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边捏边说:“薛烁我是彻底记住了,他以后在坤院别想好过,那金刀可是我好不容易挣来的。小五,你知道雪狐吗?狐族最高贵的血脉,纯血的雪狐妖几乎已经在世间销声匿迹,我在围场抓到的那条虽只有万分之一的血脉,却极其棘手难缠,幸亏小爷我也比常人厉害千倍百倍才轻松拿下……” 薛琳琅安静倾听谢凛眉飞色舞的夸耀,对雪狐妖族的传闻不予置评,想了想说:“你的刀……这件事终究因我而起,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说实话吧,虽说薛琳琅是皇子,谢凛是外戚,论起权势地位家境财富,还真比不过他,真要赔估计得动他过几日的生辰礼,就是这么势微。 “那你就跟我去花灯节,我才不要你赔我什么东西,我要你陪我。” 花灯节便是大周的情人节,全城点灯,彻夜不熄,夫妻情侣成群结队地出行,也是少男少女们互剖心迹的大好时机。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出去就是走个过场,看个热闹,吃点具有节日特色的灯食灯果。 薛琳琅想起二哥也经常乔装打扮出宫,真龙气云能让他邂逅各种奇人异士,早早为夺储之争做好准备,自己却因为体弱多病从未出去过。 在这还要小小地感谢一下裴仙师贡献的灵气,暂时缓解了他的病情,虽不能治根,但也使他有了外出游玩的本钱。 “那就一言为定。” 薛琳琅还得计划到时候怎么避开裴准,一想到是背着裴准偷偷出去玩,他就觉得更刺激更快活了呢。 话说着说着,谢凛捏的那只狐狸也成形了,狐狸承袭了创造者的偏好,一被点了生机就往薛琳琅怀里钻。谢凛还以为他会喜欢,谁知道薛琳琅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把狐狸从怀里推了出去。 “你不喜欢狐狸吗?” 小殿下不爱聊自己的事,谢凛却忍不住去观察他的表情,揣度他的喜恶,只想着能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薛琳琅低低嗯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捏狐狸了。 谢凛拉拉头发,有些烦躁。 他又问:“是不是因为薛烁喜欢狐狸?” 上次他在御花园见到薛烁的时候,他的怀里抱着一只极其漂亮的白狐狸,薛烁喜欢狐狸在宫里还蛮出名的。 薛琳琅笑了笑:“倒也不是。” 他曾经很喜欢的。 前世的裴焰因为苏安晏的死一怒之下离开了上衍宫,在路上救了一只重伤的妖狐。 那只小妖狐生得可爱极了,赤毛皮毛像火燃烧,暖意融融,裴焰特别喜欢,还生得一双罕见的黄金眼瞳,在光下呈现斑斓璀璨的琉璃颜色。 如同人间话本里写的那样,狐妖化形为一个名为古锦月的翩翩美少年,姿容旖丽,黑发金眸,着红衣,佩金铃,就算在美人扎堆的狐妖族内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最诱惑的是他自称对裴焰一见钟情,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还请仙君能收留他。 那年裴焰不过十八岁,少年心性最是赤诚,上衍宫内人人都叫他一声小仙君。裴焰以为自己一眼看穿了这小狐妖的心思,古锦月无非是怕离开自己再受欺负,爱惜性命撒了些情理之中的小谎,也便允许他同行几月,顺手教教他防身的本领,以免分开后小狐狸再被人欺负了去。 那一路上他们结伴而行,斩妖除魔倒也过得恣意快活。唯一让裴验头疼的是小狐狸好像真的喜欢上自己了,那种炙热的、亮晶晶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可当时他心里还满是故去的苏安晏的影子,不知道拒绝了古锦月多少次,甚至有一回狠下心把人甩掉—— 结果三天后的雨夜他在客栈门口收获了一只可怜兮兮、浑身湿透的小狐狸,裴焰以为是雨水,没想到是眼泪,打湿了往日里他最爱抚摸的毛蓬蓬的大尾巴。 “呜呜呜……阿焰不要锦月了,阿焰好狠心…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你…” 狐狸在他怀里哭得抽抽嗒嗒,灿烂的金瞳淌着泪珠,涉世不深的裴焰见了十分心疼,温柔地擦拭狐狸湿漉漉的皮毛。 “对不起……我喜欢的人始终是安晏,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这也对你不公平,我留给你的灵戒里装着灵石和护身法宝,离开我,你也会过得很好——” “可他已经死了!” 狐妖愤怒地打断他。 在裴焰看不到的地方,那无辜湿润的黄金兽瞳变成竖状,好似狰狞分裂的凸刺尽是锥心刺骨的嫉妒与恼恨。 忽而,狐狸因为妒火而僵硬的身体软化下来,有如涓涓春水一般,变化成绝色美少年的模样。 他头顶还生着一对毛绒可爱的三角耳朵,白皙纤长的手指带着晶莹的雨珠,轻柔地抚摸上小仙君的脸庞。 “苏安晏在你心里光风霁月,不染纤尘,是白衣如画的神仙哥哥,而锦月只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狐妖,身份低贱,不值得你喜欢,阿焰,我说得对不对?” 狐耳少年乌发披散,红衣似火,冰肌玉骨,巧铃流光,那双金灿灿的眼眸宛若世上最绚丽的琉璃,只要一眼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在裴焰眼中,论起美艳绝伦,古锦月绝对是今生之最,但在古锦月眼中,这赤诚的、明亮的小仙人,何尝不是他一生最绚烂的火焰,无论如何也要占为己有,永不放手。 “阿焰,阿焰,你摸摸我的心,它在为你而跳动,我喜欢你心悦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飘摇,裴焰的心也被那双妖异的金瞳蛊惑得仿佛颠簸小船,紧闭的心防被冲击得有了一丝松动。 他惊叹那双金瞳好漂亮,漂亮到有些诡异,神识迷茫地吻了上去。 裴焰恍惚地想,好像这样也不是不行,为什么不可以呢,锦月多可爱啊……他的手慢慢于狐妖的腰身处收紧,正想抱起他走向床榻,忽的被调转了主被动的地位—— 砰地一声,姿容旖丽的狐妖少年把他压在床榻之上,眼神炽热得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裴焰心里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平日里乖顺的美娇娘突然变得像地主老爷一般强势,他反而变成了…… 古锦月是把最喜欢的留到最后的类型,不急着吻上期待已久的柔软唇瓣,而是慢慢亲吻那微颤的睫羽,就是这么一点紧密的触碰,都带给他无穷无尽、令灵魂战栗的狂喜。 “阿焰,你愿意把自己给我吗?” “我……” 轰! 天际惊雷响起,大雨如注,一切映照成触目惊心的黑白颜色。 哐当。 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倒落地面,古锦月本不在意,没想到裴焰忽地挣扎,打算起身把掉落的什物捡起。 “阿焰,别动,再动我就忍不住啦……我想一口一口吃掉你……” 狐妖早已情动不可自抑,雪白的脸颊上泛着桃花似的红晕,拉扯腰带的动作不同于往日的娇弱,隐隐透出剑走偏锋的霸道与强势。 “等等!不行…哎呀,安晏的骨灰撒出来了!” 裴焰不识风情地一把推开他,小心翼翼地拾起苏安晏的骨灰盒,把撒出来的骨灰放回去,末了还把旁边的木牌拿在手上吹吹气仔细地擦拭着。 “……阿焰,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狐妖在床榻上半/裸着胸膛支起身,用一双魅惑到极致的眼眸睨他,玉石般光洁白皙的腰腹附着着匀称好看的肌肉,身上还残留着情/热的潮红,脸上的表情却难看极了。 “这个啊?” 裴焰挠挠头,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古锦月的脸色那么难看。 “上面不是写着吗,安晏的灵牌啊。” 古锦月:“……” 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个? 一阵嗖嗖的阴风吹过。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半响后,不得饕足的美少年用舌尖舔舔唇瓣,还欲欢好。 “没事,阿焰,良宵——” 裴焰捏住他毛茸茸的耳朵,指着灵牌道:“在他面前,不好吧?早点睡。” 古锦月:“…………” 他早晚要把苏安晏的骨灰偷偷扬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以优质灵玉闻名天下的玉骨城,此地正值狐妖作祟,赤尾狐王不仅奴役凡人开采灵玉,每年还要吃掉百八十个童男童女。 裴焰浴血奋战,几乎消耗所有灵力,终是斩下狐王头颅,烧成灰烬。古锦月也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 “锦月…不要睡着,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出去…” 那个时候的裴焰心中有好多话想要倾诉,他想带他去吃人间最美味的点心,去看世间最美的风景,再也不会在小狐妖偷偷爬床的时候把它赶出去,裴焰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喜欢上古锦月了,喜欢上这样无忧无虑四处闯荡的日子—— 却在这时生了变故。 噗呲。 裴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在他胸口上插着一把森冷的匕首。 那把匕首上带着刺骨的冰雪之灵,正好克制裴焰的玄火灵根。他全身冰冻,身受重伤,却不知道到底是身上更疼,还是心上更疼,只得眼含失望、震惊、愤怒与不解地望着狐妖少年。 原来,小狐狸才是真正的狐王,世间唯二的纯种雪狐,甚至连裴焰最喜欢的赤红皮毛都是为了接近他故意伪装的。 古锦月日日月月对他说着喜欢,眼睛里时时刻刻饱含着对他的爱意,图谋的不过是那千年难遇的玄火。 两人的初遇,玉骨城,狐祸,通通都是狐族的圈套,为的就是等到裴焰得筋疲力尽,挖出他的玄火,送给古锦月族中的未婚夫——世间另外一只雪狐古灵月。 不仅如此,趁着裴焰重伤昏迷,古锦月还截断了裴焰的仙骨,让他堕成狐妖,生出狐耳,替狐族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百年前的那个夜晚,现在想来还心惊胆跳,那是裴焰一生堕落的开始,也是薛琳琅永远不可磨灭的噩梦。 黑夜沉沉,血风凄凉,当空的一轮明月恍惚无情的眼瞳,冷冷地旁观人间的一切。 “杀狐妖!杀狐妖!杀狐妖!” 凡人们高举明亮的火炬,在玉骨城中浩浩荡荡地搜索狐族余孽。 裴焰躲在一身漆黑披风下,狼狈地四处奔逃,现在正是他这辈子最虚弱的时候,面对一群从前需要自己保护的凡人也毫无还手之力。 “找到他了!狐妖在这!抓住他!” 带头的高大汉子一把扯下他的黑色兜帽,几乎瞬间就被那张惊艳的绝色美人面夺去心神,少年雪白的容颜在黑沉夜色中有如明珠般耀眼夺目,发白如雪,瞳黄似金,头上生着对毛绒娇嫩的狐耳,只需一眼就会被他摄魂夺魄,甘愿沉沦在他脚下。 “我不是、我不是狐妖,我是前来除妖的修士,我叫裴——” “该死的狐妖!死到临头还想害人,快把章玉琮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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