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钧僵硬的点点头,下椅子时还踉跄了一下。 韩子瞻见状嘱咐道:“小心点。” 萧翊钧点着头,迈着复健人员一般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韩子瞻吃着包子,有些纳闷,这一个两个的事怎么了? 不过,这包子味道真不错。不知道正儿是不是在王二哥摊子上买的。 …… 周正看着萧翊钧出来,那眼睛在他身上盯着不放,连医书都没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萧萧,你还好吗?” 萧翊钧拿出自己的药丸,麻木的点点头,随即把药丸一把塞到嘴里。 苦兮兮的味道瞬间席卷大脑,激得萧翊钧一个哆嗦。他那放空的大脑瞬间像是活络了过来。 他其实并不怕要苦,他排斥喝药只是因为药对他来说有很浓重的心里阴影。他只是很排斥喝药这个行为。 不过,哥哥一直认为他怕苦,这个误会萧翊钧也不想解释。每次看着哥哥为了他费脑筋,他都觉得很开心。在这个时候,他会由衷的感觉,自己是被人在意的。 这个药丸算不得多苦,但是,苦的这个味道确实很纯正的。刹那间冲散了嘴里的怪味。 药丸在嘴里慢慢含化,萧翊钧才喝了一口水,冲了冲嘴里的苦味。 周正本来只是很佩服萧翊钧的聪慧,可经过今早这事,他佩服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 给冯大人扎完针回来后,韩子瞻又拿了《本草纲目》的动物部给萧翊钧。 萧翊钧、周正两人就在柜台一旁看医书。以往周正遇到哪里不懂或者什么字不认识,就向韩子瞻请教。自打有了同窗,他就更顺手向萧翊钧问问题了。毕竟,师父……是老师啊! 就在这时。 一个身着粗布短衫,打着几个补丁的男人一只脚迈进了百草庐,看了看自己脚底的泥又缩了回去。 他满脸皱纹,脸色一看就是被风吹日晒造成的黑红色。 他搓了搓粗糙的双手,怯怯的问:“有大夫吗?” 韩子瞻抬头,起身,“我就是大夫,大哥是要看病吗?” 那人惊讶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竟然是大夫,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药童的。 不过,他没多纠结,只是看了看这个还没自己儿子大的大夫,道:“我,看病。” 韩子瞻笑笑道:“请进。” “那个,那个……我……我只有二十文……够吗?” 这个人说话底气十分不足。像是被人驱赶过多次的流浪狗,看到面前空地有块骨头,还要担心过去叼走会不会挨打一般。 韩子瞻笑容不变,上前牵起这个大哥的胳膊,把他拉了进来。 “不用二十文,我这里跟县衙有合作,对没钱看病的人免费。” 韩子瞻把人推到椅子上坐好,他坐对面,就给人把起脉来。 这个大哥没怎么听懂韩子瞻的话,就听到了一个县衙、免费。 县衙对他来说那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免费更像是天方夜谭。 他情不自禁的缩回手,“我……真的只有二十文。多了真交不出来,不要送我到县衙。” 韩子瞻指下的温热散尽,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垂了垂眸子,再睁眼,里面充满了希望。 他道:“大哥,不跟你要钱。我这不是还小吗,医术不精湛。所以,看病不要钱的。知县大人可以作证。如果我跟你要钱,你可以去告我的。” 那人憨憨的笑了笑,“这哪能啊,小大夫看病也是好心,怎么能告你呢?”说罢,他才把手再次伸了出去。 而一旁的两个娃,早在韩子瞻起身时就抬头一直注视他。听到两人的对话,偏头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萧翊钧一直觉得自己生活的特别不幸。父皇不喜,母妃厌恶。可是,他再不受宠,也是一国皇子,吃穿用度从没缺过。生病从来都是喊一声就有太医过来。他从没见过这种……这个人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周正家庭虽说不富裕,可也是父母和睦,爹疼娘爱。没见过什么不平之事。唯一一件还是师父坐牢。不过还是很好的解决了。二十文,对现在的他来说,只不过是师父随手给的零花。看着这个人,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自己爹爹……想着自己爹假如是这个样子求医…… 韩子瞻不知道这个大哥给两个孩子冲击。 他只是尽心的的问道:“大哥,说说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就是自打生过一场病后就总出汗。”大哥道。 韩子瞻感受着指尖脉搏传来的信息,问道:“是不是白天出汗特别多,有气虚的感觉?” “对对。”大哥应道。 “晚上睡觉时呢?” “也出汗,不过比白天好一点。” 韩子瞻可以断定,这个大哥得的是汗证。 正常的出汗,是人的生理现象,而汗证从中医方面讲是指由于阴阳失调,腠理不固,而导致汗液外泄失常的病证。 排除外界环境对自身的影响,白天在头面、颈胸,或四肢、全身出汗的症状为自汗;晚间睡觉时出汗、醒后汗止称为盗汗。 一般来讲,盗汗为阴虚,自汗为阳虚,病重的人会出阴阳虚实错杂的情况。自汗时间久了可以伤阴,盗汗久了可以伤阳。 而这个大哥已经出现了阴阳两虚之证。 造成他现在这个处境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他所谓的‘生过一场病’。 韩子瞻问:“是不是曾久咳不止?” “是。” “是不是稍微一活动就大汗不止,还特别容易风寒?是不是觉得体倦乏力?” “是。” 这个大哥不止阴阳两虚,他还肺气不足。肺主皮毛,所以才会肌表疏松,表虚不固,从而导致自汗。 韩子瞻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益气固表。 玉屏风散倒是一个好方子。固表止汗是没问题,但补益气血还差点事。 他收回手,思索了一下,决定在此药方的基础上增加熟地、川芎、肉苁蓉等补益精血。 开好方子后,韩子瞻让周正去抓药。他则是跟这个大哥说着注意事项。 “要注意休息,衣服湿了及时换,注意风寒……我给你开了一个疗程,吃过后可以再来找我复诊。” 大哥低了低头,怯怯道:“我……我坐牛车来这里需要一天,还要十文的钱……我的农活还没干完……” 这人低下头,韩子瞻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额间包裹的粗布汗巾。 韩子瞻张了张嘴,改口道:“没关系,那我多给开两个疗程的。你一块带回去。反正,这病也只是个小病而已。不复诊也没事。当然,如果觉得自己好了,就可以停药,莫要多吃。” 那大哥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泛着些许水光。他忍不住使劲攥起韩子瞻的手,感谢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韩子瞻被他攥的有些痛,不过也没抽出手,只是笑着道:“应该的,我是个大夫嘛。” 接着,扭头道:“正儿,再多开两个疗程。” “好。” 这个大哥拿上药,看着这一堆药,心里有愧,非要把自己口袋里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铜板递给韩子瞻。 韩子瞻失笑,连忙推拒,“真的不用,我真是免费的。不收钱的。” 可是这大哥力气太大,韩子瞻推拒不过。 无法,他只得叫住在门口观望的人。 “门口那个大叔,你来跟这个大哥说说,我是不是看病不要钱啊。” 那个大叔是这个镇子上的人,自然了解了韩子瞻的所作所为,他进门,道:“是,韩大夫医术高明,而且心地善良,贫苦人家没钱看病可以不用给钱的。县衙里有钱补给韩大夫的……” 大哥听着大叔一通解释,才感激的收回钱,“好人啊,大夫好,知县大人也好……都是好人啊……” 韩子瞻看着大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才输出一口气。 大叔看他这样,笑了笑,“韩大夫,心地善良、年轻有为啊。” 韩子瞻无奈,“大叔,你就别调侃我了,连个病人都没有。哪有为了?” 大叔摇摇头,笑着走了。 韩子瞻突然想起以前学医时,总有同学戏称中医在临床上有四个阶段。 大家还泡在第二层出不来头时,韩子瞻早已站到了第三层。 第一种,死法死用的开方医生,只会背背医书,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辩证丝毫不懂,被称为是门外汉。 第二种,死法活用的懂得辨证的医生。能够根据经方灵活配伍、增减。 作者有话说: 嗷嗷,我写文写的好纠结啊。 写日常怕你们嫌我平淡,太水。写看病,又怕你们觉得无聊枯燥,这个度好难把握啊。 我自己闷头写,也看不出个啥。 大宝贝们啊~~~你们觉得哪里不行一定要告诉我啊。嘤嘤嘤…… 给你们磕一个~~
第40章 脚气 第三种是懂得活法死用的医圣。例如张仲景就可以用有限的药方灵活的用到各种病症上。做到了观其脉症,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第四种则是能够从整体出发,做到天人合一的神医。就像张无忌学习功法时的‘全忘了’,做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而当初韩子瞻的回答大意是第四层才是他的追求。 在那会还被同学好一顿嘲笑,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现在韩子瞻忽然间觉得,其实还有第五种。 那就是利用手里有限的资源,发挥最大功效的穿行于乡野的小郎中。 周正看着师父在那发呆,不由得开口:“师父。” “嗯?”韩子瞻回神看向他。 周正心里有很多想问的,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尴尬道:“师父,你怎么没有去县衙要钱啊?” 韩子瞻失笑,坐回柜台,“没必要,去县衙还得拜见冯大人,一层层调查。何苦难为这个病人。” 周正呆呆的‘哦’了一声。 萧翊钧头脑灵活,一针见血的问道:“哥哥,这个国家的情况都是这个样子吗?贪官跟庸医一起坑百姓的钱,普通百姓不敢看病,贫苦人家看不起病……” 韩子瞻诧异萧翊钧小小年纪却有这种大局观,不过,他思索,可能是因为父亲是个官员耳濡目染的原因吧。 他也没觉得孩子小,就开口糊弄,认真道:“哥哥也不清楚。哥哥也只是普通百姓,芸芸众生里普通的一员。” 其实不止古代,在现代也是这样啊。顶级的医疗资源永远掌握在少数的上等人手里。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为什么所有人都挤破头的往大城市里扎。 可是……却还是看不起病啊。 韩子瞻反问道:“正儿,萧萧。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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