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连墨,”齐萧筠可以理解楚连墨对此人的忌惮,但同时又有些同情温成的处境,“当初到底是何情况,你还没了解得足够清楚吧?” “好,那本王今天就索性问个清楚。” 事实上,这多年来都是盘亘在楚连墨心中的疑问。只是他知道这个话题对良贵妃来说是禁忌,不能向她提起,而对于温成,他又不方便接近。 再说这件事楚连墨自己也牵扯其中,甚至被人怀疑血统不正,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有某个部分在害怕触碰此事。 而今天,有了齐萧筠的陪伴,他添了许多面对真相的勇气。 “温成,本王问你,就算你少时曾和母妃相交过,她都已经进宫为妃了,你还一封封地保存着和她之间的那些通信做什么?岂不是故意给人留把柄!” “……殿下……奴才……”温成低着头喃喃低语着,似乎很是犹豫,“奴才若跟您说实话,您能恕奴才无罪吗?或者,至少不要牵连到奴才的家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连墨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温成还真和良贵妃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成?!“马上给本王说个一清二楚,不许隐瞒!” “是……说实话,奴才从前的确在私心里爱慕于良贵妃娘娘。但这只是奴才一厢情愿,良贵妃娘娘从未接受过奴才的示爱!” 楚连墨闻言松了口气,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刚才所问问题的答案—— 温成精心保存着那些信,是在保存曾经那份求而不得的爱意。 温成继续解释道:“奴才和娘娘都知道,按照楚国律法,所以适龄女子必须先去选秀,未被挑中的才能自由婚配。所以娘娘坚决拒绝了奴才。后来奴才便决定放下,得知她中选,奴才也是真心为她高兴,决定祝福她。之后奴才虽在宫中当侍卫,但和娘娘之间从无不正当交往啊!” “本王知道了。” 楚连墨决定姑且相信这些话。 “这些事情除了本王外你不要跟旁人说,总归还是对母妃的名声不利的……好了阿筠,要问的事也问清楚了,我们回母妃那里去交代一声吧。” “好。” 当楚连墨牵着齐萧筠的手回到良贵妃那里时,丫环正给她带去一个消息: “娘娘,听说太后娘娘病了,皇上正向后宫妃嫔们询问何人愿去侍疾。” “这种事你就不用跟我说了。”良贵妃冷冷笑了笑,“我这些年在后宫中跟不存在似的,难道还会去出这风头吗?” “……是,那奴婢告退。”丫环退了出去。 之后,楚连墨示意纪华先回去,然后和齐萧筠一起陪着良贵妃闲聊了一阵,也跟他简单交代了温成那边的情况。 良贵妃倒没多问,毕竟她也知道要避嫌,何况又是男子那方面的疾病,她不方便细问。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丫环又回来递消息:“娘娘,听说皇后娘娘主动请缨去给太后侍疾,皇上同意了。” “哦?这倒是有些稀奇。”良贵妃心头很清楚,皇后表面上贤惠,实际上一直端着一种贵女的架子,侍疾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换了从前她是绝不愿做的。 楚连墨笑道:“我倒觉得不奇怪。最近太子和皇后都把父皇得罪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得想点办法往回找补吗?” 见楚连墨似乎笑得事不关己似的轻松,齐萧筠却一脸严肃地向良贵妃开口道: “娘娘,有些话也许连墨不方便跟您说,那就让我来当得罪人的那个吧。 “如今连您叫个太医给人看病他们都不肯,固然是因为他们捧高踩低,可您这样的处境,自己难道就没想过要改变吗? “连墨他在朝堂上很努力,您身为他的母妃,也许,也该适当地助他一臂之力……” “阿筠!”楚连墨打断齐萧筠,“这种事母妃既然不想做,我也不需要她来做。” “我知道娘娘为什么不想。”面对楚连墨有些不悦的语气,齐萧筠反倒淡淡笑了笑,“如果是我真心爱着一个人,我也不愿对他有任何算计。可是,这么久了,娘娘大概该放下了吧?” 听到这番话,良贵妃用有些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齐萧筠。 原来齐萧筠才是最懂他的那个。 这么多年来她不惜让自己过得寂寥凄惨也要跟楚文帝赌气,从不主动低头,如果没有爱,又何来那么大的怨气和恨意? 楚连墨生怕他的母妃喜欢的人真的是温成,而在这件事上,齐萧筠却是旁观者清。 “本宫懂了。”良贵妃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个男人若是对本宫还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又怎会这么多年都对本宫不闻不问?的确是本宫太蠢,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光阴。本宫今晚就主动过去求和。” 之后良贵妃果然去求和了。她这一求和,楚文帝立马就跟她重归于好了。 再怎么说当年的良贵妃也是楚文帝最宠爱的女人,实际上两人之间的问题归根究底在于两个人都过于骄傲,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良贵妃先低头了,楚文帝当然乐得顺着台阶下。 于是,皇后在那边辛辛苦苦侍疾,楚文帝却在这边和良贵妃日日缠绵,这个结果气得皇后差点没吐血三升而亡。 只是对于这样的结果,楚连墨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错过的感情早已错过,发生过的惨剧早已发生,现在的和谐全是镜花水月。良贵妃肯这么做,反而说明她已经彻底在心里放下了楚文帝。 有时楚连墨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天见到的温成的凄惨现状,然后跟慕容鹰说起此事。 “天呐!那个温成好可怜啊!”相比起齐萧筠多少还要顾及一下楚连墨的心情,慕容鹰直白地发出了感叹。 “他可怜?”楚连墨白了慕容鹰一眼,“母妃不可怜?” “可是他真的很无辜啊!据属下所知,他们温家本来家世也还不错的吧?” 的确,温成的父亲原本是三品官员,说不上多么大富大贵,但温家也算家境殷实。温成入宫当侍卫原本是拥有锦绣前途的,结果非但未能给温家锦上添花,还使自己陷入水深火热,连累父亲被贬官,更使温家从此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 “我的天,当侍卫那么惨,动不动就要被怀疑和主子有染……”由于慕容鹰和曾经的温成有相似的身份,所以更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哎呀殿下,你以后成了皇帝,我也是宫里的侍卫了!” 楚连墨哑然失笑,“你的关注点在哪里?本王又不是父皇,是那种动不动就会怀疑侍卫和主子有染的人吗?” “……可是殿下,万一……”慕容鹰一想起温成挥刀自宫的结局,仿佛连自己的某个部位也开始痛了,“万一属下真的和主子有染,您会原谅属下吗?” “……你说什么?”楚连墨顿时把脸上的笑容一收。 “属下只是说万一!作个假设而已!”慕容鹰吓得下意识地赶忙跪下去,“是属下说错话了,请殿下息怒!” “行了行了,这般紧张干什么?起来吧。” 楚连墨以为慕容鹰只是在试探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肃然道:“你知道本王待你向来是很宽纵的,若是一些小错本王不会和你计较。但你也确实不该拿这样的问题来试探本王。要换了严厉些的主子,你光是这么一问,就得屁股开花。” “好好,属下知道错了嘛。”慕容鹰露出有些撒娇的笑,心却在砰砰乱跳。 这日子眼见楚连墨和齐萧筠万般恩爱,他已经放下了对楚连墨的特殊情愫,决定把他当成哥哥看待。 而同时他发现,他竟然对另一个曾经被自己视为姐姐的人渐渐起了异样的情愫。 “殿下,属下想出恭。” “去吧。”楚连墨没有在意地应了声,低头继续处理政务。刚才只是他在疲累时的短暂休息。 慕容鹰得到许可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楚连墨的书房。 他头一次觉得楚连墨很可怕,哪怕能暂时逃开一阵也好。 由于走得匆匆忙忙,他迎面撞上了齐萧筠。 差点撞翻了齐萧筠手中装着点心的盘子。 “啊,抱歉!” “没事,还好没掉。”齐萧筠笑了笑,“你说你这殿下怎么这般爱和人攀比,听阿南说他曾亲手给太子做点心,就用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他嘴上不说,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吗?不过我是真没下过厨,把人吃出好歹来我可不负责。” “嗯……”此刻的慕容鹰却全无心情理会齐萧筠的这番话题。 “怎么了阿鹰?”齐萧筠注意到了慕容鹰的异样。平时的他性情开朗,怎么都不可能是这么冷淡的反应。 “阿筠,我们也算是师徒一场对吧!” 慕容鹰忽然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齐萧筠。 “万一有朝一日我做错了事,殿下要打死我,或者对我做点什么别的……”比如把他给阉了,“你帮我求求情可以吗?” “……啊?”齐萧筠被慕容鹰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这般重视于你,又怎么可能打死你?” “可是,你不能否认殿下他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吧?我知道,你比他脾气好多了!” “……”齐萧筠不由得苦笑。 其实要论天性,他脾气未必比楚连墨好多少。 只是从当质子到当男妾,他早已经学会了隐忍。 “阿鹰,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不行!”慕容鹰拼命摇头,“我不能告诉你!……哎呀不说了,我还要去茅房呢。” 然后,慕容鹰又一次溜了。 齐萧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说的不是没事,而是“不能告诉你”,那就是真有事? 算了,既然他不愿说,自己现在也没法子。 齐萧筠当下也不再多想此事,推门走进了书房,“连墨,你尝尝我做的点心。” “……阿筠你,还真的做了?” 楚连墨转头看向齐萧筠手中的餐盘,直直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精致糕点,目光中既有惊喜,却又有些愧疚。 “哎,我当时听江应南这么说,心中确有些羡慕,但你贵为皇子,我又怎能让你为我做这些事?所以我本不想开口的……阿筠,你不必在意我这些自私的期待。” 齐萧筠莞尔一笑,“你这般体贴入微地照顾我的心情,我又为何不能去细心留意你的需求呢?” 曾经齐萧筠确实为他身为皇子却要去做些伺候人的事而不忿,然而如今楚连墨对他处处体贴,生怕委屈了他,他反而不管宽衣还是下厨,都做得十分甘愿。 “好啦,做都做了……” 说着,齐萧筠拿起一块粉红色的荷花酥,放到楚连墨嘴边,“尝尝?” 楚连墨的脸罕有地也染上了一丝桃红,“想不到你现在竟这般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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