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上衣……” 低沉磁性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来。 没错了!就是这儿! 姜楚屏声敛息,探出一点脑袋,从窗户的边角缝中往里看。 只见摆满画架画布的室内空出一块地方,身姿修长优越的少年背对着姜楚坐在高脚凳上,背脊挺拔如竹,姿态矜贵随性,对面架着一块画布,挡住了大半作画人的身体,但能看到一缕垂落微晃的暗金色长发。 袁扶青没听到回应,歪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接收到了来自堂弟无声的死亡视线,他抿了抿浅淡的薄唇,瑰丽的紫罗兰眼睛被垂下的长睫遮敛,失落。 “那你,转个圈,脸不要对我。”袁扶青叹气,退而求其次,宛宛类卿的宛也不配合,他的小美人鱼,想他。 又是这个要求,周兰斯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你的背影有点像他。”这句话袁扶青说得很顺畅。 袁扶青重度社恐,一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通常还只在深夜行动,周兰斯倒是真有点好奇了,微微侧头,“哦?像谁?” “像我的小美人鱼,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我记得他有一双非常美妙的琥珀色眼睛。”袁扶青语速流利,看着周兰斯的背影,笔尖悬在绘着深蓝海洋的画布上,眉毛蹙起忧郁的弧度,还是太强壮了。 周兰斯眼睛一眯,看到靠在墙角的一副蓝玫瑰花田油画,瞬间将关键词串联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浮现。 膝盖上的指尖轻点,周兰斯微微阖眼,不动声色的扫过窗外,最后目光落在窗沿一缕翘起的黑色发丝上,微微勾起的唇角意味不明。 找到了。 窗外的姜楚蓦地有种想打喷嚏的感觉,大惊,赶紧蹲下来捂住口鼻,艰难地抑制着,憋得眼睛都冒出生理性泪水了,还是没忍住小小声的打出来。 “啊湫……” 是谁!是谁这时候在念叨我! 姜楚靠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画室内,袁扶青迷茫地抬起头,左右转了转,没发现什么东西,于是向周兰斯确认,“兰,你刚才,响声听到了吗?” 周兰斯换了个坐姿,微妙地挡住了袁扶青看向窗外的视线,语气自然,“没有。”
第43章 姜楚紧张地捂着嘴靠在窗外墙角, 在听到袁扶青的那声问话时,一颗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糟糕, 还是暴露了, 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姜楚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刚迈开腿准备拔足狂奔, 就听见周兰斯淡淡的说了声“没有”,姜楚一个急刹车差点没刹住。 “哦。”既然周兰斯说没有, 袁扶青也太没在意,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画布上, 偶尔看一眼周兰斯的背影。 画室内安静下来。 揣着扑通扑通还在跳不停的小心脏, 姜楚蹑手蹑脚重新贴了回去,背后紧紧靠着墙,手里攥着手机, 忽然地, 姜楚从自己的行为中咂摸出几分怪异, 扫视自身一圈, 沉默…… 有点猥琐也是在所难免的, 对吧?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姜楚集中注意,竖起耳朵仔细听,此时画室里没有任何声响, 他翻了个身, 小心翼翼地从窗户边角往内看。 俊美至极的少年面对窗户而坐,垂下长长的睫毛, 一缕金色日光铺到他脚下,背后是大片盘踞的阴影, 这显得那缕光线是如此明亮也如此渺弱,但它依旧坚韧倔强的一点点触及少年的脚尖,细细环绕而上,仿佛在唤醒并接引坠入黑暗的神祇。 画面是很漂亮没错,可是,剧情的画室play不该是这样啊! 在看到周兰斯衣着端正,背对着袁扶青距离至少两米远,别说什么暧昧氛围,连眼神交流都不可能的时候,姜楚就知道,这个剧情不出意外又崩了。 姜楚成功从他们play中的一环,变成他们paly中的唯一一环。 好好好,就只有我在走剧情是吧。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见里面的人似乎有结束的趋势,姜楚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也要到原剧情他拍下两人照片的时候了,他煞有介事地拿着手机在窗户前晃了晃,同时屏幕切换唐昔的照片。 下一秒,姜楚没能拿稳手机,啪叽一下,原地扑街。 很难描述那是什么感觉,像电流游窜过全身,不是很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酥麻,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一碰就会散架掉渣。 姜楚蜷缩在地上,瞳孔微微涣散,唯一的意识就是咬住唇瓣不让声音泄露出来,颤颤巍巍用最后的力气把手机画面切换到自己的照片。 ——解除。 在姜楚扑街的那一刻,周兰斯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巧妙的遮盖了窗外发出的声响。 周兰斯走到窗边,将白纱往中间拉了拉,挡住了大半窗户,道:“光线有一点刺眼,给你拉上点儿。” 室内亮度虽然暗了一些,但光线却柔和了许多,为画布中坐在礁石上望月的深海人鱼蒙上一层淡淡的幽意,袁扶青眼底微亮,灵感大爆发,不忘对周兰斯道谢,“谢谢。” 周兰斯垂眸看了看手表,走到他身边,“今天先到这,我有点事要处理。” “哦,走吧你。”袁扶青沉浸在画作中,抽空敷衍地点了下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周兰斯轻轻关上门,绕过长廊,来到画室窗外的草坪上,绿草柔软茂密,被一圈矮篱笆围住,篱笆上盛开着一簇簇纯白的蔷薇花,微风吹过,淡香四溢,花叶簌簌,小巧而精致白色花瓣飘落。 落在少年绯红的脸颊,也落在周兰斯单膝跪地将人揽起时的肩膀。 怀里的人很轻,周兰斯抱起来毫不费力,他垂眸一瞥,明明呼吸都乱了,却依旧紧紧闭着眼,睫毛不停轻颤。 他喉结滚动,溢出浅浅的笑声。 姜楚的侧脸贴在周兰斯的胸膛,浅笑牵起的震动清晰且毫无阻碍的传递给他。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么尴尬的场景还是在上次器材室,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是不愿回忆的黑历史之一。 而现在黑历史又增加了一页。 想鼠,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迫切的想离开这个星球,姜楚身体绷得僵直,想象自己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剧情六顺利完成,摆脱剧情的进度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坏消息一,照片得用他自己的,别人的不行。 坏消息二,一会儿他该怎么向周兰斯解释自己会晕倒在他们画室的窗外。 忽然姜楚猛的睁开眼睛,他的手机!周兰斯不会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了吧?如果看到了,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周兰斯注意到怀中的人睁开了眼,他推开其中一间画室的门,把人放在沙发上。 “你醒了?”周兰斯的语气担忧,见姜楚醒了,第一反应不是问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而是担心,“身体怎么样?怎么会晕倒?” “嗯……我没事,就是,就是低血糖犯了。”姜楚讪讪的避开那双含着忧虑的漂亮眼睛,将低血糖这顶帽子紧紧地扣在头上。 见周兰斯没有问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姜楚赶紧找了其他话题引开注意力,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是?” 房间内很空旷,除了一张沙发书柜和一套画架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这里是我的画室,不过不常来。”周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姜楚,道,“对了,你怎么会晕倒在那里?” 兜兜转转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我感觉画室里的人有点像你,就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姜楚微微低下头,好像在专注剥开手里的巧克力包装,声音镇定。 他虽然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也只有一点,拿着巧克力的手在细颤,剥了半天包装依旧完好无埙。 “这样啊。”周兰斯仿佛相信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姜楚,“你的手机,刚才不方便还给你。” “谢谢!”看着屏幕是黑色的,姜楚松了一口气。 周兰斯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用最平静的语气抛出最大的炸弹,他说:“抱歉,刚才不小心看到你手机上的照片了,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对人体彩绘有兴趣,所以来画室这边是来找人画吗?” 姜楚差点咬到舌头,像一只受了惊的猫,感觉背后的毛都炸了起来。什么人体彩绘,他有说这种话吗?! 但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说不吧,姜楚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啊,是、是啊。” 周兰斯合掌,语气期待,“那正好,我最近也学了一点,可以让我试试看吗?” “试……试试?”姜楚惊愕地抬头看向他,手里的巧克力没拿稳,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将地上的巧克力捡起,周兰斯随手放在一旁的画架上,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颗来剥开,轻抵在姜楚的唇边,动作赏心悦目,眼中眸光流转,“嗯,可以吗?” “唔……”姜楚下意识张嘴含住,一股醇厚的苦味顿时在口腔中蔓延。 周兰斯收回手,站起身,微微笑,“放心,我的颜料是可水洗的,不会对皮肤产生伤害。” 看着从他起身去拿画具的背影,姜楚瞪大眼睛伸手,他没有同意啊! 可是嘴里的巧克力苦味直冲天灵盖,加上力气没有恢复,别说阻止或者伺机离开,姜楚现在就是站起来都费劲。 急急急急急!姜楚急得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起的太猛,没站稳,措手不迭地把自己扭了方向,最后摔回沙发上,还是背朝外趴在沙发上,正好方便了周兰斯。 “……” 拿着材料过来的周兰斯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 感觉背后衣服的下摆被轻轻卷起,后背肌肤骤然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姜楚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等……!” “小楚同学,现在开始不要乱动哦,不然衣服会沾上颜料的。”碎玉撞冰般清冽好听的声音提醒他。 画室内的沙发是深灰色,显得面前的纤瘦的腰肢如冷玉一般,白而莹润,上面没有其他痕迹,干净地像一幅崭新的画布。 周兰斯蘸取颜料,落笔描绘,没有丝毫犹豫。 他想起在袁扶青画室看到的那副冰蓝玫瑰油画,漆黑的眼眸倒映出瓷白背脊上逐次盛开粉色蔷薇,执笔在腰侧捻转出一片花瓣,引起笔下人一阵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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