁:“……” 下午,商书霁前往公司,宣织夏在家看书,顺便跟经纪人甄诚通了个气、宣判那份娃综合同的死刑。 甄诚抓着头发苦大仇深:“要不……我去跟节目组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你单独上娃综,节目组给安排个小嘉宾让你带……要是能谈妥,应该就不用赔钱,只是要降片酬,而且多少有些丢面子……或者不上娃综,反正是咱们公司的节目,我试试求公司出面协调,置换一下,改成让你另上别的通告?” 宣织夏不了解娱乐圈,倒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虽然甄诚说得底气不足、很可能也成不了,但总归多了点可能,总比硬生生剜出去近两千万、什么办法也没有要好。 那就再挣扎试试吧。 …… 幼儿园放学很早,下午四点刚过,商静棋和商静姝就回来了。 得知商书霁上午回了家、现在已经不在了,兄妹俩都很失落。又得知商书霁今天晚上不会回家吃饭,也不一定回来睡,兄妹俩更加失落。这种失落的心态,在看到宣织夏之后变得失衡。 “你见到爸爸了?” 晚饭餐桌上,兄妹俩眼巴巴看着宣织夏。 “爸爸他有说到我们吗?” 宣织夏的恻隐之心稀薄,很实在道:“提了名字,但没关心。” 然而商静棋和商静姝很容易满足,闻言挺高兴。 商静棋对商静姝说:“再上一天学,我们就可以放假了,到时候天天都在家,一定有机会跟爸爸说话的!” 商静姝点点头:“爷爷奶奶后天就要回来了,爸爸一定也会回来!” 商书霁的父母上个星期出国看望重病的老友,还没回来。 “喂——” 兄妹俩互相聊了会儿,商静棋突然看向宣织夏,有点别扭地问:“你没跟爸爸告状吧?” 宣织夏不紧不慢地吃着饭,没回应。 商静姝皱起小脸:“你怎么不回答啊,好没礼貌。” 宣织夏抬了抬眼:“正常人是不会跟不讲礼貌的人讲礼貌的。” 有点绕的长句子,两个四五岁的小孩理解了会儿,理解到了表面意思,又过了一阵,两个人才商量着反应过来——宣织夏是在说他们俩不讲礼貌! “你!你是坏人!我们不跟坏人讲礼貌!”商静棋还拍了下桌子,奈何人小手小,拍得很没有气势。 宣织夏也不生气,心如止水地颔首:“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求一个坏人有礼貌?” 两个小孩:“……” 又过了会儿,商静姝扭捏地再次问:“那你到底有没有跟爸爸告状?” 宣织夏想了想,答非所问地说:“你们可以叫我叔叔,实在缺爸爸的话,我这个后爸也不介意被叫一声爹。” 两个小孩:“……” 他们不说话了,宣织夏又道:“我不太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问我,这样显得你们俩很不聪明,还是说你们就是心虚,所以一定要从受害人口中听到答案才安心?” 商静棋和商静姝能在一众福利院小孩中脱颖而出,被商书霁和其父母选择收养,脑子自然不笨,但毕竟年龄阅历如此,和成年人的思维没办法比较。 两个小孩被宣织夏说得有点犯糊涂,想要反驳他,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只好埋头用筷子戳着面前碗里的米饭。 眼看着宣织夏吃完饭、打算下桌了,商静棋忍不住再次喊住他,像个复读机:“你……到底有没有告状啊?” 宣织夏无奈。 过了两秒钟,商静姝小声跟了句:“叔、叔叔……” 宣织夏摇摇头:“我没告状。” 商静棋和商静姝松了口气。 宣织夏:“但是你们爸爸已经知道了。” 商静棋和商静姝瞪大眼睛。 “傻小孩,这个家里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那么多佣人呢,谁敢瞒着你们爸爸?” 商静棋和商静姝着急了,也没顾上反驳宣织夏话里的“傻小孩”,忐忑不安地追问:“那爸爸他……生气了吗?” 宣织夏笑了下:“我不知道,他那张脸看不出生没生气。” 两个小孩在餐厅里蔫哒哒的,宣织夏上楼回房间。 上楼走楼梯,走得宣织夏气息不稳,两层楼的高度已经让他眼前微花,很想让人在楼里折腾个电梯出来。 …… 商书霁的父母虽然人在国外还没回来,但叮嘱了家里的佣人注意着宣织夏的动静,尤其是宣织夏和两个孩子住在一栋楼里,怕起冲突、让孩子受委屈。 今天一大清早,宣织夏和商书霁的婚姻关系曝光在了人前,盯梢的佣人就把消息传递给了远在重洋的老夫妻俩。 有时差,所以商老夫妇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国内的傍晚了。 他们商量过后,给商书霁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助理接到电话,问过刚刚结束一个会议的商书霁,然后把电话转到了总裁办公室里。 “书霁,你和织夏的婚事曝光了?据说是织夏找人做的?”商父上来就问,也没多余寒暄。 商母接着问道:“书霁,网上还说织夏要带静棋和静姝上那个亲子综艺,是真的吗?” 商书霁开着免提,手上在泡咖啡,漫不经心地回答:“娱乐圈里的风言风语罢了。” 商母:“这样啊,难怪呢,我们就说你怎么会同意……织夏工作的那个圈子鱼龙混杂,本就心浮气躁的人在里面更容易往不好的一面走,我和你爸在想,还是让织夏他别继续待在那个圈子了。” 商父:“说得不好听了,反正织夏之前几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离开了那个娱乐圈,回头他就在家里待着,哪怕什么工作也不做都行……他现在常见到静棋和静姝,不好让他的偏激想法影响到孩子。” 对宣织夏这个人,商父商母夫妻俩其实都不太能发自内心地去喜欢,只是顾及其父母对自己的恩情,加上现在宣织夏已经进了商家,所以商父商母捏着鼻子在接纳宣织夏,还是希望商家内部能和气一些。 听完商父商母的想法,商书霁回道:“我不负责宣织夏的职业规划,你们有什么想法应该联系他。” 商父商母不禁叹气。 “织夏那个性格,难听了说就是欺软怕硬,这件事怕是得黑下脸来跟他说。”商父道,“就是跟他说之前,想着先跟你通个气,还有……” 商母接过话,继续道:“还有那个亲子综艺,我们在寻思,要不你和织夏带上静棋静姝,参加看看?” 商书霁蹙了下眉:“原因?” 商母感慨地问:“书霁,你多久没有见过静棋和静姝了?昨天晚上我们和两个孩子视频通话,他们俩都很想你,盼着你能多回家,又担心突然多出来个你不喜欢的后爸,你以后就更不愿意回家了。” “书霁啊,我和你妈也明白,你就是为了以后商家有人继承才领养的静棋和静姝,但……既然他们叫你一声爸爸,你也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不能给了钱、安排了人管,你自己就撒手不理了,是不是?”商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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