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素有慧根之称的平济怎会犯这种错误。 二王子摇摇脑袋,眼睛望着快消失的丽影,眼底泛起点点兴味。 徐月见并不知后头还有人打他的主意,步辇急行好几步,稳稳落在宫殿前头。好些宫女列在两旁,恭敬地福了福身。 “王妃万福,奴婢春环恭候王妃。”春环走过前伸出手,行走间目光始终落在下首,一看便知这宫中规矩甚重。 “不必。”徐月见谢绝,让元芳搭把手走进门。 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被女孩子伺候,总觉得别扭。 春环闻见笑意未曾变化,待徐月见走进去后,这才跟在其后,宫女一个个垂头跟上,步调一致。 徐月见踏入宫殿内,殿内香檀木做柱,夜明珠做灯,悠悠几盏铜烛错落在其间,亮如白天。 除去中间宽敞的地界外,几十步外有三层白玉铺成的台阶,台阶上设了三个位置。最顶上放着一座纯金龙椅,龙椅后雕刻一个立体龙头,其身躯绕柱三圈,无一不透露着威严。 徐月见走在红色软毯上,周围的官员见他来,均让开道路,拱手示意。 元芳在后面紧张得粗喘着气,他隔着一小臂都能听见。 徐月见怕真给这孩子紧张得厥过去,脚步不由加快。身上锦衣的凤凰随之游动,在淡黄的光晕下仿佛要展翅而飞。 有人眼尖,认出这是南边的蜀绣,一线千金。更是心惊于徐月见的受宠,谁不知摄政王嫉恶如仇,最痛恨奢侈之人。 没想到对自己的妻子,倒是大方得很。 徐月见跟着引导,坐在离龙椅就近的座椅边,他手臂旁还摆了一张座椅,想必就是沈衔青的。 离台阶最近的几处座椅只做着夫人们,见有几位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咧着嘴回笑。 他这一笑,瞧着他的夫人们赶紧拿帕子捂嘴,面上泛着红晕低头笑着。 徐月见不知所以地扣了下手,难道是他今天的妆太厉害了?怎么一个个都低着头笑,这笑还不是欣赏,反倒像是...... 溺爱? 这让他想到,上辈子无意收割的妈妈粉。 徐月见脑补她们喊自己‘宝宝’时的语气,狼狈地别过脑袋。 两辈子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接受这种称呼! 他抹了把脸,手碰碰面前的葡萄酒,馋虫又冒了出来。 “少爷。”元芳在旁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喝不喝。”徐月见吞咽下口水,鼻尖全是香甜的酒味。倘若不是因为他酒量差,元芳也不至于管这么严实。 可怜这杯酒了,搁在这无人欣赏也无人品尝。 徐月见强迫自己不去看它,掉头夹起狮子头,小心吃着。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阴影,他抬眼看去,便看见一个满脸胡须的蓝眼男人盯着他。 “可有事?”徐月见放在筷子,问。 “王妃万安。”蓝眼男人抬手放在额间行完礼,把酒杯放在他面前,调笑道:“王妃可是一个人坐在这寂寞?不如同在下喝一杯?” 徐月见听见的一瞬间,还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等看清面前人的神色,他知道了,他没听岔,是这人疯了。 “放肆!”元芳怒而呵斥,正要抬手叫人,就见自家少爷按住他的手。 “想同我喝酒?”徐月见撑着手微向前。 蓝眼男人看美人突然向他的方向倾过来,喉间哽住,一股无名的□□猛然上升身。“自然。” 男人凑上前,眼睛迷离地黏在徐月见身上,恨不得当场把他这身红皮子给剥下来。 徐月见眯起眼睛,那双含情的眸子瞬间被冷意取代,“你不够格。” “你!”蓝眼男人怒不可遏,正要说话。就见眼前人抬脚向他踹过来,他站得本就在最外头,低于徐月见的地方。 徐月见一踹,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机,整个人像滚石一样顺着玉色阶梯一路翻下去。 这边声响极大,周围一圈人全看了过来。 目光炙热,蓝眼男人锤了下地,瞪着一脸冷漠的美人。明明应该生气,却又因他这轻飘飘一眼,心里痒意十足。 若不能叫这人吃些苦头,怕怎也征服不了。 “吾乃赤狼族二王子拓跋应,今日前来恭贺圣上寿辰。本仰慕于摄政王,特意前去拜访王妃,却不想王妃欲勾引吾,吾不从便将吾踹下高台。”拓跋应拱手向着周遭的官员,面上还带着少许悲痛。 瞧着倒是像真的。 “你放......”元芳气得面红,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又碍着大宴不能出现粗俗之语,生生咽下去。 这人胆敢污蔑少爷名声,真是找死! 徐月见听了脸色未变,还有闲情雅意地品着菜。 “元芳,把这道热热,冷了都。” “少爷!”元芳急得不行,就怕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徐月见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急什么。” “真是的。”他坐直身子,转头看向旁边目不斜视的春环,“春环,敢对摄政王妃大不敬,行僭越之事该如何?” 春环走出来福福身,像是没看见殿内的气氛一般。大声道:“掌掴五十,脊仗一百。” “嗯。”徐月见摆摆手,自有青衣太监上前。 “都听见了?那就拉下去,别平白站在这浪费空气。” “是!”青衣太监悄无声息地招来几个侍卫,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人拖下去。 “尔敢!”拓跋应瞠目,急急喊道。目光飞速看向平济,求救之意明显。 平济从劝不住拓跋应开始,就已经放弃。 他偏头不去看,拓跋应自己作死要去招惹摄政王妃,难道还准备让全族担着吗?若大王真要怪罪就怪罪他好了,他们的族人可都还要过冬,总不能害了他们! 拓跋应见状,心慌乱不止,眼见自己要被拖走,他正要大喊一声‘饶命’,却见周围人一瞬跪拜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身旁的侍卫给压了下来,全身被扣住压在地毯。 赤狼族只跪狼神,拓跋应膝盖触地的瞬间就想起来,却忽然顿住。一个脚步走到他的身边,他歪着眼睛看去,正好看清衣摆上绣着的祥云纹和内藏的金线。 就因为他的出现,膝盖好像被突然定在原地,全身被压制得不能动弹。他后脊背猛然发汗,心中颤颤不已。 “何事喧哗?”沈衔青淡淡开口,横眉扫过站在旁边的群臣。 众人不敢与他对视,匆匆低下脑袋。唯独玉阶下的几位权臣夫人起身,对沈衔青福身,身侧的丫鬟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把刚才的情况一字不落地描述出来。 霎时,周遭感觉空气停滞一瞬,中央的男人眉目越发狠厉。 “太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地上,让周围人身躯一震。 朝廷的脊仗可不是普通的棍棒,而是装上了倒刺的木棍,一下都能让一个壮汉疼晕,更不论五十。 “王爷,到底是来贺寿的,不可见血。”李丞相从旁劝和,万寿宴万国朝拜,哪可公然对付其子。 沈衔青信手走上台阶,衣袍一掀坐在椅上,闻言抬眸道:“不若李相分担一二?” 这话一出,周边还想劝和的人倏然收回脚,李相的面色也僵硬了一瞬,难看地不敢再言语。 也不知是不是这诡异的气氛,让汗流瀑布的拓跋应昏了头,这人突然挣脱侍卫的桎梏,大喊:“王爷,求您为我做主。分明是王妃勾引在下,在下不从才惹出这等灾事来。” 他以为他说完能得到质疑,庆国保守,对这种事情自然避之不及。 却不想周围人投来了难言的眼神,从刚才起这个眼神就一直跟着他,好似他是什么跳梁小丑一般。 刚出声的李相面色变了又变,分外疑惑地盯着这胡渣渣的男人,而后快速退开回了坐席。 他刚才定然是疯了才会为这蠢人求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蛮样,也敢胡诌诌这等言语。他还当刚才是在说笑,现下在王爷面前都敢僭越,可见其子蠢笨如猪,其族忠心难料! “噗呲。” 不知哪冒出一声笑意,连带起不少嘲笑。 拓跋应赤红着脸,大声问正中间的男人,“沈衔青,你当真不在意?不在意你身边那人可能并不爱慕你!” ‘咔嚓’ 清脆的杯碎声骤然响起。 拓跋应眼看沈衔青抬起眼眸,内里森然一片。黑幕一般的郁气直冲他面中而来,他被瞬间定在原地。 那一瞬,他当真以为自己看见了修罗。 接着,他便听见了世界的最后一声。 “杖毙。”
第44章 呵呵,搞什么乌龙剧本。 冷冽到极致的声音轻轻落下,周遭空气一窒,众人缩回脑袋不敢言语。 赤狼族的军师平济一听,手中的酒杯倏然掉下,整杯葡萄酒落在膝盖处的地毯上,酒红色的印记铺开来。 平济侧头看了眼吓软的拓跋应,从毯子上拾起酒杯,缓缓转过脑袋去。 拓跋应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要死了,他只是和一个废柴草包说了几句话,怎么忽然演变成这样。 那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霎时变脸色,好似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宫殿内近百人,却有如针落地般的寂静。众人看着刚才还有些跋扈的赤狼族王子,被沈衔青一言定了生死,两股颤颤。 刚才出口的李相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跪在地上连眼皮都不敢乱眨。 就在众人候着上头人息怒时,突然‘咔嚓’一声细响传出。 这声音出现的时机奇怪,众人心中咯噔一下,悄咪咪抬着脑袋朝声源处看去,都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这么不长眼,这么严肃的气氛里还敢发出声响。 徐月见在蟹壳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间就顿在原地,殿内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第一反应,他真想做某树封面的那个姿势,对着众人说:“尴尬如影随形。” 徐月见呆滞半晌,缓缓把盘子里最大的蟹钳夹到沈衔青的碗里,而后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软声道:“王爷,臣咬得腮帮子都疼了,您给臣剥一下吧。” 转移注意力,徐月见的拿手把戏。 群臣闻言均倒吸一口气,两股又开始发颤,心里思索等下要不要阻止王爷降罪于徐月见。 别看徐月见能这么自然地放在沈衔青的盘子里,其实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情急之下能这么做,也算是超乎他个人作风的,但谁叫沈衔青最大。 沈衔青再阴沉着脸,大伙都不吃,他也吃不了。白白浪费一桌好菜不说,怕都会消化不良。 沈衔青瞥了眼淡然自若的男人,眼底泛起点点笑意。他刚还有点担心这人会觉得他残忍,或许会出声制止一二。但什么也没有,徐月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干着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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