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此时起,他才真正的进入了施勋的记忆之中,陪伴着他,经历了一切喧嚣与悲喜。 他看着施勋从初到秦时的震惊与懵懂,到后来的冷静与坚定,恼恨他被嬴政所控时的心软动摇,又悲痛于他受历史因果的牵引而不得不自刎于世。 这样的师兄是他从未见过,也不曾了解的,他看到了与太上老君样貌一致的子冠出现,看到他将道德经传于施勋,看到施勋将横公鱼斩于剑下,取出了那令他熟悉无比的长生珠。 直到此时,太一才终于意识到,他如今所看到的这些记忆,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秦国的第三十七年,秦王嬴政患病,他与施勋一同去见了嬴政最后一面。 院外,嬴政将长生珠交与施勋手中,一头青丝顷刻如雪,笑意却暖如初生朝阳,“师兄,我想与你共度长生,你不愿,那我便将长生送与你,只愿千年百世,师兄能将我长记心间。” “师兄…我爱你……” 刹那间,欲念俱消,太一只觉心口有如被火焰灼烧一般疼痛起来,而在那炙热的灼烧感过后,似乎有一段一直以来模糊无比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直到长生珠的封印解开,而太一亦看清了那于光辉中显出身形的人,那与自己声音笑貌一般无二的男人,这便是……“河洛。” 失去的记忆如同潮汐般汹涌袭来,太一心中魔念翻腾,脑中却是无比清醒,这些记忆,不是师兄的,而是他的,是他一直以来,从未曾想起过的,属于“河洛”的那段时光。 而究竟他为什么变为了“河洛”,之后又为什么失去了这段记忆,这一切的一切,定是与魔气有关。 想到脑中那仍然有所残缺的记忆,知道这旅程只怕是刚刚开始,太一心神微定,看着面前施勋略显茫然的神色,心中微微一酸,不要怕,师兄,我一直在你身边。 三国一世,化身为华佗的太上老君再次出现,引得东皇钟现世,而孙策的死亡令“河洛”拥有了身体。 自此,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陪伴在师兄身侧,与他一同渡过这历史中的漫漫岁月,直到孙权的欲念消除,东皇钟回到了他的手中。 记忆的屏障再度松动,关于此世的记忆汹涌袭来,太一忍着心口剧痛,与河洛一同抬手,抚在了施勋的额前,“师兄,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随着两世的记忆恢复,太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体内的魔念似乎是在逐渐的消退,而他似乎也与这些时代的人们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记忆中,师兄曾不断的提起,只要收集四件神器,便可救活师兄在现代时空的弟弟,而师兄的弟弟,亦与自己样貌相似。 施迪,嬴政,孙策,孙权,与其说是都与自己有着不同程度的相似,他们倒更像是被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魂灵,被投入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而他的这些猜测,终于在战国一世,从太上老君所化的鬼谷子口中,得到了印证。 那一刻,记忆的屏障被彻底打破,太一终于明白了轮回的真相与源头,那些轮回中的人是他,是他满身的魔气和欲念所化,而河洛亦是他,是他每一世的欲念消散后那一丝至纯爱意所化。 河洛是他于千百次轮回中所诞生的独属于施勋的记忆,是他为了拯救施勋,而奋力跳脱于六界之外的一道神识。 这样一道小小的神识,穿越了万古时光,只为了回到那最开始的时候,可以陪伴着他的师兄一起承受这漫长而痛苦的轮回。 想明白了这一切,太一发现自己的元神已逐渐开始与河洛融合,而在那最后一战中,他终于可以掌控身体,化为金乌,抵抗住天道所降下的因果,带着施勋脱离了天道。 “师兄,我想陪着你,我想一直陪着你,哪怕只是一缕元神也好。”元神彻底相融,他终于可以拥住他的师兄,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师兄,即便我记忆消散,即便我有如陌生,无论如何,找到我,让我陪着你。” “我会找到你的河洛,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千年万世,我一定会找到你!” 眼前的一切逐渐开始模糊,属于河洛的记忆已到了尽头,但施勋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穿透碎裂的时空,坚定无比的响在他的耳边。 “到那时,你我在不分离!” 光芒骤起,一切时空化为沙粒飞速逝去,只余太一一人,只身处于一片纯白的空间,寂静无声。 脑中几世的记忆融合完毕,太一双眸微颤,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师兄没有食言,他一直在寻找自己,陪着自己,而自己竟为魔气所惑,满心偏执欲念,怀疑师兄对自己的满腔爱意,甚至因此,而害的师兄惨死。 好在如今自己已知道了一切,没有继续错下去,也终于有机会,能够结束这一切的轮回。 太上老君曾说过,一切的源头不过是洪荒内的一个因果,那便是轮回的开始,但这因果究竟是什么,河洛的记忆中却是没有的。 而自己前世的记忆亦止步于师兄死后,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思绪回转间,太一猛然想到太上老君曾对施勋说过,只要寻到河洛所有的元神,河洛便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和力量,伴随施勋共同了结那最开始的因果,而如今的自己已经与河洛融合,记忆却还是缺少一部分记忆,那便说明,他的元神还不完整。 元神……河洛…河图洛书! 眸中一亮,太一抬首环顾四周,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中似乎感受到了一抹及其熟悉的气息,他怎么会忘记,在那千万年的轮回中,他的神识可是一直附在河图洛书上的。 深吸口气,太一低声唤道:“河洛。” 声音落下,纯白的空间内金光骤起,不过须臾,一道卷轴滑至眼前,缓缓变为与他身形一般的男子。 太一看着面前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人,笑道:“你果然在。” 河洛唇瓣微抬,亦笑,“我一直在。” 话落,河洛再度变为纯白卷轴,绕于太一身侧,而后缓缓没入其中。 顷刻间,天地再变,白霞褪去,巍峨宫殿映入眼帘。
第175章 洪荒七一:登天之梯 这是,紫霄宫内殿? 看着眼前这略带熟悉的宫殿,太一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思及上一世,自己曾分出一道元神,偷偷跟随在帝俊身后,进入了紫霄内宫,听到了鸿钧欲要替帝俊去除情丝的一番对话,从而生出魔念。 而如今他与河洛元神相融,却是重被带回到了这段记忆之中,莫非,莫非他前世记忆还另有蹊跷?! 思及此,太一心神微颤,有些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殿门。 殿门开启的刹那,白芒四散,源源不断的光芒流转之中,青年修长的身影如雪巅松柏,不卑不亢的立于殿前,直视着那洪荒内唯一的天道圣人,声音坚定,“帝俊此道本就是为太一而修,我不求道途平坦,只求一身修为,能护得住自己想护之人!” “倘若帝俊去除情丝,变为一个无情无欲无念之人,那敢问道祖,我又缘何,修炼此道!” 身躯猛地僵直在原地,太一双眸睁大,看着这从未在自己记忆中出现过的一幕,心口倏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碎裂开来。 元神内那最后一丝盘旋不散的魔念,如被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剥离开来,倏然消散。 刹那间,太一脑中再无杂念,神台清明,而伴随着魔气的消除,太一周身时空迅速变换,无数光点蜂拥而至,所有失去的记忆彻底融合。 他看到了师兄算出自己的死期,于自己身前元神碎裂,看到了自己催动东皇钟,毁了整个洪荒,使得魔气临世,而他自己亦因魔气侵蚀,元神破裂,痛苦不堪。 直到此时,太一这才终于明白自己被魔气利用,害死了他的师兄。 那一瞬间,太一心神俱裂,几欲发狂,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东皇钟,欲要以自身元神之力抵抗魔气侵蚀。 而就在他元神即将爆裂之际,余光中只觉一丝白芒划过,帝俊消失前留下的玉髓竟隐隐散发出温润光泽,传来一阵令太一熟悉至极的气息。 这是!师兄的元神之力?! 心中骤然升起一丝希望,太一连忙将那玉髓护于心口,随即拿过满是血污的河图洛书,避开魔气的吞噬,朝着四十九重天而去。 这玉髓中,竟是还留有师兄的一丝元神,如若有圣人以真气温养,师兄或许还能重聚元神! 然而洪荒碎裂,半边天道为魔所控,鸿钧不得不携另半边天道避守四十九重天,并封闭了所有前往四十九重天的界壁。太一困守于昆仑山中,又遭魔气侵蚀,元神愈发破损不堪,只是护着心口那莹莹微光,步履蹒跚的于黑暗风雪中徘徊。 不知是否因油尽灯枯而生出幻象,绝望之际,太一竟是看到面前弥漫的黑雾中,一节石梯突兀的现于眼前,而随着他踏上阶梯,周遭因魔气所化的黑雾竟一寸寸消退开来,他元神内日夜侵蚀折磨着他的魔气,亦随着他登上阶梯的步伐,逐渐感知不到。 不,不知是魔气,而是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消失了般,唯余下他自己,与眼前这万丈悬梯。 看着眼前似是没有尽头的阶梯,太一脑中神思一闪,想到曾几何时,似乎是听到过师兄与人说起过,昆仑山内,有一处登天梯。 相传登天梯可无视每重天的界壁,直通四十九重天,无论何人,只要由此攀登至四十九重天,便可得正大道。他先前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妄言,没想到如今,竟当真出现了! 只要,只要他能通过这登天梯到达四十九重天,师兄的元神便有救了! 刹那间,太一只觉心口处燃起熊熊烈火,将他周身那被昆仑山风雪覆盖的冷意尽数驱散,如同在黑夜中寻到了一团光亮,驱使着他一步步向上攀登而去。 然而随着他的攀登,太一发现他体内的修为竟是尽数消退,如同凡人,而每过百阶,身上更是如负重石,层层累积,压的他寸步难行。 石阶外风雪交加,酷寒难耐,阶下万丈深渊,暗不见底,太一抬起头来,仰望着那直通云霄的阶梯,握着心口处唯一的光亮,咬牙伏跪了下去,四肢着地,以手臂撑起身躯,扒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他不知爬过几阶,亦不知过了多久,他背上的重量令他连喘息都已不能,眼前视线模糊,几乎快要看不清心口的莹润白光。 数不清的石阶上留下蜿蜒曲折的血迹,万丈悬梯在风雪中化为坚不可摧的冰面,映照着他一步步向上攀爬的身影。 风雪愈盛,逐渐覆盖住冰面里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和石阶一样,变为血红色的坚冰。 太一眼前已彻底变为一片黑暗,他毫无知觉的伏倒在地,却仍不肯放弃的探出了一个手臂,将他一直死死攥在掌心内的玉髓伸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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