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给两人泡了茶,见这位客人是有话说的样子,便找个借口出门去了。 白邵坐在矮凳上,脸色不大好看。 邱鹤年给他续了一杯茶,说:“你有话要和我说?” 白邵挣扎犹豫了一会,嘴唇动了动,想开口,却被邱鹤年打断道:“如果你要说的是对我家人的臆测和诋毁,我会马上请你出去。” 闻言,白邵苦笑了一下,说:“昨晚我一夜都没睡好,”他侧过脸来,让对方看自己脸颊上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这是你那夫郎挥拳打的。” 邱鹤年眼眸里现出意外之色,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神情紧绷,“你做了什么?” 白邵说:“他那一拳打醒了我,他说得对,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邱鹤年双眸眯了起来。 白邵抬头看向他,说:“抱歉,我太想弥补过去的遗憾,以致偏听偏信,却没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怀了私心,对你不利的人。” 白邵深深地地低下了头,愧疚地把自己两次去找清言的事说了出来,他曾经说的话,还有清言的应对,也都一一讲清楚了。 换了个心态和角度,再去重复这些话时,白邵才发现,因为自己是邱鹤年的旧友,所以清言对他真的很宽容,这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说完以后,白邵站起身,鞠了一躬,说:“我没脸见他,麻烦你代我跟他说声抱歉,过两日我便随补给车队回风雨关,以后绝不再来打扰。“ 说完,白邵一咬牙,转身便走了。 邱鹤年站在门口,看着他骑着马消失在路上拐弯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 晚上回了家,清言发现邱鹤年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晚上睡觉前,清言问他,他却摇了摇头,说:“昨晚你没睡好,今晚早些睡吧。”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邱鹤年起早做好了早饭。 今天金豆醒的比平时晚,清言喂他喝了奶,就把他放垫子上给阿妙看着,自己匆匆去饭桌吃早饭。 邱鹤年把给他蒸的蛋羹端了出来,放他手边后,并没离开,而是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清言抬头纳闷地问:“怎么了?” 邱鹤年又是摇了摇头,说:“没事。” 说完,他就去给金豆擦脸换衣裳,清言问不出什么,又着急出门,便没再管他,准备晚上有空时再找他问清楚。 清言吃完了以后,一家三口收拾好了,便准备出门。 马车一早邱鹤年已经套好了,等在院子里。 邱鹤年走在前面,先去院子里把两扇大门打开了。 清言抱了金豆跟在后头,才出屋门,就发现金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根筷子,怕他戳到自己,清言好不容易才给哄了下来,又回屋给他换上了拨浪鼓塞到了手里。 等他从里屋出来,又一次准备出门时,外屋门却响了一声,邱鹤年从外面又进来了。 清言以为他是等急了,便道:“刚才我……。” 他话没能说完,因为邱鹤年进了外屋,便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对方脸上的神色,让清言不自觉地就闭上了嘴巴。 今天阳光不错,在邱鹤年身后的窗棂透了进来,他逆着光站着,微低头正色看着清言。 清言心里突然就打起鼓来,没来由地觉得心跳乱了几拍,有种说不出的雀跃和期待,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邱鹤年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不善言辞,该说的话一直没能说出口。” 清言压住内心情绪,“嗯”了一声。 邱鹤年说,“这句话,在我心里其实已经重复了数不清多少次,时间久了,我便以为不说也可以。” 清言心跳得更快了。 邱鹤年向前一步,看着清言的眼睛,喉结动了动,说:“抱歉,我早该告诉你,”他顿了一下,缓缓道:“清言,我喜欢你。” 清言眨了眨眼,脸颊红了起来,不大会儿,眼圈也红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脑门儿在邱鹤年脸颊上碰了碰,怀里的金豆以为是父亲要抱自己,便伸了小短手出去,抱住了父亲的脖子。 邱鹤年把金豆接了过来,抱好了,又伸出一手揽住清言的腰,让他也靠进自己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清言便流下了眼泪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小小声地抱怨道:“都怪你……。”可到底怪什么,他又好像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邱鹤年低头在他额角脸颊不断亲吻,体会着他夫郎心里的委屈,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他好好道歉。 清言却很快就缓了过来,抬头亲昵地吻着他的下巴和嘴唇,哽咽着回应他,“我也喜欢你。”
第131章 送别 过了两日,往风雨关去的补给车队出发了,与之同行的,还有拱卫郎白邵。 那天上午,清言让李婶帮忙带金豆,自己和邱鹤年一起去送行。 白邵见了清言,神情讪讪的,清言只字未提前几日的龃龉,只静静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等话说得差不多了,队伍要出发了,清言才笑着开口道:“下次白大人再往木陵县来,一定要再来家里吃顿饺子啊。” 白邵只觉得汗颜,脖子都红了,他连忙拱手作揖,深深拜了下去。 车队的出行准备都做好了,领头的过来跟白邵请示,白邵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补给虽不归他管,但他的官衔比车队领头的高,所以那领头的做什么都客客气气地跟他打声招呼。 邱鹤年和清言后退到路边,看着白邵上了马,抓紧缰绳,转了个方向,朝他们拱手道:“我走了,来日还望再见。” 邱鹤年也朝他拱了拱手,清言笑着点了点头,白邵便两脚轻夹马腹,随着车队出发往北方而去了。 车队走出去一段距离后,白邵勒住了缰绳,缀到了队伍的最后,回头望去。 远远地,只见那夫夫两人还站在刚才告别的路边往这边望着,见他回头看过来了,便冲他挥了挥手。 白邵也抬起手挥了挥,又一次调转方向,跟上了队伍。 走出去很远了,白邵再回头去看,已经看不清来路上熟悉的人影了。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他颓然了下来。 那天在香韵坊,他看见清言抱了孩子,在笑吟吟地和那年岁大些的妇人说话。 清言怀里的金豆困倦了,半闭着眼睛趴在爹爹的肩膀上,两只小手也软软地垂在两边,那孩子藕节似的腕子上,正戴着他送的那对儿带铃铛的小银镯子。 那之前,他刚跟对方说了那些挑拨他们夫夫感情的混账话,清言愤怒地打了他一拳,却并没记恨他。 从孩子手上没摘下来的镯子,还有邱鹤年送行时的态度,便看得出来。 白邵也是十八九岁便进了禁军,整日与军中的兄弟们为伍,为人粗犷直爽仗义,年纪轻轻就是从七品,虽没有傲气逼人,但多少有点自视甚高。 来木陵县之前,他绝不会想到,他会在这里受到这样的挫败。 而他之所以一直误会清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不相信这小小的偏僻小镇上,竟有这样样貌、性子、修养都是一等一的好,无处不妥帖之人。 相形之下,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惹人不快的跳梁小丑。 可白邵一点不觉得怨恨,反倒只觉得汗颜与钦佩。 那天去他们家里,清言低着头给自己倒茶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 从那碗热茶,到提着水壶的手上,又向上,来到衣袖滑上去后……,白邵猛地晃了晃头,把脑海中的画面甩走。 他抓紧缰绳,两脚一夹马腹,很快便冲到了车队最前方,风顺着他的脸颊头发吹过,把他脑海里刚刚萌芽的、那点不允许存在的东西也都吹了个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路程,白邵再没回头。 …… 金豆三四个月大时,李婶做的防孕纹的油就上了货架,刚开始时卖得一般,毕竟整个镇子和下面的村子里人口就那些,孕妇和孕夫人数算不上少,但家里有条件到镇上逛逛的就要少了一部分人,再有闲钱买吃食以外的玩意儿的,又刷掉一部分。 爱美的女子或哥儿们,有钱也大都花在了衣衫、首饰、膏脂上了,能为衣衫下挡着的地方花钱的,除了个别讲究些的,便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夫郎了。 就算价钱卖得高些,盈利也实在不大。 不过,有妇人买了这孕纹油以后,孩子都生了也没用完,普通人家哪舍得浪费,剩的便用来当膏脂涂了脸。 可哪想到这油不仅不伤脸,抹了一阵子后,这脸上的肌肤竟然白了许多,连脸上起的小疙瘩都消得很快。 这消息被妇人告知了常在一起唠嗑的邻居,邻居又告诉了自己家的亲戚,这么一层层发酵下去,孕纹油竟成了抢手货。 李婶原来做了那一批,本不打算再做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连忙进了原料,有空的都帮忙,做了新的出来摆上了货架。 这孕纹油出其不意地成了香韵坊一项颇为稳定丰厚的收益。 金豆大了一些后,小皮肉嫩得不行,李婶又开始琢磨给孩子做些能用的膏脂涂身上。 做出来以后,也在货架上摆了些,卖得也不错。 冯老三还是差不多一两个月去一次京城,给清言带回来最流行的东西。 镇上也有其他店模仿着香韵坊的模式开了起来,也托人去京城带货。 清言的眼光准,同行时不时到香韵坊偷偷取经,看他都进了什么。 但京城离柳林镇到底比较远,他们看了再进货,一个时间差下来,清言这里都卖得差不多了。 而且就算他们与清言同时进了同样的货,清言也不怕。 除了冯老三,香韵坊还与那位县里最大行商的郑姓领队合作,从南方带货回来。 这样做的成本很高,但店里的衣衫首饰样式更加丰富包容,镇上的店铺很少有能做到的。 这个夏天,清言过得要比前几年都舒服。 香韵坊为了揽客,每天都会从镇上的冰窖买大块的冰块回来,在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放屋里头中间的木槽里,客人进来看东西时,觉得凉爽舒服,都不想出门了。 有的不买东西,纯粹过来蹭冰凉,店里也不赶人,只要不耽误生意即可。 清言他们自己日常在店里面,自然更是舒坦。 三幺忙完春耕以后,又尝试着租了个小果园,里面果树有二十来棵,不算多。 他以前没照顾过果树,也怕投入太多收不回本钱来。 这果园本来是对上了年岁的夫夫自己种的,现在身体不好,被县城里的儿女接过去了,便租了出去。 里面的果子大都留给自家吃的,一种种了两三棵,从盛夏到深秋都有应季的果子可以吃。 这果园里的果子,三幺基本都摘下来送了亲近的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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